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不可休思》冬至

4、别寻是惹非

　　江乔木不停地翻倒着衣柜里那几件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总觉得身上的衣服不和心意！
　　江思惠看着女儿就这么穿穿脱脱的，摇摆不定，便问：“都不合心意？”
　　看着散乱在床边的衣物，她悠悠道：“也不是，就是心里有点乱。”
　　江思惠递给她一个纸袋，埋怨着：“你呀，在美国呆了这么些年，也不爱打扮自己了！”
　　江乔木接过纸袋，拿出里面的衣服，吃惊道：“妈，你怎么会”
　　江思惠为女儿整理凌乱的秀发，“陪那些老同学去逛商场，她们也正好要为自己的女儿媳妇挑选礼物，我看了，也觉得心痒痒，就买下来了。不过是去年的款了，你先应应急。”
　　她展开手里的裙子，款式和颜色都符合自己心意，笑道：“谢谢妈。”
　　“今晚去约会？”江思惠小心翼翼地问。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江乔木笑道：“不是，同学聚会。”
　　江思惠又埋怨着：“你不早点说，不然妈妈陪你去店里再去一件新的。”
　　“不用，平常也穿不了这么多。”
　　想到女儿回来这么久了，也没像今晚这么用心打扮自己。江思惠又旁敲侧击，“是不是那天的庄奕玮来接你？”
　　江思惠又开始胡乱猜想，自从乔木去了美国之后，性格更加孤僻了，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
　　“妈”江乔木拖长了音，“是汤俊！”
　　汤俊？江思惠也觉得这个名字特别熟悉，然后恍然大悟道：“我记起来，他总是当你们班的班长，那孩子很优秀的！”
　　她又催促道：“你也快点，别让汤俊等久了。”

　　小区的路灯都亮起来了，精心装扮的江乔木独自站在街口等着汤俊，百般寂寥地看着地上拉长的影子。
　　汤俊轻拍她，轻笑道：“下班高峰，大堵车。”
　　她调侃道：“国内就是这样的。”城市拥挤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是她再次踏上这片热土最深刻得体会。
　　他打量着她，高贵优雅的一袭黑裙，大方得体，不由的赞美道：“你今晚真美！”
　　江海乔微微一笑，对上他的目光，“谢谢！”
　　“那，赶紧上车吧！”他指着身后的车子，爽朗地笑着。
　　没走几步，汤俊回首瞧见她，恍晕的街灯下，她肆无忌惮的笑着，简约大方的V领黑裙更能衬得她肌白如雪，恍惚间，记忆中那个笑靥如花的乔木回来了。
　　因为同学聚会选在最繁华的市中心，车子愈发堵得厉害，反而车上的两人就利用这个时间闲聊起来，完全忘了还有同学聚会这档子事。

　　在包间外就听到里面的喧闹，江乔木耸了耸肩，“我倒有些害怕了。”
　　这样的迟来的到场，肯定会引起一阵骚动的。
　　汤俊坦然道：“一起吧。”
　　果然，在门开的那一瞬间，大家都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的投注在他们两人身上，掀起了聚会的第二次高潮！
　　但还是有人认出了江乔木，大声唏嘘道：“这不是乔木嘛，没想到最后是我们的汤博士抱得美人归呀！”
　　对于老同学们的起哄，江乔木和汤俊只能尴尬地置之一笑，不以回应。
　　众人的视线就从刚刚携女伴艳惊全场的庄奕玮一下子转移到江乔木和汤俊之间，寂寥的庄奕玮潇洒地坐在沙发上，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江乔木刻意避过他炽热的目光，只频频与汤俊窃窃私语。
　　在旁人看来，江乔木与汤俊俨然一对爱侣，谈笑风生，柔情蜜意。而此时，庄奕玮紧紧握拳，手背上的青筋直冒，心中莫名的不快。
　　“玮，怎么啦？”发现了庄奕玮的异样，她娇嗔道。
　　庄奕玮这才正眼瞧了身边的人儿，精致艳丽的脸孔，妖娆的身材，的确是每个男人所喜好的，但此时，他却有了些厌烦了她，厌倦了她的矫揉造作。
　　“玮，我们什么时候走呀！”她有些不耐烦，小手在他胸前挠呀挠的。
　　这是她与庄奕玮之间的暗号，每每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庄奕玮便会结束所有的应酬，带她去酒店。
　　他有些烦乱，抓住周依依那柔若无骨的手，低沉地回答道：“你要是觉得累，你自己先回去。”
　　她立刻不敢多嘴，只是闷声陪伴着他，冷眼看着那个叫“乔木”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出场就盖过自己的风头，在荧幕上最喜争奇斗艳的她又怎么甘心呢！
　　有些微醉的林静，嚷嚷着：“没想到我们的乔木最后和班长成了一对呀！”
　　江乔木和汤俊遇到这样尴尬的境况只能相视一笑，也不解释，只当做是逢场作戏，娱乐大众。
　　林静到底是喝醉了，口无遮拦，指着沙发里悠闲的庄奕玮，笑道：“他身边的小明星哪里抵得上乔木呀！”
　　男人们深有同感，庄奕玮这些年来身边的女人层出不穷，却唯有是乔木是最好的。
