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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文 ...

  •   我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对面所有人审视外还略带些厌恶的目光,突然也怀疑起我坐在这里的目的了。

      这是一间很大的大厅,灯光被打得很亮,而我就被安排在正中央,面对着我的人或里的人就是坐或站,姿态无一不放松休闲,只有我一人绷紧了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垂下眼帘尽量不去注意他们的注视。
      是的,他们。
      如果不是正坐在这里的人就是我的话,我恐怕还会无知愚昧的去羡慕能被她们环绕包围的人。
      啧,真是浅薄的羡慕。
      是呵,怎么会不羡慕呢……
      世界一流小说家工藤优作,过去的名演员工藤有希子,关西名侦探服部平次以及妻子服部和叶,沉睡的小五郎,法律界女王妃英里,还有这最最主要的,小五郎与妃英里的女儿,也是间接使我坐在这里的工藤兰。
      她是工藤新一的妻子。
      这里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名人。呵,这么说来,我还真是荣耀。

      沉默,还是沉默。除了那正对着我,用手捂住脸不时发出轻微的抽噎声的毛利啊不工藤兰外,整个空荡荡的大厅便没有其他声音了。这委实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如果我所面对的,并非是这些人;如果我本身便是无所事事,并非心焦着另一个人外,我想我坐着这里倒也无妨,可是我都不是。
      我便在这里一直坐着,周边是令人压抑的死一般的沉默,我在这有些令人想要崩溃的环境中模模糊糊想起了一个好像已经距离我很久远才看过的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鲁迅先生诚不欺我也。

      “那么,苏小姐是要爆发,还是要灭亡呢?”
      这个儒雅的声音对我来说并不亚于是一个炸雷,十分惊愕地抬起头去望那个出声的男人——工藤优作,想要问他是如何知晓我所想,我却又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我想起了眼前这位男人的身份。俗话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工藤先生却逊于他父亲良多。

      ……我好像又走神了。我果然是个极易走神的性子,一不小心,思绪就会乱飞,若是在说话,也会讲的乱七八糟,毫无头绪,也真是为难了那时工藤先生,听着我所讲的如此杂乱而又冗长的叙述不仅要不耐烦,还要从中理出线索……

      “……喂。我说你啦!”衣领却被猛然抓起,伴随着一阵烟酒气,我十分惊愕的瞪着这个举止有些粗鲁的男人,由于衣领被大力揪着,而被牵动了前几天才受的伤,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眼泪也因为剧烈的疼而迅速涌上了。

      纵是如此,那边也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这种极度粗鲁的行为,反而带着一种默认的态度在一旁观看。

      我用力抓紧了裙子,咽下这口怨气,同时对自己的埋怨又涌了上来。

      ……当初,在得知我并没有受什么重伤而被很好的保护了的时候,他们便冲过来问我工藤先生当初有没有说什么话,而我很诚实地点了点头——这是错误之一;而在他们问我是什么的时候,我又更加诚实地说我不能说,这是重大错误之二。

      就是这两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一下把我从“刚出了车祸生理心理都很受伤的伤患”变成了“有十分重大嫌疑的嫌疑犯”。导致我才在医院呆了三天便被揪出来扔在这里。

      只是对于这种情况,我也只能报怨我自己,不是么?

      伤口一直被牵扯的疼,才缝好的地方估计又裂开了,我可以嗅到自己的血的味道。
      “够了,毛利。”工藤优作终于在我上衣完全湿透之前制止了他,在我抬头看他的时候对上我的眼睛,轻叹了一口气,“苏小姐,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们新一的遗言吗?”

      此时,一直捂着脸哭泣的的工藤兰也放下了手,睁着一双通红微肿的眼睛看向我,声音还含着梗咽,“苏小姐,无论是什么,于情于理,我们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是有权利去知道新一的遗言不是么?而且,苏小姐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去隐瞒新一的遗言呢?”

