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一切不过是梦一场(上) ...
-
工藤新一番外·一切都不过是梦一场
……我居然睡着了。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自从灰原死后,我一直都没有睡好过。至于像刚刚那样,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啧,做梦。
我重新躺到了床上,想回忆一下刚刚睡眠的良好质量。
……
我好象又变成了小孩子,四周都是浓稠的、阴暗的雾,没有一丝光亮,我眨了眨眼,又四处看了看,终于无比兴奋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是做梦!
做梦吔!我有多久没有做过梦了!就算这是个噩梦,我也不会有丝毫沮丧。
雾慢慢地散了,四周也一点一点喧嚷起来。我环顾四周,发现我正站在了大街中央,这正是每天上下学的必经之路。
这么说,我果然又变成柯南了?这样,我又可以见到那家伙了吧?
正有些兴奋地想着,后面突然传来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声音——那是我这二十一年来每天都可以听见的,每个字的转角,每个词的气息,每个音节,都是我所熟悉了又不能再熟悉的。
又有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我僵硬的侧头去看,果然,那只手也是我所天天见到的,每个指节,每个纹路,我都烂熟于心。
因为那是我的声音,我的手。
我自己的。
我僵硬地任凭那只手把我的身子硬掰了过来,再僵硬地对上那张本属于我的脸,此刻我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双眸子里的担忧。
嘛,真让人感动。
可是我觉得我快崩溃了。
因为我还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双眸子里的我现在的倒影。
……果然。
如果我十个指头都是中指,此刻我一定要双手举过头顶。
太TNND坑爹了!
这时候,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对我说:“Haibara,你怎么啦?”
Hai.ba.ra.
我觉得我都想哭了,为毛,为毛,我现在会是Haibara?
那个我显然十分担忧,突然把额头贴上了我的。
我立刻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汗毛倒竖,你恐怕无法体会我的感觉,那种和自己面对面的感觉。
他十分疑惑地问我:“Haibara,你怎么啦?从今天早上就很不对劲,呀!你看你脸都红了,果然还是发烧了吧。”
脸红?脸红你个头啊!老子又不是自恋狂,怎么可能对着自己的脸脸红?!
呃……不过,他的头也就是我的头吧?
我一点也不想继续去想这个问题。
不过,我透过那个我脸上所带的眼镜,果真看见了现在的我双颊绯红的模样。
……真美。
……我好像真的脸红了。
我的身子突然自己动了,挣脱了那个我的手。我突然听见了那个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听见的声音,“啊啦,大侦探这个样子,可是会被别人误以为是色狼的噢。”
我愣在那里,心底的酸涩与狂喜交替着涌上来,一波又一波。
Harbara.Harbara.
我的……Harbara。
我又被迫去看了那个我的脸,顺着灰原的目光。那果真是我的经典表情,嘴里小声嘟哝地想来也是那句:“真是不可爱。”
我又听见了灰原的轻笑。
“傻瓜。”她小声说。
但是那个我好像并没有听见。
我想我明白了。现在的我寄居在灰原的身体里,我所看的,便是灰原所看的。她所想的,我也可以听见。
我不禁欢欣了起来。我一直都觉得灰原那家伙太难懂了,我常有种感觉:就算我可以看透全世界,也琢磨不透她的心。
这无疑是给了我一个了解她的好机会。
可是……我现在了解了又有什么用呢?我突然反问自己,灰原已经死了。
她死了。
“Harbara……你哭了。”我听见我这样说。
“哦?”接着脸上的泪被擦去,我听见了灰原的叹息,“怎么哭了呢?”
……我才没有哭!我气冲冲地反驳。
结果我也听见了灰原的反驳,“我哪里哭了!大侦探的眼神都是那么不好吗?”
“你嗳!”那个我无奈叹息一声,“好啦,真是的。算啦,我们回家吧。”接着手就被拉起,我,或者说是灰原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了两人相牵的手上,灰原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你呦,这样的你,会让我无法去忍心还给ANGEL呐。所以,工藤君,别对我那么好了。”
她说什么,她刚说什么!
