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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平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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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因这几日里陪着小姐吓了几遭,此翻已是疲累,拿个被子裹了头,又惊又怕之下,竟也沉沉睡去,床上小姐如何,都不曾听到。
胡八道二人眼见闹了半日屋中竟无动静,也觉得分外无趣,肥肥支着胡八道戴着隐形帽去那屋中看一看,胡八道一会儿便连滚带爬的冲了出来,拉着肥肥向外跑,路上断断续续的只是两个字:“死了……”
果然,第二天,便传出了白家小姐自尽死于闺房之中。只是令人不解的是,她喜事将近,却是如此一个得意的夫君,却不知为何抱着个大风筝自尽而亡?
只是见过那房中最后模样之人都道,死的太惨,那血竟生生浸透了一床锦被……
君竹轻拍着我的手,安抚着,从先时肥肥想要送礼的哭笑不得,到后来它俩将白家闹鬼当成游戏的气愤,及到最后白落英将自己手腕刺破里的叹息,他皆一一安抚着。
“即便她的死和你们无关,那后来又为什么去闹灵堂?”我质问道。
胡八道抖了抖身子,看了眼怀中的肥肥,说道:
“肥肥想去探一探她是不是……诈死……!”
我抚着头觉得头痛万分。三人两妖相看了半天,达成的共识便是,此事还是不要让韦期那呆子知道好了,省得又生什么事非。此事是否到此为止,还是另有波澜,却是现如今无可计较的了。
夜来沥沥的下了此小雨,让人不禁担忧是明日的中秋,是否还能吃饼赏月。早早的吃好晚饭后,我在书房呆了会儿,窗外花气袭人,透过窗,看见那绿油油的桂花叶片正在夜时闪着晶晶的光。
百无聊赖翻了两页书,看向那画中,韦期与清浅皆不在面上,怕是在那室中呆着。我发了会呆,思索着今晚早些睡,明日一早还需得去一品楼看看,虽说周长治都备好了,我去尽一尽心却也是必要的。
正思索间,突然困意袭人,竟俯在那案上,昏昏沉沉睡了起来……
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烟雾,不像是自家金兽口中吐出的老檀香,却似一面水气袭来,我孤单站在这片灰败烟雾中,却思索不出,我是如何从自家书房到了此地。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杨叔启迎面走了过来。他见着我连忙上前,将我护住,我心中一转,既见着了他,又是此翻影象,我所在之处,怕是又是那地府了!
果然,杨叔启蹙着眉,轻轻说道:“阿繁不怕!却是那白落英落了地府,此时需得查一查她生平。因为她之死系属意外,你那友人胡八道,还有那猫妖肥肥皆被那鬼差捆了来。”
我略一思量,问道:“是他们口供不一?可是,传我来又有何原因呢?”
杨叔启苦笑了一下说道:“个中原由,你上了堂便知,不要害怕,只是传你过去问问具项,不会牵连于你,你知道什么便说什么便罢了!”
我对他微笑,安心的点头对他说:“有你在,我在不怕的!”
不曾想,竟第二次踏上这平等王殿前,却不是在我老死之后。平等王殿中仍是一派凝重气氛,那正大光明匾额如一座沉重大山,压得在殿中之人皆不敢大声呼吸——除了那案前坐的平等王!
第一次见他之时,他边审案边是昏昏欲睡;第二次见他之时,他在江畔力挽狂澜,助罗睺降了龙神灵泽王。这是第三次见他,却是与前两次都不同,只见他威风凛凛坐在那案中,此时眯了双眼看向前方堂下跪着的胡八道并白落英。
此时白落英神情淡漠,正轻轻说道:
“是我末赴那韦期之约,他淹死于那江畔确是与我有些许干系。但,自我下了的地府却听闻他并未来这六道,而是还在凡间”说到这里,她落寞的笑了笑:“或者比过去更好!原先我想,是我害了他,若是这样我偿了他这一命,也是无可厚非,但既他过的还好,那白猫也知晓,却又为什么来吓我,令我命丧九泉,小女子不服!请阎君作主!”
她说之时,我细细看了一看,却是那白猫肥肥此刻还是窝在胡八道怀中,瞪着大大的猫眼,看着身旁白落英,随着她说完,肥肥立了起来,冲着白落英竖起了猫,龇牙叫了起来!
那平等王拍了拍惊堂木,转身白落英挑了挑眉问道:“依你之言,当如何是好?”