      我抿了抿唇,偏过头去不想去看当工藤兰提到工藤先生的死时那所有人脸上一瞬间掠过的哀怮。

      可是当工藤有希子含泪问我是否理解他们当父母的心了没有的时候,我的心终于颤抖了一下,瞬间想到了当年我兄长应意外去世时,我父母悲痛地几欲死去的表情。我迟疑了,开始怀疑我一直坚持的理由是否根本就在父母的爱上苍白脆弱地不值一提。我就这样犹豫着,直到工藤优作再次给我扔下了一颗炸弹:“新一是我和有希子唯一的儿子……”

      我的手顿时紧紧地抓住了裙子,有些艰难地开口说了来这里的第一句话:“其实……工藤先生根本就没有什么遗言……”
      我才才吐出这几个字,衣领就有被一旁的毛利小五郎抓起:“混账!你当我们是傻子吗?你……”
      “我……”眼泪突然就滚落下来,几乎不能说完剩下的话。
      “毛利!” 工藤优作开口呵止,“你让苏小姐过完话!”
      毛利小五郎狠狠地松开了手,我跌回椅子上,伸手抹了把泪,努力平复了下自己激动的情绪,才继续说下去,“那充其量……不过是遗语而已。”

      “就算是遗语。”从来这里一直未开过口的服部平次指责我道,“我们也有知道的权利。更何况,据我们所知,你当初去找工藤……”他满意地看着我的表情,我想我一定是惊慌极了,以至于好像让他们笃定了什么。

      “那就这样好了。”同样一直未发过言的妃律师推了一下眼镜,“苏小姐就从头说起吧。”
      “从头……?”
      “嗯。就从苏小姐一开始去找新一那里讲起好了。”

      我不情愿,一点儿也不。还未待我开口拒绝,他们脸上所展露出的那种表情委实使我一惊,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把我和谁给扯上了联想,我要是在拒绝,便是给他们提供证据了。
      “好吧。”我屈服了,同时还带上了一点不甘,道:“可我还是要说,工藤先生的遗语,并不是给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所说的。”

      他们都皱起了眉头,明显对我很不耐烦。
      我叹了口气,开始回忆:“……那天下着雨。我却根本没有办法去在意。一路狂奔,连车都忘了打,跌跌撞撞地去了工藤先生的侦探所。
      我推门进去,工藤先生正仰躺在椅子上假寐。见我进来,立刻带上一丝公式化的微笑,冲我点点头,起身帮我倒了一杯咖啡,笑道:“你的事真的有那么急么?竟是一路狂奔了几公里连车都忘记打了啊。”

      我本就知晓他是个侦探,也不被他的推理而惊讶了,正想先对他说明情况,却在他的示意下喝了口咖啡,却差点吐出来。……”

      “咖啡?!”工藤有希子突然一身惊叫,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极诧异地看向她,她回过神来,冲我笑了笑,意示我继续。

      我抿了抿唇,接着往下说:

      “那真的是我喝过的最苦的咖啡,什么也没有加,又苦又涩。对于这种只喜欢喝雀巢的人来说,真是……工藤先生见我如此反应,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有些抱歉的说:‘呃……喝不习惯么?抱歉啊……’他伸手摸了摸头,又极小声地说:‘果然在这世上喜欢喝这种咖啡的只有那傻瓜吧?’然后又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回过头来对我说:‘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也想起正事来了,紧忙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地抓住她,他吓了一跳,想挣脱又无奈按捺住了,但我当时并没有注意,只是急哄哄地对他说:‘工藤先生,我妹妹被,不,失踪了!’他脸上露出了很奇怪地神色,有些无奈,‘那么……你又干嘛来找我呢?你不觉得像这种案子……’他顿了顿,又伸手抓了抓头发,‘去找毛利侦探会更好吗?我相信……他会比我更有经验才对。”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果然每人脸上都带了些忍俊不禁的神色,只是很快便转换成了怆然。而毛利小五郎的脸上肌肉一抽一抽的,有些咬牙切齿。只不过也是很快便消失了。