　　这是不争的事实，却刺痛了庄奕玮的心，他脸色阴沉，他身边的美人也似乎黯然失色。
　　她气呼呼地起身，细高的鞋跟在地面“叮”地发出一声巨响，“玮，你看看你的这些同学！”
　　众人意识到林静的胡言乱语，张远立刻解场，“林静喝醉了，说笑呢！奕玮你也别介意。”
　　现在已经是金牌主持人的张远，用他的一张巧嘴解了这尴尬混乱的画面，还安抚了想要离开的人—周依依，只是可怜了林静，被灌得烂醉如泥。
　　周依依凭借夜色一角拿到去年的最佳女配角，却依旧不愠不火，但她那张妖艳的脸，却是让张远念念不忘。
　　张远觉得，如果，乔木是高贵优雅的白玫瑰，那么，周依依就是妖娆艳丽勾人魂魄的红玫瑰。很幸运，庄奕玮都拥有过她们，只可惜不能同时拥有！
　　汤俊明显察觉到乔木的不悦，“我以为你会放下了。”
　　江乔木生硬地笑，“什么？”
　　抢走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其实，你不开心，不快乐，没有必要在我面前假装，我看得出来。”
　　慢慢地，江乔木笑容僵硬，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如释重负，“其实，我再也做不到像以前一样了，做不到以前的大无畏，做不到以前的完美”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吝啬笑容给身边的人。”
　　汤俊触及她那空洞无助的目光，那种孤寂凄凉的感觉侵袭着他每一个毛孔，他无法想象这些年来在加州生活的乔木是怎么熬过来的。
　　“是因为他？”
　　江乔木只是微微一笑，冷硬道：“你把他想得太重要了，这个世界，谁没了谁，都可以活。”
　　即便这样的轻描淡写，汤俊还是觉得那个人还是能轻而易举的影响她的情绪，“该夸你坚韧吗？”
　　江乔木扬眉道：“或者你可以夸我没心没肺，这样更贴切。”
　　众人期盼这场新欢旧爱齐上阵的场面，但见江乔木和庄奕玮那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毫无话题，便知道这场闹剧还未开始就早已被扼杀。
　　一直应付着这些老同学，江乔木感觉自己的笑容都快僵硬了。
　　红酒的后劲强，胃子翻江倒海，难受极了，而汤俊又被他们拉过去闲扯喝酒了。
　　高档会所，就连厕所也这般奢华，黑亮的地板砖能清晰地倒映出人影，尤其是墙壁上那面雕刻繁琐的金边复古铜镜，有种身处皇室宫殿的感觉。
　　冰冷的清水喷溅到脸上，才让江乔木昏昏沉沉的脑袋更加清醒些。
　　出去又要开始应酬，她索性就慢慢地补了点妆，麻木地对镜自笑，直到满意自己那虚假的笑容，她才漠然地走出洗手间。
　　“我以为你不会来。”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用极其平淡地语气说道。
　　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堵自己，江乔木停下脚步，却也没有转身，更没有只言片语。
　　此刻，担心、害怕这些莫名的情绪全都侵袭着江乔木那坚固的心墙。
　　“你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仍不死心，继续追问着。
　　他不明白，当年她为何离开的这么决绝，从此以后也了无音讯，就像人间蒸发一般。
　　如果自己转身会怎么样呢？会不会瞧见他黯然忧伤的眼神，会不会听见他说“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
　　也许八年前，她会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他的。但，今非昔比，她再也不是那个自信满满的乔木了。
　　生冷的回应他，“和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干净利落的回答，原来，自己一直是自作多情，他嗤笑道：“难怪你当初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去美国！”
　　就这么停驻着，静谧的走廊竟可以感觉彼此的呼吸声。
　　对于这样堂而皇之的说辞，江乔木不知道是该为自己这精湛的演技而喝彩，还是要为那段美丽即逝的爱情悲泣。
　　“你还在纠结错与对，是与非吗？”她只是淡淡道，“况且，现在左拥右抱，佳人相伴，也应该是你喜欢的生活吧？”
　　就好像和无关紧要的人说话一样，应付地调侃着，连一丝嫉妒的味道都没有。
　　庄奕玮愠怒道：“是应该感谢你让我过上这种逍遥自在的生活！”
　　拐角处传来了脚步身，远远就能听到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江乔木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光线的缘故，江乔木只能分辨出她们是女性，一个个头较高，一个较小巧玲珑。