原来,原来,灰原,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
我……我突然无比地厌恶起自己来。
厌恶起那个,一直没能猜测出灰原心思,还一个劲地践踏灰原的心的我来。
我突然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我不敢去想后续的发展。
因为我记起了接下来的事,我……
“喂。Harbara。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果然。
我清楚地感受到灰原的心一窒,接着她冷淡的嗓音想起:“如果是为了临时解药的事,就不要想了。”
“为什么?”那时的我委屈的喊:“Harbara,兰她今天说她等不下去了!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如果工藤新一再不出现的话,我怕……”
“那也不可能。”灰原的嗓音很冰冷。我闭上眼睛,不想在去看那时的我脸上那扭曲的表情,也不想再让灰原继续这内心的疼痛。
“Harbara……”我的声音和那个我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又一起渐渐消散,四周的一切都猛然淡去,我又独身处在最初的黑暗里。
我醒了。
满脸冰凉的泪。
我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又是睡不着了。我推开门走到客厅,想找个录像来度过这漫漫长夜。
“新一?”
客厅的灯被按量,我看见兰站在门口,歪着头看着我,随即又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冲我笑了笑,“新一是又睡不着了吗?需要泡杯咖啡吗?”
“……不了。”我疲惫地坐下,按了按眉心。“不用麻烦了,兰。你自己去睡吧。”
兰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我知晓我对不起她,结婚三年,她几乎是独守空房三年。自三年前得知了那个消息,我便从我原先的卧室里搬了出来,搬进了灰原曾住过的房间。我只有在那个充满了灰原的气息的房间才可以安定下来,才会觉得心里宁静温暖,就好像她还在我的身边一样。
……似乎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只要一睡觉,便会自动地进去过去的回忆,且附在灰原身上。
我越来越厌恶自己。
也越来越爱上睡觉。
因为梦里有灰原。
可我又不得不接受即使是在梦中,灰原也越来越消沉,而那又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我经常一睡过去便是黑夜,窗外黑沉沉的。而我就坐在电脑桌边,十指轻巧而又飞快的在键盘上移动着,打出一行行我看了就头晕眼花的字符。
电脑屏幕散发着冷冷的微光,手边是一杯早已冷透了的咖啡。我时不时拿起它,灌下一口,任凭那苦涩的令人发抖,冰凉的令人打颤的液体划过喉咙,直至胃部。
这种日子过了许多天。
后来这样的黑夜又少了。而我在睡过去迎接我的第一样事却是撕心裂肺,好像是浑身都被揉搓打断,再被接好,然后再一次被揉搓打断,周而复始。
我很熟悉那种感觉,那就是……服用解药的感觉。不过比我的每一次都要强烈得多。
临时解药,APTX-4869。
轮换着吃,一次次的吃。
……
不应该是这样的!
灰原应当是被我捧在手心里宠,为什么却是被我这样的祸害?!
可是我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我祸害。
但是还好,我还可以陪她一起疼。
那一天终于到了。
我才才进入梦乡,就看见了一张笑得很白痴的脸。
“嘿,Harbara。你会和我一起变回去的吧?”
而灰原的答案我也早已烂熟于心。她很轻巧地回答了我:“不要,做个单纯的小孩子多好。”
可是灰原,不要哭,好不好?