      是想起了工藤先生的死了么?我也很有些怆然。

      叹了口气,我接着说下去,“他那时那样问我,我也愣了。我们俩就这样子愣愣地互看了一会,我才想到理由,是因为我妹妹在我耳边天天念叨着他的名字,我才会一出事便直接想到他了的。
      于是我便这样说了,他脸上又呈献出好像很苦恼的样子,又走回去回到座位上,冲我笑了笑,‘说了那么久,我还不知道小姐你的名字呐。’我也恍然大悟,竟然连最基本的自我介绍都忘了做,赶忙补上:‘我叫苏雅。’
      我刚刚说完名字,却十分惊愕地发现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我十分惊愕,却不知道哪里不对。他愣了一会,才抬起头来冲我勉强一笑:‘抱歉,失态了。’
      我也赶忙说:‘啊……我也……’他却又突然很强硬的打断了我的话:‘苏雅这名字……小姐是中国人吧?’
      我很惊讶他一下子就知道了我的国籍,但仔细一想倒也没有什么,便点了头。他便又露出一个似喜似悲的表情来——我真的很诧异,原来侦探的表情都是那么复杂多变的么?不过之后便没有什么了,他只是静静地听我讲我妹妹的事。”

      我深吸一口气,浑身放松地瘫坐在椅子上。我突然觉得特别疲惫。回忆向来是件很累人的事,尤其是回忆当时觉得没什么,过后却是物是人非,处处支离破碎的记忆。

      我抬起一只手捂住眼睛,尽量不使眼眶中的泪滚下来。我到现在才意识到工藤先生是真的死去了,死亡并不是一个空空的概念,并不是简单的一个名词,工藤先生是真的已经消亡在这个世界上了,为了我,工藤先生死了。

      我现在才意识到那天是真真正正的存在过,那些事是真真正正地发生过,那天工藤先生突然朝我扑过来,压在底下从而代替我受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力。他死掉了,而我还活着的画面突然无比清晰,而这些都是事实,并不是我所做的一个噩梦,梦醒了,一切还都在。

      即便是捂住双眼,我依然能感受到那些灼灼的目光。我向来是讨厌跟侦探们面对面的。因为好像你的一举一动,你的一个眼神他们都会注意到,从而进行剖析。那种好像自己被剖开,连你自己都要被迫着看清你自己的感觉着实难受,但我并不讨厌去见工藤先生,相反还很喜欢。

      我并不清楚我这是什么心态。我非常非常地喜欢去见工藤先生,去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颦眉一抬手,无一不去注意,每当这样做的时候,我就会很欢喜。

      然而我也很清楚地知道我是并不喜欢工藤先生的。对他的过分关注也并不是因为喜欢。我无法理解自己的矛盾心理,只是知道我就是喜欢,就是喜欢看他罢了。虽说自从我做完手术后,对于能重见光明一事,自是欣喜异常,无论什么都喜欢看,什么对我而言都是新奇的。虽然才失去光明三四年,但就是这几年的黑暗生活,我也是收购了的。但就是如此,我发现就是全世界也没有工藤先生一个对我的目光吸引力大。我承认,工藤先生是个美男子,还是十分稀有罕见的那种,但这对我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我就这样任凭自己胡思乱想着来借此止住泛滥的泪水,只是并没有多大的用,眼泪还是一个劲地从我捂着双眼的指缝中溢出。一双温暖的手揽过我的肩,我放下一只手泪眼朦胧地望过去,看见一张美丽无双却双眼红肿,但还是露出温暖的笑的面孔——是工藤有希子。

      我启唇喃喃说了几个连我自己都听不清的词,她一把把我搂紧怀里,用有点俏皮的嗓音说:“真是抱歉了,我们也都是太……忘记了苏小姐你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刚刚经历过车祸的孩子啊。”

      我心受感动却还是固执地摇摇头,争辩:“我已经二十了!也不是小孩子,我一个人就可以把我妹妹拉扯大!”