　　“大家都以为乔木是受害者，我看呐，庄奕玮才是受害者！”
　　“你又想发表什么言论？”
　　“你想呀，像庄奕玮这样的花花公子，怎么可能一辈子守着乔木不偷腥的？这出轨是迟早的事，她还当着我们的面让庄奕玮下不来台。”
　　“如果你遇到这种事情，你也会很气愤的。”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还会像她那么自我，那么任性，一气之下去美国，你会和你们家老刘这样吗？”
　　“不会。”矮个子的女子老实回答，即使自己的丈夫出了轨，但只要他还想要这个家，自己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那不就得了，其实呀，我估摸着，乔木早就喜欢上班长了，只是碍于面子，就和庄奕玮这样的花花公子凑合了。”
　　娇小的女人深叹一口气，“哎看来又有好戏看了。”
　　庄奕玮实在听不下去了，从阴暗的角落出来，厉声道：“你们倒是喜欢胡说八道的！”
　　这种难堪的场面，两个女人一时哑口无言，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只是指着她们说：“看来两位是在家里当家庭主妇久了，都学会颠倒是非黑白了！”
　　前几天，自己的老公还在为周转资金的事情犯愁，而这次同学集会，就是请庄奕玮帮忙的大好时机。
　　这位高挑的女子一脸慌张，低声下气道：“庄少，你就当是我们刚刚放屁的，不要放在心上。”
　　她旁边的那位也附和着：“是呀，是呀，我们乱说的。”
　　庄奕玮也没有心思继续听她们胡扯，只是警告，“要是你们下次还敢乱说，我也不会念同窗之情的！”
　　在她们灰溜溜的走后，江乔木才出现在他面前，嗤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能旧事重提。”
　　其实，刚刚他多么希望她自己可以站出来澄清，或者，至少指责一下她们。
　　但她没有，只是一个人静静地躲在拐角处，好像在听戏一般，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是真的吗？”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
　　江乔木就这样看着他，就好像在凝视一个陌生人，想要看穿他，却始终是雾里看花。
　　轻咧嘴角，反问：“和你还有关系吗？”
　　庄奕玮质问她：“我只是想知道，那些年，那一段时光，是假还是真？”
　　是假还是真？这不是应该自己来问他的吗？江乔木觉得可笑至极，如果，当年，他真的爱自己，又怎么会趁着自己不在的半年里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呢？那些痛苦煎熬的青葱岁月就这么匆匆溜走。如果是虚情假意，那么，他演的实在是太投入了，她也分不出真与假了。
　　“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江乔木戴着假意的微笑反问他。
　　这样的回答还不够，他又继续问：“那，这些年，你在美国，是和他在一起吗？”
　　江乔木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的说着：“你是希望我一个人在国外过得孤苦伶仃呢？还是希望我找到一个好男人陪伴我这么多年呢？”
　　“是不是告诉你，我一个人漂泊在外，你会对我有一些怜悯？也会多一些愧疚？然后会同情我？”江乔木对上他那璨如黑幕下的星眸，讥笑着。
　　庄奕玮沉默不语，似乎，从他自己的内心深处是这么想的，他一点也不希望她和汤俊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一起了。
　　以前因为当局者迷，可以忽略他所有的缺点，可是，现在，庄奕玮的自私、幼稚，尽显在自己眼前江乔木那绝美的脸庞掩盖着丝丝绝望，至少，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希望过他过得不好，只是想尽办法忘记他。
　　江乔木平静地说：“庄奕玮，很可惜，这些年，我过得很好。”
　　透露着冰冷的气息，这样淡然的口吻，将刚刚萌生的愧疚，也被磨灭，庄奕玮嗤笑：“所以，你们这次回来是向我示威？”
　　任何难听的话语，江乔木也毫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回应：“你要这么想，也随便你。”
　　觉得逗留的时间太长，江乔木用尽所有的力气移动自己的脚，一步一步走回去。
　　尽管她不想见他，但真的遇见了，在离开的时候还是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也许，她和他之间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也没有任何理由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