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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0: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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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Peter先生的热情还真是让人吃不消呢。”Ace的声音染上了诡异的兴奋,却偏又隐含着几分不耐,此时他正悠闲地用剑身挡子弹,边后退着卸去冲击力,偶尔一个转身将战斗控制在固定的范围内。他这一次很明显地在避免我这里挨到流弹。
举枪射击的青年面色冰冷,闻言他挑起一个讽刺的笑容,不甘下风地回道:“你的眼睛是用来当摆设的吗,Ace君?我不认为这是所谓热情的表现,不过在你那简单的脑子里恐怕很难理解…啊,失礼了,就算是你那简单的脑子应该也可以理解这件事。”他在熟稔地使用敬语,语气中的厌恶明显得好像面对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Ace看上去并不在意,不过是爽朗地笑着,用苦恼的语气说道:“果然,Peter先生表现好感的方式,作为一个正常人我还是难以接受了点呢…要当S就去找个M玩吗,我可满足不了Peter先生你的恶趣味呀。”一段话里,Ace将语调挑得抑扬顿挫,甚至还使用了不常用的语气词。
“Ace君!我不应该对你的学习能力抱有期待!所以,作为一个一辈子都在原地踏步的废物,请你痛快地去死吧!”青年被彻底激怒了,子弹开始加速,那是时间的力量。
Ace颇有闲心地看了我一眼,眸中有提点的意味,而对骤然加速的子弹视而不见,他没有再选择用剑身将子弹弹开,反而在原地站稳,抬眼散了一眼袭来的子弹,于是子弹的速度变得缓慢,他侧身对我笑了笑,子弹自他的身前飞过,呈现出清晰的轨迹。
同样,阻挡的力量来源于时间。
我感受着对战中某种以前未曾注意到的无形波动,同时对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感到有趣。
Ace以前说过,Peter是兔子,白色的兔子先生,脾气有那么一点~一点的暴躁。
而现在他们两人在打架,Ace没有多认真的样子,态度更近似于戏耍,对面的兔子先生却明显很认真,头上的长耳绷得笔直,甚至能够看到尖端炸开的毛,雪白的颜色,蓬蓬松松涨成一团。打架的同时也在吵架,水平半斤八两,互相讽刺谁也没怎么讨好,不太好的词汇频繁出没,让我有些回想起在游园时园主先生和他的食客间时常发生的称得上玩闹的争端。
只不过这两个人间的气氛完全称得上险恶就是了。
两个时间带以前,Ace已经带着我在迷宫中转了近十个时间带,他不向遇见的士兵问路,也不在走过的路上画记号,随心所欲地选择前进的方向。抬头时可以看到山上的城堡,有时远有时近,但的确在一点点接近,虽然只有我在看着。
终于,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们终于快要绕出这个巨型的迷宫,却正好看到Peter带着几个士兵要穿过这里,Ace主动挑衅,白兔也没有忍耐,两个人顺理成章地打了起来。士兵们左右为难,干脆跟着我站到了一边。
——伤仍然没有复原,而且发生了感染,我正处于高烧状态中,没有多余的精力躲避危险,我想这才是Ace会顾及着不让流弹跑到这里的原因。不过偶尔也会想,如果他是真的在关心我,或者说他真正看见了我的存在,若是这个原因就会更好了,即使我就算现在也依旧感到满足。
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很幸运,随着低烧发展成高烧,脑子反而变得清醒起来,我抬头看着Ace随手一挡将速度已经快到夸张的子弹拦下,终于好像玩够了一般脚步一错,绕到了一直在原地举枪射击的Peter身后,简简单单地一剑斩下,神情透出几分异样的平淡。
Peter的兔耳猛地一颤,反应迅速地转手用金属的枪身架住了斩下的剑刃,又借着冲力后退,与不再动作的Ace拉开了距离。他推了推眼睛,冷笑起来:“所以?你这次回来是要干什么?还带了那么个累赘。”带着白手套的手指向我,姿态优雅却十足地傲慢。
我撑着下颚看他,又是鲜红的衣服,鲜红的眼睛,色泽比起Ace来说要更浅一些,像红宝石的色彩,说起来一般白色的兔子都有红色的眼睛,所以应该是种族遗传。
这么一想反倒是Ace变得奇怪了,有红色眼睛的人类很少见,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一样,而且那红色极为纯正,像血,又像火焰,有的时候我会看着那颜色失神。
Ace收剑入鞘,愉快道:“这孩子可不是累赘,Peter先生,要不要再仔细看看。”理所当然地忽略了前半句话,就算回答,他也总有办法将疑问句说成陈述句或感叹句,然后让那疑问句听起来像是什么挑衅。
Peter打不过Ace,这是个很明显的事实,他现在似是不再想做无用功,只是冷哼一声便依言向我看来,片刻,他看上去有些愣神:“等等,这种感觉…他到底是什么人?Ace君,请你解释清楚!”
Ace看了Peter一会儿,微笑:“看来Peter先生的记忆力也退化了,我要是向你解释才是奇怪的事,不过大致和你想的差不多。”这句话虽然夹杂着讽刺,语调却平淡了许多。
Peter的脸色晦暗不明,他一言不发地收起武器转身离开,士兵们连忙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期间Ace的目光并无焦距,遥远地凝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神色在笑容中透出空洞。
我却看着身上恰巧被还原的伤口所在,难受的感觉好像梦境般只留下些幻影,一切都回到了之前的状态。时间确确实实地在前进,纵然暧昧不清,纵然原地徘徊,该变的事物终究会变,难以回道从前。
我起身走到Ace旁边,侧头靠近他的心口,阖目倾听其中取代了心跳声的时钟走动的声响,嘀嗒——嘀嗒——,节奏平稳,属于冰冷的机械。
Ace没有阻止,他毫无反应,没出声,也没动作,放任着我的动作。
于是我踮起脚学着平时他对我做的那样抚摸着他的头顶,动作小心又轻柔。
他安静地注视着我,鲜红的眸子中没有明显的感情波动,却也没有以往透过我去看着某个人的虚妄。
这个人不是Julius,即使他和Julius想象,仍然有所不同。如果这时我所面对的是那个蓝发的工匠,我一定会对他说出我所有的心中所想,因为那个人很冷漠,同时很自我,他不会花费心思去猜测他人的想法,只会依据自己的准则,除非别人清楚地告诉他或表现得极明显,他才会有所顾忌。
Ace却相反,这是两人本质上的不同,Ace很敏锐,他的观察力很强,能够轻易地看出他人所想,并且十分乐意这样去做。即使他也足够自我,却是在知道别人心情的情况下故意而为,近乎自虐式的苦中作乐,相比于Ace,Julius在这一方面要单纯得多。这个人最聪明又最笨拙,所以面对他时最好的做法是沉默。
什么都不用说,因为对面的这个人本就什么都知道,沉默是因为理解,也是对他的尊重。同时,此时的沉默对于我来说,更是对他的安慰。
我在安慰他,听起来如此荒唐,可我知道,就连这件事他都能够明白。
——如果某一天Ace必须杀了我,我会接受,也不需要理由。
这就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能够给他的安慰。
就想也许某一天我会在憎恨的驱使下再度对他动手,也会因为喜欢而无条件地相信他的所有。
他什么都明白,我知道。
他在看着我,看着Aurora,即使目光中不含情绪,也真正地在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我的存在。然后红眸的骑士微笑起来,他轻声对我说:“Aurora,一直做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