      “哦呀,”她揉揉我的头,“苏小姐有个妹妹呐——你当初去找新一就是为了她吧?”提到工藤先生,她的眼睛又红了,不过仍用很欢快的声音询问:“那么你妹妹找到了吗?”

      提到工藤先生和我妹妹,我的心又像被扔到海水里的又被狠狠揉搓了的海绵一样。我摇了摇头,声音喑哑:“那天工藤先生就是说找到了我妹妹要带我去的,结果……”我慌忙去用手捂住那些喷涌而出的泪水,无法再说下去。

      工藤有希子拍了拍我的肩,“那么新一最后也没有跟你说什么吗?”

      我摇摇头,哑着嗓子,极力压抑哽咽,“没有,他只是在不停的重复……”我突然顿住,睁大眼睛十分震惊地看着她,慢慢从她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不可置信地喃喃:“你……”

      她冲我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又叹了口气,“苏小姐,我们只是……”我挥了挥手,不想听她在说下去,而然我并不怪她,只是工藤先生的遗语,我想来想去,却也不觉得有丝毫特别。只是我到底自私了,他们是工藤先生的父母,纵使是不关他们的工藤先生的只言片语,大概也是极其重要的了。

      我定了定神,又瞅了一眼正坐在我跟前的工藤兰,无比惆怅地叹了口气,“可是……工藤先生的遗语,确实是没有对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说的啊。”

      “我们不在乎。”几乎是要被我忽略的服部平次再次开口,许是看出了我的动摇,他十分坚决地看着我,手指却不自觉的捏紧了。

      我眨眨眼,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绕上了头发。我前几天为了讨好我的妹妹,为了让她看见我而有个惊喜,特地去剪短了我从未动过剪子的长发,烫卷,染色。虽然我很讨厌在我的头发上弄些花样来,也很奇怪为什么妹妹这样喜欢这个发型,但我还是去做了。当及腰的黑发慢慢变成了茶色的微卷短发,我竟莫无感觉,反而觉得在镜子中看见这样的发型才是应该的。

      待我渐渐平复好心情之后,才抬起头来,准备不再拖拉,一口气讲完。我也是没有多长时间了,妹妹的事还未解决,我却在这里磨叽了那么久。

      “那……”
      “等等苏小姐!”工藤有希子急急打断我的话,我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看着她。她这回连道歉都直接省了,只是紧紧抓住我的手,我抬起眼来在所有人脸上都转了一圈,发现他们的目光都与有希子一样,像是看见了一个十分不可思议的东西而且还是放在眼前很久都没有发现它的不寻常之处那样似震惊似懊悔似不可思议的复杂的难以言表的表情,令我觉得有些诧异也有些好笑,我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十分的荒谬,包括我自己。

      我居然会为了一句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的话而在这里死守那么久。
      不关我的话。
      不关我的话……吗?

      耳边是有希子急急地问话:“苏小姐,新一见到这样的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特别的举动……吗?
      我忽视掉因为这句话而脸色猛然惨白的工藤兰,像是听见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明明是要笑的,眼泪却掉了下来。
      特别的举动?哈,特别的举动!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我因为接到工藤先生的电话,急匆匆地赶到了工藤先生的侦探社。在我推门进去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工藤先生那见了鬼似的脸。说是跟见了鬼似的,好像也不怎么恰当。因为我想,没有人见了鬼是那么的开心吧?可是他的神色那么欣喜那么恍惚那么温暖那么柔和,却又是那么的脆弱——除了是见到了已逝去了的,最最珍爱的人,才会露出的那种表情。

      他跌跌撞撞地朝我跑过来,双手抓紧我的肩,劲用的很大,生疼。而当他抬起右手,想要触摸我的脸的时候,手又是拿的那么轻,像是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他抚上了我的眼睛,我挣了一下,却被他牢牢抓住,他抖着唇,颤抖而小声,破破碎碎地念出了一个名字:“Haibara……”

      Hainara.