灰原在哭。
细弱的,孤独的,哭泣。
我真想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色。
我看见那个恢复了身体的我兴高采烈地离开后,灰原飞奔般的回到了自己房间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
她并没有哭。可是我哭了。
我听见她在喃喃自语:“我不是毛利兰,我没有工藤新一。”
不,Harbara。是我不是江户川柯南,我没有灰原哀。
……
在我恢复身体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失去找兰。
我和兰的婚期很快便定了下来。
而博士则去找了自己的第一春(?)出国了。灰原交给了我父母照顾,搬进了我家。
……
在我梦到我欠抽地邀请灰原来参加我的婚礼的时候,因为过于激动,醒来了。
“原来我在事务所就睡着了啊。”我喃喃。又重新躺回了椅子上。想起了刚刚在梦中感受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痛与寒冷。
门突然就被推开了。我虽然很不满这个时候有人来打扰,但还是带上了一丝微笑来看着来人。
她是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子,黑发黑瞳,瓜子脸,五官清秀。她浑身都湿透了,裤子上沾了很多泥水,她大口的喘着气,模样很是狼狈。
“看来你的事的确很急呵!居然跑了几公里过来,还冒着雨,居然连车都忘记打了。”我起身给她倒了杯咖啡。自从灰原死后,我便在家里和事务所都堆满了灰原生前最爱的咖啡,什么也不加,慢慢品着。
她很是诧异地看了我一会,然后像是想到了我的职业便笑了笑。看见她笑,我突然觉得她的五官十分地眼熟,然而无论如何也都想不起来。
我意示她喝口咖啡慢慢说,她却喝了一口直接喷出来,五官全挤在了一起。
我十分心疼地看着她,那可是十分纯的咖啡啊……好贵的。
“好苦……。”她撇撇嘴。
是呵!恐怕喝着它还面不改色一脸享受地,也只有那个家伙了。
没办法,我只好意示她直接说来这里的原因。她一从咖啡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就突然扑过来紧紧抓住我,我没有想到她会这样,一时愣住了,抽了抽手,她却抓得很紧。
“呃……”
“工藤先生,我妹妹失踪了!”
“哈?”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牌子,上面所写的确实是“工藤”没有错,并没有变成毛利二字啊。
无奈,我只好委婉地提醒她我实在是没有心情去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案子。
怎么说呢,自组织被破以来,我好像失去了以前的自己的那种正义感,看见什么都想管。现在的我其实更想成天呆在那个还拥有着灰原气息的房间里睡觉,而不是呆在事务所。
只是,她好像并没有听懂。
我只好让她;冷静下来,然后询问她的名字。
她眨了眨眼,好像才反应过来,脸上因为尴尬而红了。
“我是苏雅。”
“噢……苏雅。”我点点头。这并不是日本名,发音也与日语不太相同,但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苏雅……?苏雅!
我想起来了!我知道我在哪里听过她的名字并见过她了!
……那时我刚刚度完蜜月回来。一进门我就大喊:“Harbara!Harbara!我回来了!”但是并没有人理我。我沮丧了很久。
终于等到我父母回来,迫不及待地向他们询问灰原的事,结果他们却回答灰原和她男朋友走了?
喂!怎么可能!我当时极度气愤,而旁边却传来兰的笑:“哀君是和柯南走了吧?”
拜托——
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母亲终于告诉我了灰原的去向——米花中心医院。
“因为不停地服用药和解药的缘故,哀酱的身体已经垮了。”母亲脸色很差的告诉我,又叹了一口气,“小新你还是去看看她吧。”
我踢着石子,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终于一路磨叽的到了医院。
不过没有见到灰原哀。
因为见到了她真正的样子——宫野志保。
志保真的很美。
我呆呆地想。
志保见到了我显然很震惊,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冲我挑眉笑道:“怎么,大侦探舍得从温柔乡里出来啦?”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呐。”我极不满,走上前粗鲁地把她扯到怀里,“你这女人怎么搞的?我不过是出门了一趟,你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她在我怀里反而很安分,一点也没有我所料想的拼命挣扎。“不过就是那个样子,”她轻笑,“你知道的。”
“笨蛋。”我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叹气。
沉默,沉默。
沉默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尴尬,反而是一种享受。
知道沉默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打破,志保猛然从我的怀抱里挣拖出来,头碰疼了我的下巴。
我撇撇嘴,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瞪向来人。
母亲显然有些尴尬,“小新,你还在啊。”
“怎么。”我挑眉,“我应该来了就走么?”
