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志异》扬夏summer

58、吸食

　　果然，阿福简直是连滚带爬的冲进了我们家中。
　　“夫人，夫人，救救少爷，救救少爷！夫人，夫人，快随阿福走……”阿福此刻竟一脸老泪纵横，惊慌失措。
　　君竹冲了上去，扶住他，安抚着说道：“阿福，慢慢说，慢慢说！”
　　阿福嚎啕大哭，甩开君竹，便要上前来拉我。我心中一沉，阿福平时最讲礼仪，决不会像这样来拉我，周长治慢是凶多吉少，我一时情急，也几欲掉下泪来！

　　阁楼上，阿绣连生探出头来说道：“繁姐姐，你去看看吧，豆丁交给我。”
　　我乱七八糟的点头，君竹搀着阿福，我们急急的出了门，爬上了马车。

　　一路上，阿福边驾马边哭边说，却是思绪混乱，我掀开帘子探出头只听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马车颠簸中，只听请了只字片语：“抽干……昏过去……活不成……血……”
　　我的心慢慢的沉下来，放下帘子，与君竹对看一眼，心中明白，怕是那妖物追来了。可是，它为何要追来？而叔启还未出现，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况且那破了的铜镜也还在家中，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马车突然一个急刹，马儿急蹄蹬向空中，阿福好一阵子的吆喝才让它平静了下来。我与君竹连忙掀开帘子向外一看，却是许久不见的胡八道正无措的站在路中间，这时马儿正向他急喷着怒气。
　　我这一掀帘，他看到了我，连长火急火撩的窜上了马车。
　　想来是那马儿亦有灵性，闻出了他身上与常人不同的气味儿。
　　“胡先生，怎么会在这儿？”君竹身出了手，将他拉上车，一边问道。待胡八道在车中缓过气后，才颤悠悠的说道：
　　“我夜间在那地府里受刑，今日里，却是刑还未完，却被鬼差提到了平等王殿上，平等王交待说夫人您急需要帮忙，今日的刑便受到了那刻。鬼差便急急将我送出了地府。我急去了夫人府上，发现夫人已不在家中了。这才连忙追了出来！”
　　我与君竹奇怪的看了彼此一眼，不太明白陆介安让胡八道来做什么，而胡八道却从怀中摸出了一株人型何首乌，我仔细一看，那正是我与君竹刚见礼里胡八道送给我们的贺礼，只是这会子怎么又在了他手上？
　　“平等王交待我让夫人把这何首乌带着。我因看夫人不在，便私自拿了，追夫人来了！”

　　马车刚在周长治家门口停下，阿福便哭哭啼啼的窜出了马车，向庭院里奔去。我与君竹胡八道也急忙忙的下了车。
　　周家内宅里，三五个大夫正在院外向里间一边观望一边叹气，那叹气声更是逼得阿福伤心欲绝。君竹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拉开门帘之时，虽然已做好的心理准备，但周长治此时的模样还是深深的吓到了我们：毫无血色的脸上，一派灰败模样，皮肤薄薄一层像腊一般附在突出的颧骨上，眼窝深陷，几乎是与一副死尸无异。
　　我吓的目瞪口呆之际却被他身边站起的身影唤回了神知。那是另一名大夫，他一边站起身来，一边一住的摇头叹气说道：“请恕老夫无能，竟是救不得了！”
　　他这边话音未落，那边阿福已是瘫倒在了地上不住的捶胸嚎哭。我顾不上阿福连忙上前问道：“大夫，你确信没有其它法子了么？”
　　那大夫思了思，为难的向我说道：“这位夫人，周少爷这病来的奇特，，竟是全身精血突然失了三分有二。若这精血能补回来，当然是可以救的。只是……”
　　“何种方法可以把这精血补回来？”我连忙问道。
　　他又思了思，叹了口气说道：“以前听闻过这种情况若有个那几百上千年已成人形的何首乌倒是可以试一试。何首乌最是补益精血，只是不但我们没听过亦见过那成了人形的何首乌，即便是有，此刻又去何处取去呢？”
　　我绷紧的身子顿时松了下来，只要有希望就好。于是便使了个眼色给胡八道，胡八道双手捧上了那千年人型何首乌，我笑着对那大夫说道：
　　“大夫，这何首乌我带来了，那么，麻烦您再费心，救救周少爷吧！”