      我想我是听过这个名字的,一定是。要不然我不可能在内心极度平静只是有些微微诧异的时候,一下子流出那么多眼泪来。

      那不是我哭的。
      是……我的眼睛哭的。
      我在不停地哭泣的时候,很冷静地确定了这个想法。

      我就站在那里,任凭我的眼睛在那儿与他一道哭泣。
      我哭的是眼睛,而他哭的是心。

      而我呢?我只是一个局外人。他们的眼泪,与我无关。

      他终于冷静下来,递给我一方手帕,十分素净的白色,左下角绣了两只蝴蝶。
      真是要命的熟悉。对我而言,却偏偏又是该死的陌生。
      我接过手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模模糊糊中,我竟然想到了我国一个很古老的传说:梁祝。
      啧,真是。我笑我自己,明明都已经过去七年了。

      “抱歉。”工藤先生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下,倒了两杯咖啡。他将其中一只杯子递给我,自己就着另一个杯子喝了一大口,冲我笑道:“刚刚失态了。真是抱歉呐,老在阿雅面前丢脸,奶精和糖就在那边的柜子上,阿雅可以自己加。”
      他又灌下一大口咖啡,喃喃道:“果真失态了。”

      我忽视他不知什么时候自动改掉的称呼,转身拿下了糖和奶精,各加了一大勺,搅了搅,又把它们放回原处,走回去坐下,直接切入正题,“工藤先生是说有我妹妹的线索么?”

      “啊,你说那个。”工藤先生伸手按了按眉心,抬起头来冲我抱歉地笑笑,“是啊,本来是有的。”
      “本来?”我很敏感地抓住了这个字眼,挑了挑眉,环胸望着他。
      “啊哈哈真是抱歉呐。”他尴尬地笑了几声,面上却还是一派恍惚,我轻叹了口气,知晓就是再问他也不会再问出了所以然来,只是我还是不可能去放心已经失去任何联系一星期的妹妹,还是想要坚持问出点什么。

      他看出了我的迟疑,起身轻拍了下我的肩膀,“放心吧阿雅,你的小妹子没有事的。本来我今天就要带你去找她,只是现在……”他抓了抓头发,“真是抱歉了呐,我今天……呃。”他叹了口气,“实在不适合出门了,这样吧,明天我再带你去吧,嘛。”

      我听出了隐含着的逐客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当即起身离开。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微笑,冲他们很坚决地摇了摇头,“没有噢。”我才没有理会他们那一脸“骗子——”的表情,心情竟莫名的愉快起来了。

      “你还是接着说下去吧。”一直没有发声的人突然出声,听见一个从没有听过的声音我还是愣了一下,然后望向那个一直沉默的女人——服部和叶。
      见我看她,她先是冷淡地冲我点了点头,又朝我扬了扬下巴,意示我继续。
      见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反对的样子,我便继续,不过直接省略掉了那一段,干脆地跳到最后:

      “我第三次去找他的时候,他明显已经收整好了情绪,见我来,他先是冲我笑了笑,又照例给我冲了杯咖啡,我也照例自己去加奶加糖。他意示我坐下,我有些不解,因为照他昨天所说的,今天就该去出发找我的妹妹,而不是现在还磨蹭。”

      “等等。”妃律师打断我的话,镜片上泛着冷光,“你刚刚说了‘昨天’这个词,而在你前一段的描述中,很明显并没有出现与之相对应的内容。”
      啊……被发现了。真不愧是律师。
      而然我只是点点头,再一次直接的忽略掉了这条“建议”,接着讲下去:

