《山居志异》扬夏summer

59、镜灵

　　从一路来周家的路上，我心中便在挣扎。听阿福所言，周长治这次惹上的却不是个好打发的主儿。此事确于地府无甚关系，况且杨叔启身为判官，也不是那武力高强者。我就算要求他相助，他不来找我，我也不知如何去觅他。现成之人，便唯有罗睺。前日里他送来那些吃食，怕是虽说我们在此世不再见面，但他在我家中布下的阵法还未撤去，若叫唤他，应该也是能听到的。只是，在我那么信誓旦旦的说好今世不见之后，又有何脸面去让他来帮我一忙？
　　况，还有漫漫一生在眼前，是不是每一次我遇到那不能解之事，便只能寻他帮忙？那置君竹何地，置罗睺何地，又置我自己于何地？于是便一次一次的强压下心中念想。且心中报着一丝侥幸，今后是周长治与他共做那两界生意，他应该不会让周长治就此死去吧？
　　但，我亦心知肚明，若是周长治性命真的攸关之时，他若还未出现，我还是会扯下皮脸去叫唤他的。所幸，万幸，还未走到那一步，而罗骞便来了！
　　罗骞终是阿修罗一族大将，而他此时笑吟吟的看着我，顿时我心安不少。

　　“夫人！”罗骞向我作礼。我笑着回礼，问道：“你也知晓了？”他点点头。
　　“王让我来替夫人解决此事。而那地府平等王亦交了待，那两妖手上人命无数，本应早早收拾了的，只是那两妖法力不弱，地府鬼差均不是对手。平等王本欲亲自己出马，恰巧此事之事竟牵连了夫人，平等王的意思是，既然这样，他就不费这心力了。”
　　罗骞说完淡淡的笑了，思了一思又说道：“此事之事，那杨判官也是知情的。只是今次水患，地府亦是忙不过来，他知晓我要来寻夫人，便劳我向夫人道个不是，请夫人莫怪。”
　　我点了点头，罗骞来了便好，也是我能期待的最好的方式了。于是便转开话题，向他问道：“你可知此次两妖是什么来头？那一男一女，男的似乎是蝙蝠成精？”
　　罗骞点了点头，说道：“确是。那男妖本是西王母座下巨蝠成精，靠吸取人血为生，因吃过西王母不死之药，因而竟有金刚不坏之身。不过这本也没什么，但奇就奇在那女妖身上。夫人可知，那女妖是何物成妖？”

　　听他如此说，我怔了怔，思了半晌，缓缓的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这两妖之中，那男妖似乎只在夜间出现，估摸着这是因他是蝙蝠之故。而两妖之中，这男妖妖力仿佛更强此，但怪的是这男妖似乎事事听这女妖所言，这女妖似在才智上高过他许多？”
　　罗骞含笑点了点头，也不卖关子，笑着说道：“夫人可听过，狼狈为奸这个词。”
　　我顿时了然，也不禁叹道，“竟是这个么？”
　　罗骞点了点头。
　　身旁阿福弱弱的问道：“夫人，这个，又是哪个？”
　　“相传一群狼中若有了一只狈，那狼群便会无往不利。因为狈虽不擅长功击猎物，但它在狼群中却是军师一样的角色，狈可比狼聪明多的。而这男妖妖力比女妖强大许多，却处处听她吩咐，怕是因为那女妖十分聪明，所以那男妖才事事听她。既然罗将军说到了狼狈为奸，这女妖估计便是那狈成了精的。”
　　君竹向阿福细细解说完，阿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倒是罗骞，赞赏的说道：
　　“不错，那女妖便是那成了精的狈。
　　狈原本便是少见，而因自身能力不强，要依附狼来生存，竟成修成人生，这真是罕事。
　　而这只狈妖更是奇特。她原本与一只狼妖在那深山野林中相依唯命，后来，偶遇那刚从西王母宫中逃出的蝙蝠妖，这蝙蝠妖因嗜血，在西王母宫中犯下命案逃出，两厢见了，竟当下生生把那狼妖吸成了狼干。
　　而那狈妖竟弃千年相依情感不顾，转身便投了蝙蝠妖，还替它做起军师来了，双双在那驿站开了黑店，白日里卖那下了迷药的包子，夜间便一妖吸人血，一妖吸人神思，互助互利，各取所需起来！
　　因那驿站往来皆是穷苦之人，被平白的吸了血肉，也无人知晓，仍是不断有人住进，就这么喂了这两妖。”
　　“如此说来，阿福所说的一白一红两条线，却是人血与神思？”我惊道。
　　罗骞点了点头。
　　“那蝙蝠妖因吃了西王母不死药不需修炼便可长生不老，且妖力高深，但对那狈精而言，却是还需不断修炼。吸人神思便是捷径。况且，她以思虑见长，以人神思补己思虑，亦是十分受用的。”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若如此，他们晚上可还会再来？”
　　“这却要晚间才知晓了。那驿站之处，王亦派人去了，他们若回到那边，也讨不了好。我在这，既是为了帮助夫人，更是为着保护夫人。”

