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潜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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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斯在飞奔。
“其实你和我在一年前就见过面。”爱尔明诺这样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想杀死你。”
“那个时候，或者说那一天之前，我还不认识那迦。”爱尔明诺继续说。
那不是讲述的口吻，甚至不是回忆的口吻。那是一种近乎于悼念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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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斯出门之前揪住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的胖老板娘，逼问一般地打听出了米拉诺离开的方向。现在她正在朝河港的方向疾跑。而爱尔明诺的话则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反复。
“那是去年的冬天，雪山上。我跟着四人队伍走着。当时我们得到的任务是回收一具龙的尸骨。”
“但那天我总觉得有一种气息漂在周围，勾起我的杀意。”
“因为是在队尾，谁都没有察觉到我离队。”
“我寻找气息的来源，于是就看到了你。你气喘吁吁地踩着新雪跑着，像是在逃离什么。”
“我并不认为你是伪装起来的龙族，但我心里的杀意比以前任何一次猎杀时都要强烈。”
“我从背后袭击了你，而你以惊人的速度转身迎战。你的肩上和肋下很快受了两处伤，我以为我要得手了。可你突然变成了一头龙，疯狂地反击。”
“你的吐息直接击中了我。这时你被我小队里的其他人发现并吸引了注意力。”
“我听见他们说，我擅自离队是违反教条的行为，已经联络了教条审判团来追捕我。于是我靠最后一点力气逃走了。”
“我逃到了一处背风的山崖下，在那里遇到了那迦。他也受了伤，手臂和腹部都是血迹。”
“是我的同伴先找到了那迦和我。但他们却朝我举起了匕首。我以为我死定了。”
“但是那迦突然跳起来用他的武器挡住了匕首。”
“可那迦的伤也很重，很快就被他们的匕首刺进了胸膛。”
“这个时候，审判团和教廷武士也赶来了。”
“我——曾经的同伴对审判团说，是我杀害了那迦。但他们都没有听到他临死前对我说的话。”
“他说，我曾经弄丢过一个小女孩。如果她活着，应该和你一般大。”
——在爱尔问起是否记得两人在雪山的争斗时，塞拉斯想破了头也没有回忆起一星半点的细节，爱尔的讲述也就向前拉长了一倍，末了还嫌弃地加上一句，失忆症？
塞拉斯当即怒气冲冲地否认，但也无暇多想，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米拉诺要告诉自己的事情，和那伽临死前的那句话有着某种联系。她甚至来不及向伊莉莎白打个招呼，便一头冲出了旅馆。
塞拉斯爬过了一段坡道才到达河港，这时已经是薄暮时分。远远地可以看到码头处高低错落的几根桅杆耸立在逆光里，上面的风帆还没有张开，几只大大小小的货船则静悄悄地停靠在泊位当中。塞拉斯喘匀了气，才突然想起自己不知道米拉诺具体在河港的哪里。
“糟糕！要是伊莉莎白在就好了，她一定有办法……”
正当塞拉斯懊悔地抓头的时候，突然觉得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谁？！”塞拉斯猛地抓住那只手臂就要来个过肩摔，却又马上刹住——那正是她要找的月神祭司米拉诺本人。米拉诺疼得咧嘴皱眉，但也只是将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便不由分说地把塞拉斯拖到了一堆无人看管的木桶后面。
“你也来了？”米拉诺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却似乎并不意外，虽然揉着胳膊，脸却上满是笑容。
“我……”塞拉斯抓了抓头，靠着木桶坐了下来，深呼吸了一两次，这才开口,“——我听人给我讲了些事情。”
“——你说，为什么我经历过的事情，自己会没有印象呢？”塞拉斯苦恼地揪着头顶一撮翘起来的卷发，“真的是失忆症吗？她是不是在骗我？”
塞拉斯已经把爱尔明诺说给自己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给米拉诺，当然，自己变成龙的那段含含糊糊地略了过去。米拉诺听着塞拉斯的讲述，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正儿八经思索的神情。