“呃……”母亲叹口气,“小新,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皱着眉想了想,“兰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兰?她不回她家,等我干什么。”
我才说完这句话,就发现房子里两人都瞪着我,“呃……”我抓了抓头发,“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小新,你和兰结婚了啊!”母亲提高了音量,志保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我。
“是……吗。”我说。一种莫名的沮丧感充斥着我的全身,我站起身,烦躁地走来走去,回头看着志保,她已经低下头去看母亲带过来的一叠资料,我皱皱眉,猛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很凉,我一出来便打了几个寒颤,我在外面走来走去,忽然又想起什么,跑回志保的病房门口,刚准备进去,又顿住了,侧耳静听门内传出来的声音:
“……志保,你真的想好了吗?毕竟器官捐赠……要是小新知道了一定不会允许的。”
志保的嗓音很平淡,就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的平淡,“这明明是件好事,为什么都不允许呢?我捐赠的明明是我自己的,他便是不允许,也没有什么法子,对吧,大侦探?”
“……被发现了。”我闷闷的想,推开门走进去,坐到她的床上。
“啊啦,我倒是不知道大侦探还有偷听的癖好呐。”她调侃我。
我则瞪向她,“干嘛要器官捐赠?”我抓了抓头发想不出来阻止她的理由,只好说:“你别忘了,你是因为器官衰老才住院的,别捐出去祸害了别人。”
说完我就后悔了,看着志保猛然惨白的脸色,我讪讪的,想补救,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是吗。”志保低着头,“喂,Haibara,我……”
她突然抬起头,笑靥如花,“那么我就捐眼角膜好啦。”
“喂你!”
她斜眼看着我:“如何,大侦探?”
“你……你……”我十分挫败,最后只能伸手揉乱她的茶发,就像那年她使劲折磨我被比护摸过的头一样。
然后不顾她的抗议,逃跑一般的离开那里。
眼角膜……志保的眼睛……
……
我猛地抬起头来,盯着苏雅的眼睛看。
那是……志保的眼睛……
“苏小姐,”我干涩的开口,“你是中国人吗?”
“吔?”她有些惊讶,然后又像想到什么笑了一下。
我知晓我猜对了。
……
第二天我再去看志保的时候,母亲不在,她正坐在床上侧着头看手中的一叠资料,阳光斜照在她的茶发上,神态安详高贵,明明是那么美好的画面,我却突然有了一种她马上就要消失的幻觉,所以我大步跨过去,牢牢攥住她的手。
她头也未抬,“啊啦,大侦探,这是要强抢民女吗?”她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我看见她嘴角浅淡的一丝微笑。
“看来你今天心情很好。”我放开她,闷闷的说。
“是啊。”她抬起头来凝视我,“因为你来看我了啊。”
我的心猛的跳漏了一拍,不可思议的呆呆看着她。
“开玩笑的。”她耸耸肩,脸上带着这阵子以来难得一见的有些俏皮的笑意,“大侦探那么容易就被骗了啊。”
……
我当时气愤极了,现在想来却无比心酸。
当年她这样以开玩笑为名半真半假的透露她的真心有无数次,而我每次却都真由着她忽悠,一次也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我就这样错过了她。
……
见我如此,她伸出手来拢拢头发,又从一叠白纸中抽出一张递给我,“喏,就是她。”
我接过来,是一个女孩子的资料,照片上的她五官清秀,笑容温暖。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又把资料放回床上。
“你觉得的她怎么样?”她轻轻的问我。
“唔唔,还行。”我敷衍她。
怎么会还行呢?在我看来全世界的人都配不上你的眼睛。
她没有理会我的敷衍,清念,“苏雅。你要记住她。”
“什么?”我回头瞪她。
她的手指轻抚那个女孩子的眼睛,笑容清淡柔美,“大侦探,你不觉得你要记住这个将代替我看这个世界的人吗?”
“……”我抿唇,没有说话。
“以后,她所看见的,便是我所看见的,你可以把她当作是我生命的延续。”
“胡扯。”
我不想再听她谈论这些有关于她死亡的事情,那会让我感到恐惧。
从骨子里,一点一点慢慢浸上来的寒意。像极了一条毒蛇,冰冷又滑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