　　这时，一名小丫鬟领着大夫走了进来，大夫一脸惊喜神情，不住的对我作礼说道：“夫人这何首乌真是奇效。周公子这命，现算被这何首乌吊住了。好好将养着几个月，我断定会渐渐有起色的！”
　　阿福千恩万谢的谢了大夫之后，将他领了出去。

　　这时我才想起，那送何道乌来的胡八道刚才便没有见着了。罗骞顺着我的视线走了一圈之后，笑着答道：
　　“可是那小狐狸？我进来之时曾见他出了门去。怕是这其间戾气太重，他们这些还修行的，是受不住的。”
　　我听如此说，点了点头，又想起那断了的铜镜，便问道：“罗将军，那铜镜又是怎么回事？是它镜之中灵救了周大哥之命么？”
　　罗骞道“夫人可知那名剑干将莫邪是如何得来的？”

　　“干将莫邪？据说是那替楚王铸剑的夫妻，夫名干将，妻是莫邪。铸出的剑一雌一雄。雄剑便唤干将，雌剑名曰莫邪。罗将军说的可是这个么？”
　　罗骞站起身边，走到那小窗前，笑着说道：“夫人知道的真是不少。确然，这干将莫邪是两把绝世名剑。他们是由这对叫干将莫邪的夫妇铸成。而但凡器具一量沾上不凡二字，便有波折。这宝剑铜镜一类，却是若要不凡，便需得那铸剑铸镜师傅最亲之人祭剑。”
　　我心中一惊，原以为这只是故事传奇，后来胡诌，原来竟是真的。
　　“那你的意思便是，这铜镜里的镜灵，便是那祭镜之灵？”

　　罗骞点了点头。“祭镜后，那灵体便被缚于镜中，不得超生。”
　　当下默然，这绝世名器却是需最亲之人性命换来。而这铜镜，又有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我还未问出口，那边罗骞已接着说道：
　　“这青铜镜，本是一枚护心镜。为一位老将军所有。而祭了这镜的，便是老将军独子。
　　起因便是两国征战，老将军全力抵抗，但局势仍不免向另一方倾斜。几乎无力回天之际，偶遇铸剑名师欧冶子。在欧冶子帮助下，少年将军以命为代价，为老父铸了这一枚护心镜，一是为护老父周全，二亦是将灵体护于这镜上，竟也生生抵了百万军，换了父亲一场胜战，换了一国百姓平安。
　　只可惜，他却永远被拘在这了铜镜之中。”

　　“如此说来，他却是自愿的？”我惊道。
　　“当然，像那干将莫邪剑便也是那名唤莫邪的女子自愿祭的剑。此类祭祀，若不是诚心自愿，但不会有那超凡出尘的效果。”
　　我心中叹息，但仍是点了点头。想了想后又疑惑的问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何会救周长治？”
　　罗骞微笑：“之所以称为灵，便是它的灵性可以护主。只是我不知道的却是，它不知几时与周长治认的主的。这，恐怕得待周长治醒来之后，我们才能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