我有些奇异的盯着白落英,心中略些紧张的待着她的回答,深怕她吐出“一命偿一命一言”的言语。
转念一想,不会的,我否定着自己,白落英这商人之女,她更明白如何让自己利益升华,而不是双方的两败俱伤。
果然,只见白落英深深的跪下身子,低眉顺眼的说道:
“既我已死,尸首已毁,事情发展已不容改变。我亦明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之理,只是小女子死的冤曲,求阎君见怜。”
仅是将自己的委屈摆上台面,却不明说要如何补偿,既不给人强横印象,又给自己讨来了公道,白落英确是个有手腕的女子。
只可惜,平等似乎不是个怜香惜玉的!
“如你所言,韦期之死与你也有莫大干系,那白猫与狐狸,我自会惩处,这与如何判你命却是无甚关系的。”平等淡淡笑言,白落英身子一绷,却听平等转头问向杨叔启:“杨判官,这要如何判之?”
“白落英因不守诺,致韦期之死,是为不正,应入第十三层,血池地狱。白落英因是自尽身亡,同时应入第十四层,枉死地狱。因她枉死乃百年灵狐,灵猫所致,枉死之刑或可以让两妖代了,以示公平。”杨叔启淡然答到。
平等点了点头,说:“原应如此,只是那两妖阳寿未尽,便谴你们夜间来地府受刑,你们有何意见?”
那胡八道与胡白白皆默默的应了。
“至于白落英,因你无信。那韦期被淹而亡,你今受了这血池之刑,终日泡于血池之中,倒也是让你知道那韦期所受之苦。”
白落英一下瘫坐在地上,痛哭出声来,便有鬼差上前架了她下去,应是去了血池地狱了。一时心有不忍,我别过头去不看。
回过头来时,发现那胡八道与肥肥也被带了下去,就连杨叔启也不见了影踪。却是平等王还坐于案前,此时正含笑看着我。
我心下了然,怕是平等王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否则这案子判的顺利,实不用我来参一脚。只是他有何话,让杨叔启代到也便罢了,却要我下这一趟地府呢?
约摸是我脸上现出了疑惑之色,他淡笑着说道:
“若不是罗睺在你那院中布下了结界,所谈言语他皆知晓,我又何必让夫人亲来一趟。”
原来,是因为如此,我每次唤罗睺,他便能迅速现身在我眼前。
我带着一丝好奇:“不知道平等王有何事,要和我说呢?”
平等王淡去笑脸,再开口时语气却是十分严肃:
“我不说,夫人想必也知道,阿修罗王罗睺与我,却是相熟的。他心中有无将我当成朋友,我不知道,但在我心目中,他罗睺确实受得起我以朋友相称。”
我心中一凛,绕开罗睺便是要说罗睺之事,但却不知要说的是什么。只是此刻平等表情如此凝重,却让我也慢慢沉静下来,细细听他所说。
“我当初初任这第九殿之王,做风与其它其它诸殿全然不同,我原是人间之人,因厌恶人间纷争辞了朝庭避了山林,躲个自得其乐。最后清清静静的归了这地府,蒙前任九殿之王看中,托了这阎君一位,初时也是雄心万丈,觉英雄终有所用之处,不料后却明了,所谓地府,不过也就是那人间朝庭翻版,原来,这世上,竟然是避无可避之处!”
平等王说的沧桑,我听得默然。只见他接着开口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无处可以避,不若按自己意愿做个淋漓尽致!”他声间开始激昂,我泛出一朵笑来。顿时想起初见他时,他在那案后昏昏欲睡之样,觉得这平等王终是颠覆了我心中对阎君的想像。
“但,我刚立誓要做个清廉之王,手中一宗案子便几将我从这王位上打了下来!”
原来,天界便有些那下渡劫的仙人天将,若魂归地府,返天之际却也是要入这十殿去论个功过的。
便像今日之我。
那时,便压到这九殿的,便是一名天将,他因嗜杀成性,被贬凡间渡劫,但又因着他在天界势延绵,他爹便是天界大员,所以他投了这人胎后,也不过是走个场子,依旧是人上之人,锦衣蟒袍,鲜衣怒马,威风凛凛的国之武将,不曾受什么苦。
这日里,归了地府之后,前尘往事一一忆起,顿时知了自己在天庭权位,所以进了这平等殿中亦是趾高气昂。
平等一心做个清廉之王,便将此将生平一一细看过后,总结得出:此人虽生平战功无数,但因他骨子里带出的嗜杀成性,除去战时杀敌不论,竟因己之欲每攻完一处便是屠城一座!手上杀孽无数,罄竹难书。
如此做恶之人,平等心中定罪,不可放回天庭,须得在这地狱中历练个万万年尚不能抵掉那一身罪恶!
然,他殿前尚未将那定夺说出,天道中那名大员便踩着祥云亲下这地府来接儿子了!
