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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有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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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来之时,自是在自家庭院之中。君竹掀起床幔,看着我懒懒的伸着懒腰,一边笑着拿起鞋子替我穿上,一边说道:“今日里可是要去那一品楼看看?”
我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见那边君竹迟疑了一下,我问道:“怎么?”
君竹并未立即回答,却是脸上表情有些奇妙的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书房案上此刻正放着一顶帽子,怕是那山魈的隐身帽!”
果然,我瞪着案上这顶犹如是红色厚绸裁出的,不知能否称的上帽子的玩意儿,只见君竹将它轻轻往头上一放,屋里立即失去了他的影踪。
他拿下帽子后,我四处张望,君竹笑着说道:“别找了,肥肥自昨晚便不见踪影了!”我突然想起那地府殿上判决,与君竹说了一遍,君竹思了会了,拍了拍我的头,说道:“也许不是坏事,别想太多。”
我不知道肥肥夜夜去地府受型是不是坏事,但这顶隐身帽放在这儿,对我而言却是一件坏事,似乎放在家中何处都觉得奇怪,况,今天因要去镇上,家中并无人,还是带着心里踏实,便让君竹拿了,随身带着。
出了院子,踏上石板路,已是秋季的后山上隐隐约约染上的红黄色彩,光线具体的从叶间洒落,一道道,漾的河面波光鳞鳞。
豆丁依旧是托在阿绣家中,走时我向阿绣许诺,在镇子上带些好玩的小玩意儿回来给她。她笑眯眯应好,连生在她身后老妈子似的跟着。
进了镇子里,必先路过威远楼,威远楼前挂着的还是山鬼品茗图,只是此刻有红色横幅挂了一行大字:“海上升明月,天涯共一品!”
旁边是请纸扎艺人们用竹篾彩纸如扎花灯一般扎出的此季一品楼推出的茶饼礼盒:便是上回周长治与我看的漆盒样式,半掀的盒盖里看到里头一罐罐锡盒的茶品与摆放整齐的各种月饼。
步行数百步,远远的看见一品楼店门口拥挤的人流,阿福拿着个高凳站了,在上头喊着:“慢来慢来,都有,都有!”
转身间远远的看见我,连忙大凳子上跳了下来,挤过人潮,笑盈盈的说道:“夫人来了?”说完左右为难得看了看店门,又说道:“不若从后门进去罢?”
我摆摆手,“我先瞧一瞧,阿福你先去忙吧。”
阿福嘻嘻的应了,转身便走,却不是往店面前站了,怕是去通知周长治了。
我隔着人潮往店里一看,店内小二们浑身是汗,面对着七嘴八舌的顾客如流水般应答:
“有送夫人小姐的《莲桂清芳》,是莲蓉月饼配了桂子花茶,养颜滋润;有送长辈的《菊逸清韵》是五仁的月饼配了菊花茶,清心明目;还有送与平辈的《竹节清风》却是肉馅月饼配了竹叶茶,亦是清心养性,亦有适合全家人的……”
我这边尚未听完,肩上却是一把折扇轻轻扣了下来,一回头,便瞧见了周长治带着笑的脸。
“周大哥,今日里却是如此多人?”我笑着问道。
“阿繁应早几天来看看,若要往远处送礼的,得赶在今日送至,早几天便来购买了,所以,早几日里更是人多,今日只是自家享用的罢了。”周长治笑的暖暖的,并不是那得意忘形之样子。我亦轻笑。
“走罢,我们须得从后门进入了!”
却并不是在那日堂室中坐,因此刻有些有身份的老爷们正坐其间品鉴我们的新品。“都是些官场上的,或是乡间尊老之辈。”周长治轻轻说道。
“你不去坐陪?”我问。
“与他们有甚意思,阿繁难得一来!”他笑着说道。
虽不去那堂室里坐着,却难免想起头次里在这里见了白落英,心中叹了一叹,觉得君竹的手又紧紧握了一握,忙定了定心神。
周长治引着我们去了阁楼的小坐——却是一间宽阔的八角建筑。
因去年生意好,便在加盖了来,此时竟是这镇子上最高的所在。里间有仓库,并几间厢房。平日里皆是存放花果茶之处,于是在那楼梯之处便闻着了浓郁的花果芬芳。
至那楼顶,迎着南来北往清风拂面,俯视街头奔走人群,忍不住的,轻轻吐出了一口平日里胸中浊气!
“不错?”周长治笑着问我。我轻轻点头。
木栅栏旁放着方形小桌案,此刻上头摆着茶点,几张黑檀木椅子,阿福正将泡好的茶放在桌上,笑盈盈的对我们说慢用后,便退了下去。
饮了一壶茶,与周长治细说了地府审讯一事,周长治却是叹了口气后,却是眉头紧锁的提起了另一桩事来:
“阿繁,我那堂弟,因我名长治,他便叫久安。白落英之事后,便有些怏怏,”
他侧过脸,指了指那仓库旁边的一间隔间,悄声说道:
“却是在这阁楼里住了下来,终日不出门楣。我原是想着让他缓缓心神,歇一歇也未尝不好,只是近日里,那守店之人却与我说,夜间听闻女子笑声从这屋中传出,我心恐……”
“周大哥怀疑什么?”君竹问道。
“若,,若他是招了那青楼女子,我劝他一劝,倒也不是劝不回来,只是,我让那守店之人仔细观察过,并未有女子出入于一品楼中,不曾见进,亦不曾见出,我亦找借口进那阁楼之中寻过,只他自己,并未见他人!”