      “工藤先生看起来心情很好,话也格外的多。或许是侦探的习惯,他说话时都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若我不是他的委托人,我几乎都要怀疑我自己是不是一个在逃嫌犯了。这一点让我很不能适应,而然我又很心焦我妹妹的事,所以很想让他快一点出发,可是工藤先生却丝毫没有想要动身的意思。
      所以我只能坐在那里听工藤先生讲述他所破的各种大案。是很精彩没有错,工藤先生也是讲得口若悬河,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而然每说到精彩处,或是说完一件后再讲另一件,他都会停顿一下,脸上带着一种像是‘小孩子做了好事得到了众人的夸赞所以他很开心地跑到他最最亲近最最喜爱的人——例如他的母亲跟前再讲一遍讨糖果吃’似的撒娇表情。”

      我一口气说完了一长串的比喻,很有些得意地看着众人,换来的却是所有人的一副“啰嗦就算了还胡扯这人真是没救药了”的表情时,我才发现我又反了喜欢用一长串莫名其妙的词语去形容别人表情的这种毛病。

      当年妹妹就狠狠地对我说她受够了我对表情的各种匪夷所思的比喻以及听到后按捺不住想要打我一顿的心情。我也曾很诚恳地发誓再也不会了,结果却老管不住自己。

      我尴尬地咳了两句,接着说下去:

      “于是工藤先生那样子望着我,我也就实在勉为其难地夸了他两句,结果他真的很兴奋,以至于我很快就后悔了,因为他本来打算说完这个就走,但现在……‘既然你那么想听,那我就多讲几个吧!’他说。我终于受不了了,拉着他就往楼下走。

      他一面挣扎一面嚎:‘啊啊啊阿雅别生气呀,等等等等……’我根本就不理会他,径自拉着他走到楼下,直到站在车前才松开揪住他的领带的手。双手环胸挑眉望着他。他尴尬地笑了笑,抓抓后脑勺,‘那个……车钥匙还在楼上。’又心虚地瞄了瞄我,立刻跑走,又扭头冲我喊:‘所以我刚刚才喊等等等等的嘛!’

      我觉得今天真是乱七八糟,可是一想到可以见到妹妹心情很快又雀跃起来,工藤先生哼着歌从楼上下来,打开车门让我进去,再走到另一侧坐在驾驶座上。”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抚了抚不自觉翘起的嘴角。接下来的事我根本不想去想,直到我刚才还固执地认为那是一场梦,可是面前的人又无情地戳破了我自欺欺人的壳,来逼迫我去认清这个事实。

      我叹口气,忍住涌上来的泪意,接着说下去:

      “渐渐地,我开始觉得工藤先生今天很不对劲。他的心情根本就没有调整到正常状态,只是他一开始的兴奋欺骗了我,他的兴奋根本不代表他已经好了,反而代表他的不正常。因为他实在是太兴奋了。兴奋到了恍惚的地步。在这一路上他仍是滔滔不绝地讲话,手舞足蹈地,一点也不在意现在正开着车。而我们的路程,很明显实在是太长了。”

      “实在是太长了。”我喃喃的重复。“我一直在想,若是那天我们要去的地方并不是那么远的话,是不是就没有事了呢?”

      如果我们不是要去那么远,其实以工藤先生的状况,还是可以撑一阵子的,说不定就不会有那场事故了,对不对?

      一定是那样子的。

      “可……我们要去的地方,实在是太远了啊!”我的音调不自觉在提高,双手也紧紧抓住了裙摆,工藤有希子突然拍了拍我,我转过头去,以十分惊愕的眼神瞪住她,尖叫:“那实在是太远了!所以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到!”