　　周长治的书房与卧房只一墙之隔。阿福看我递出何首乌而大夫表示可以一试之后，急忙忙抺干了泪，又殷勤的忙前忙后招呼起我来。虽然我一再表示不需要，但也虑着此刻让他多忙碌一些也能分些他的神思，便由他去了。
　　此刻我手边摆着的是一品楼里的香甜果茶，并着几样糕点。一对小丫鬟静静的在身后站了，一副随时听从吩咐的模样。君竹在我对面坐着，亦不是很有心情去享用茶点。
　　我扭头顺着雕了花的窗棂看了会子半晌窗外的几丛子绿竹。
　　因我是家中独女，自小便巴望着能有个哥哥。与周长治相识至今，在我心中，早已把他当成了哥哥一般的存在。如今，他遇见此事，虽那何首乌或可救他一命，但我心中亦知，此事情没那么简单。
　　于是，当阿福又端着几份鲜果进来之时，我便将他留了下来。
　　“阿福，与我详细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周长治这几天因患了风寒，又因这几日里，各地皆有水患，便在家中修养着。店中之事，大多是周久安决定。
　　这日里，云溪村中水刚退了些许，因近了九月初九，昨天午后，周久安便驾着车马，淌着那尚未全退的江水，来与周长治聊说重阳佳节店中安排之事。随行的，还有众人口中说着长的像死去白家大小姐白落英的小檀姑娘。
　　小檀姑娘已是常来周家大宅中，这日里，刚下了马车还未入门口，便浑身猛的一颤。她身边的周久安奇怪，便回头看着了眼她，连出门为迎周久安此时正走在前方的阿福也奇怪的停下了步子，温声的问道：“小檀姑娘，你还好吧？”
　　小檀似乎很害怕的样子，紧拉着周久安的手，弱弱的问道自家少爷：“少爷，少爷，你有没有闻到，好重的血腥味儿！”
　　周久安纳闷的闻了一闻并无异味后，还以为是因近日里周长治不在店中，自己与小檀是忙了此，怕是忙出幻觉来了！因此便拍了拍小檀的手，安抚着进了周家大宅子。

　　直到告辞之时，阿福去送周久安与小檀之时，这才发现小檀依旧籁籁抖个不停，口中不停的喃道：“血……血……”。阿福心中一颤，便想到了周长治所说，在那驿站古井之中，亦是闻到的血腥之味。
　　“当时天色已晚，我本欲去找夫人相商，但又听闻斑竹村中水患更是严重，心中不忍在这种时节扰了夫人，便想着今早再去迎夫人来，谁知，谁知……”阿福眼睛一红，又欲落泪，我忙安抚着：“阿福，现在不是哭的时侯，你还是先细说吧，看我们如何能帮得上周大哥。”
　　阿福点点头，又接着说道：

　　夜里，因阿福担心有什么变化，便瞒着周长治，彻夜在他屋外守着，并命了家丁们不要睡熟，自己备了一个大铜锣在身边，万一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敲响铜锣之时，也好搭把手。
　　夜暗沉沉的压着周家大宅，空气中是潮水刚退却后还残留的黏湿感。花园里一片绿肥红瘦，遍地是被打落的花枝花朵儿。阿福靠着门口扶栏栏杆儿坐着，身影隐在了黑暗之中，不注意观察，原是看不太清的。
　　夜半时分，一阵腥风扫过，接连着山间的夜猫子一阵啼哭。阿福一抬眼，便看见了一只巨大的蝙蝠此时正挂在屋檐上，旁边站着一个苗条的身影儿，却是个女子。就在阿福呆怔住时，那大蝙蝠一个轻轻巧巧的翻身，便落了下来，迈着步子推开门，与前方那女子就这么一前一后走进了周长治屋里。

　　“我，我当时吓呆了，半晌之后才醒悟过来，……都怪我，太胆小了……我，如果我早些恍过神来，少爷也不会这么的……都怪我呀！”阿福撕心裂肺又陷入了自责之中。我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接着说下去。他抽了抽鼻子，接着说道：
　　“我急忙一边捶响了手中铜锣，一边向少爷房中冲了过去，那两个妖物那时正在少爷床前，而少爷，已时此时的模样了。那长着蝙蝠模样的，蝠翼包裹下竟是个高大男子，只是目中血红。少爷身上有一白一红两条线分别接到他们口中，那女子口中的是白线，那男子口中是红线，我冲进门时，他们回过头来看我，那口中之线便断了开来……”说到这时，阿福抖了抖，仿佛是心有余悸……

　　因阿福的突然出现，而中断了他们对周长治的某种吸食。那蝙蝠的男子便欲飞身向前对阿福不利，倒是那女子拉了把男子，对他说道：“我说过，动静不宜太大，这里，有我们惹不了的人物！”男子顿了顿，夹着女子，迅速从窗口窜了出去，阿福也侥幸逃过了一劫！

　　听阿福说完之后，我顿了顿，心里有了个大概的轮廓，正欲与他们细说之时，一个小丫鬟进来通报说道：“福伯，外面有位先生，说是要找阿繁夫人！”
　　我们三人皆愣了愣，不知此时，却谁要见我？
　　我冲阿福点了点头，阿福便让小丫鬟将人迎了进来，我一瞧，却是罗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