“周大哥怀疑这并不是人所为?”我轻声问道。
周长治缓缓摇头,低低说道:“昨夜里,那守夜之人听闻他唤那女子落英!”
我摇头,不可能!那白落英之魂正在地府所刑,怎会到这一品楼来与他相聚,怕是其它妖物所幻,但又会是何妖物呢?
一时间,三人皆陷入无言之中。
君竹站起身来,却掏出了山魈之隐身帽放罢桌上,又缓缓的坐了下来,看着我。
我愣了愣,点了点头,将那山魈之帽推到了周长治面前。
“这是?”周长治问道。
“山魈之帽!”
因周长治那日亦听胡八道说了白落英之死前后,他亦是知山魈之帽可以隐形,此时见我推向于他,他怔了怔,问道:“阿繁的意思是?”
“不若隐了身去看看,究竟是何物迷住了周久安?
周长治顿了顿后,说道:
“好!这山魈之帽亦算珍宝,此事不便他人来办,还是今晚我亲自来探探罢!”
因今天便是那八月十五,这镇子上此时围着那威远楼亦是摊贩成群,引得那车如流水马如龙。而销售的各类物件更是五花八门,无所不有:
有从西洋传进的各色玻璃用具,也有山间猎户制好的各类皮草;古玩店中各色陈列从家具到小玉器琳璃满目,绸缎庄中各类丝绸让人眼花缭乱……
周长治陪着我们逛了半天,笑嘻嘻的看我收罗些琉璃盘子,木雕器皿,他与君竹一人一手拿着,叮叮当当的走在我身后。
我被古玩店中一枚春水玉件迷住了眼,明清时期这种春水题材十分流行,年代并不久远,但雕刻精细,玉质细白。
周长治伸手接过瞧了瞧,笑嘻嘻的说道:“外行!”
我瞪着他,心中知道为何他这么说。从收藏角度来说,高古玉却是比明清这些小玉件更有价值,高古玉朴质,古拙,大多是出土件,有自然沁色。但我就爱着春水件的雕工细腻,玉质无暇,各花入各眼罢!
见我瞪他,周长治忙摆了摆手说道:“就春水而言,这雕工亦是十分了得了!”
确然,这件春水,是一汪水浪上几束水草柔韧交错,中有几只天鹅扬翅欲飞,柔美的脖胫,悠扬的扇翅,白玉雕出的细腻触感像是翅尾正有水滴落。
待我细细抚玩一翻时,却见着周长治眼神向边上扫了一扫,他突然不动声色的拿过我手中的春水件,问道:“掌柜,这要多少银两。”
古玩店掌柜当然认得周长治是谁,自然也知道周家一品楼近来生意有多好,显然是不差钱的主,他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既然是周公子要,那自然是给个友情价!”说完便报了一个数字,听得我额角青筋冒了一冒!
简直就是趁火打劫!估摸着这胖子掌柜是以为周长治想用这春水件讨我欢心了,男人在女人面前花钱总是慷慨,况又是这么一个不差钱的主,我正待甩手,却是身边君竹拉了拉我,将我搂在怀中,轻轻说道:“等等。”
胖子掌柜脸黯了黯,正当有些失望之际,却听周长治问道:“这价格,是否偏贵了一些?”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周长治,偏贵了仅是一些?几乎可以买十个同样的东西了!
突然想到他拿过东西时脸上的表情,连忙将讶色一收,拿过春水件,轻轻的加了一句:“好像是贵了一些!可惜了,要不我真是喜欢呢!”
掌柜脸上放出光来。
周长治有些为难的样子,似乎思索了一下,便对掌柜说道:“难得我这妹子喜欢,要不……”他随意的左右看了一看,然后随手指了一下柜台旁边一堆杂物里的一面铜镜,“老板送个铜镜吧,家中老宅翻修,正缺个挂门前的铜镜。”
那胖掌柜见居然打劫成了,喜出望外,连忙应了,怕是反悔一般,连忙将两样东西包了,递在我们手中。
周长治虽不动声色,却也是连忙付了钱。
我们慢悠悠的走出了古玩店,刚消失在掌柜眼前之时,三人便像火烧屁股般窜进了一只空巷!
“好东西啊,好东西,怕是春秋时期的了!”周长治抚着镜子乐呵呵的直笑。
“真这么好?”我疑惑问道
“当然,怕是百个你手上的春水件都抵不过的!”
我惊奇的拿起那片破铜看了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扔回去给他了,开开心心的接着玩我的春水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