      “我知道,我知道。”她抱住我,用十分轻柔的嗓音安抚我,“我知道,我知道。”
      我渐渐静下了,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忍不住哭了。

      “那实在是太远了啊!……前面突然从右边斜开过来一辆车,速度很快,再加上工藤先生就没有怎么注意……就那样撞上来了。”

      我紧紧抓住有希子的衣袖,哭的一抽一抽的。

      “本来死的人应该是我……应该是我的。可是工藤先生突然扑过来把我压在底下,代替我……代替我受了那么大的伤……。”

      他那时所喊得话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更无法忘记他那时的眼神,温暖的柔和的,满足的深情的,直直望向我的眼睛,他抱住我,轻轻地,轻轻地重复着一句话。
      “我会保护你的。Haibara.”

      “我会保护你的,Haibara.”
      于是我也这样重复。

      我的眼睛不停地流着眼泪,但我还是依靠它看见了对面所有人的惨白的脸色。我又轻轻的笑了。

      “我早就说过,工藤先生的遗语,不是给你们其中任何一人的。”
      我努力地睁大眼睛,却没有再阻止它流泪。

      “而我不愿意说出来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我知晓‘Haibara’并不是用来称呼工藤夫人的,所以不愿意再去破坏工藤先生与他妻子的感情了。”

      我清晰的看见了工藤兰没有血色的脸,勉强牵了牵嘴角,又接着说下去,“而我清楚工藤先生逝世前之所以一直抚摸着我的眼睛的原因,是因为我记起了我前阵子所做的手术,而给我捐赠眼角膜的人的名字是——”

      工藤有希子攥紧了我的胳膊,“不要说出来,阿雅,不要说出来。”
      我忽视掉她与她儿子一样喜欢不经人同意就乱改称呼的习惯。

      “难怪,难怪。”她喃喃,松开我向她的丈夫走去,嘴角却带着笑,“呐,优作,你们工藤家的人,果然个个都是痴情种子。”

      我叹了口气,手也不自觉抚上了眼角,眼睛仍然在流泪。
      我自也知晓这便是工藤先生居然肯为了这样一个小小的案子来东跑西跑的缘由了。
      只位这,只为这双眼睛。

      (正式结局)

      (后续)
      就在大家都在垂头想自己的事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它响的委实不是个时候。大家纷纷都因为它而抛给我谴责的目光。我有些尴尬,可是在看清来人姓名的时候,好像一切都成了浮云,我一把抓起手机,“喂,小三儿?”

      那边的妹妹居然很反常地没有跟我发飙,只是抽抽搭搭地很伤心,我急了,“你怎么了?”
      她不过是哭得更大声,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才开口:“她死了!他也死了!他们都死了!”

      一连三个“死”听的我委实头大,再加上我又是刚刚从鬼门关里被拉回的人,此时更心焦了。

      “你说谁死了?”
      面对妹妹的不住哭泣,我又急又气,只是她好像比我更生气:“谁死了?!柯南死了!灰原也死了!”

      柯南?灰原?

      这两个名字我怎么想怎么觉得熟悉,我不禁重复了几遍,那边她却是更加生气:“你怎么可以连他们都忘记了?”这样说着,又啪一声挂掉了电话。

      我拿着电话很是茫然。再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大家都走了,只有工藤兰还坐在原位表情复杂地看着我,见我望向她,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苏……小姐。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谈一谈?”我眨眨眼睛也笑了,“其实工藤兰小姐,啊,你现在可以改回原名了吧?不管这些了,我也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中国女子而已,若不是我妹妹突然失踪,我也不会和工藤先生扯上关系,所以……”
      我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大概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吧?”
      “我知道了。”她冲我点点头,起身走了。
      我望向她的背影,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手机再次震动,这回是短信。我拿起来,是妹妹的。
      “我想通了。其实他不过是去找她去了,我也没有什么好伤心的。我反而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呐,姐,来接我回家。
      云颜。”

      我站起身,走出这个清冷的大厅。
      没有错,他们不过是永远在一起了。
      我伸手轻抚眼角,轻笑。
      我会带着你带给我的光明,去度过他所恩赐的剩余的生命。
      我是你们生命的延续。

      呐,云颜,姐姐来接你回家。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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