平等如何能让他就此走,刚差鬼差拧了便要投下地狱道,可人还没转身,一纵天将竟生生的将九殿包围了起来,一时间僵持难下。
待其它九殿纷纷惊动时,千年来难得的,十殿阎王竟聚在了一起,在这九殿堂上!
那边楚江王与泰山王将天界大员劝坐下,这边秦广王与其它五王皆围着平等,七嘴八舌所说不过是睁眼闭眼,得饶且饶之类。
只有那五殿阎罗天子包,便是那人世间大清官包拯,黑着一张脸,立于一旁,看着他们,嘴角却是一抹嘲色。
平等任由他们如何说,便是坚持自己的决定不松口“我就不信,若我今日如此之判,便要掀了我这九殿不成!”口气已是破斧沉舟。
眼看气氛越来越沉重,却是一殿秦广王无奈开口:“罢罢罢!既我们百劝你不听,这九殿王之职,你先放下,由我暂代了罢!”
这样一说,却是要撤了那平等一职!平等心中一凉,嘴角泛出一抹苦笑,无可奈何心如死灰之际已伸手要去解那头上阎君帽,这时,却是一声低沉声线传来:
“慢着!”声音威而有力,在那正大光明匾下回荡,惊得一众皆一哆嗦。
开口的,是五殿阎罗天子。那包拯大人进了地府之后,因百姓爱戴,廉明一生,原是他任的一殿,后因审案中,怜一人屈死,屡放还阳伸雪,而被降至五殿。
所以在十殿中,他虽排第五,而名望在众鬼差心中却是第一。
他开口之后,果然鬼差不敢违抗,还是拧着那天将不放。只见那边天道大员顿时怒道:“这地府可是要反了!”
阎罗天子淡然一哼,说道:“这武将一事,杀人屠城是为战所需,还是因己私欲,我们十殿皆是文员,不若请个有经验的来判判如何?”他说完也不待等其它众人回答,便向一名鬼差吩咐道:“去那阿修罗道请那阿修罗王罗睺到此一晤!”
那边天道大员顿时脸如肝色,他在心中埋怨自己,竟是忘了,还有这么个让天道也无能为力的难缠角色!
“那是我第一次见着罗睺。”平等陷入回忆之中,低低说道。我换了个姿势,听他道来。
“他漫不经心的走进这九殿,因众人皆在这堂中站着,他便越过众人,在我在阎王案后坐了,看着上去,倒是像他在审我们众人!”平等哭笑不得的身我描述当时情形。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那天道大员在罗睺来后便气焰熄弱了不少,罗睺也不听众人纷说,只是径直拿了案上卷宗看了后,竟大笔一挥,替我判了!”平等嘴角泛开一朵笑。我也忍不住的笑出来。
“那名武将此时怕还是在地狱中伏刑罢?”我问道
平等笑着点头,“是啊!怕是要到这地狱尽时了!”他顿了顿“夫人可知,从那时后,我才得了这平等王之称谓!”
我笑着摇摇头,说道:“实至名归!”
他亦点头,“只因罗睺判完了那案,又漫不经心的走了出去,经过我身边时,停下对我说道:你倒是众生平等!我便借了这平等二字为我之志。”
这时,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问道:“都说罗睺嗜杀,是位好战恶神,不知夫人如何看待?”
我呼息一窒,心中明白,这才是此次会晤重头之戏。
“口口相传,难免误差,何况是关于像他这等人物之事。”我谨慎回答到,有些小心翼翼。
平等玩味的看着我,轻轻笑了:“夫人,这千年来,我与罗睺相交,深知他并不是如外界相传的冷血嗜杀,你与他既有婚约……”
他话音未落,我连忙打断:“阎君,请你切莫误会了,与罗睺有婚约的,是百花神女百花繁,而不是我夏季繁!”
平等一怔,我看了看他有些吃惊的神色,诚挚的说道:
“阎君,我敬您对朋友忠心,但在我夏季繁眼中,罗睺亦是我友。我待他之心亦如你待他之心。
只是,您身为阎君,也应知此时,我并不是百花繁,而仅是一介凡人。婚约如何,相处如何,信赖如何,看待如何,都不是此时我能给予罗睺的。
你们神族岁月悠长,百年如弹指,这些事,不若等百花繁归位之后再详谈更好?
小女子夏季繁,心中仅知我的相公是邱君竹,罗睺是我友,我的生意伙伴,在这百年里,亦是不会变更的。”
平等沉默了半晌,点头答到:“夫人,我明白了。”
随即,他笑了笑,说道:“既夫人您是罗睺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夫人不必叫称我阎君,我本姓陆,名介安。夫人唤我介安便好。”
我也冲他微笑,说道:“陆介安,六界安!平等王志向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