“如果说她讲的故事总体上合乎情理，也很说得过去，但一段一段分开仔细来看，又好像都有点问题。”米拉诺以手背托着下颌沉吟了半晌，“那么，你愿意相信她？”
“‘我曾经弄丢过一个小女孩’，我还很小的时候，一年的秋收节上他喝醉了，似乎说了差不多的话。”塞拉斯咬了咬嘴唇，两手的手指绞在一起，“第二天我再问他，他却怎么也不肯承认。”
“既然这样……如果你见到了这个小女孩，你会怎么想呢？”米拉诺突然问，语气就好像在谈论明天会不会下雨。
塞拉斯没料到米拉诺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那也得这是真的，我才能见到她啊！”
米拉诺却笑了，转身朝塞拉斯靠近了几吋。
“你如果愿意……”米拉诺压低声音，紧紧盯着塞拉斯的眼睛，“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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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几摞各种纸质、颜色以及大小的厚书如同胡乱搭砌的积木一般摇摇欲坠地高高堆起在桌上，里面或多或少地夹着便签。架着眼镜的伊莉莎白迅速地翻动着《塞勒尼教义浅谈与深入》有些发黄的纸页，里面的内容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帕斯亚通用文；还有另外几本或新或旧的书籍摊开着放在手边，下面还压着一副展开的帕斯亚全境地图。
“‘深渊临近的终焉’……西比西娅祭司提出……”伊莉莎白的手指离开了这本十几年前出版的宗教论著，羽毛笔沙沙地划过羊皮纸，那上面以简洁的关键词罗列了一系列事件，伊莉莎白把刚刚加上的这一条用箭头拖到了“塞勒尼教内部再次出现分歧——夏尔六世18年，《帕斯亚帝国宗教简史》”一条的上面。
接着，伊莉莎白拉过一本有些破旧的《最新律法大全》，向后翻了几页，“‘限猎法令的颁布’……以及‘葛尔锡兰教徒遣送令’……”
记下了这一条并继续向后翻了一会儿之后，伊莉莎白丢开了律法大全，又拿起一本看起来不太可信的《全国神秘事件集锦》，浏览了一下目录之后迅速翻找到一个页码，上面印刷得有些歪斜的文字配着拙劣的插图，“天文爱好者科博尔（半精灵，43岁）在调试他的望远镜时发现……”
伊莉莎白在地图上点了点，不停笔地划出几个数字，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隔着一摞年鉴抓起桌角一叠带有图书馆标签的报纸，翻了几翻后抽出一份，巨大的字体便映入了眼帘。翠绿的眼睛飞快地移动着目光，很快便读完了那篇占据了整个头版的新闻。
终于，伊莉莎白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将报纸丢在桌上，坐回椅子里，用指尖揉起了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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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要坐船走的？”塞拉斯低声问，而米拉诺脸上则是胸有成竹的笑容。这时，她们已经溜到了船只附近，躲藏在货箱后面，舷梯前面一左一右站岗的两名圣堂骑士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他们来的时候可以抄点小道一路狂奔，回去的时候却得快中求稳。走安全的陆路最少也要经过三个祭司神庙，肯定会被当地的祭司怀疑，而水路就不同了。”米拉诺摇摇手指，“沿着沃森格河逆流而上，可以直接到达圣堂骑士的一个驻扎点，顶多是雇佣一班水手。”
“原来如此……可是，你们不都是信奉月神的吗，为什么两边会闹成这样？”塞拉斯提出已经思考了一阵的问题，却被米拉诺伸出一根食指堵了回去。
“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米拉诺眨眨眼，“等闲下来了，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而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是——”
说着，米拉诺指了指两个站岗的倒霉蛋，做了个敲击的手势。
十五分钟后——
“——嗯，很好很好——不过你不懂帕斯亚语，注意别开口说话，我不行动的话你也别乱走。”米拉诺打量着套上了一整套圣堂骑士盔甲的塞拉斯，自己则忙着在祭司袍外面套上另一套，最后挽起波浪一般的金发，带着嫌恶的表情把头盔也扣在了头上。月神祭司有些别扭地抬着脚步走出了货箱的遮蔽范围，“哎哟，这东西真是又臭又重。”
突然有人从甲板上朝这边大喊大叫着什么，语气里满满的不耐烦。塞拉斯果然不懂，不太习惯地转了转被盔甲限制了活动的脖子，睁大眼睛望向米拉诺。
“是说马上就要开船，叫我们别磨蹭。真不愧是我，时机太好了。”米拉诺透过面罩的镂空部分朝塞拉斯挤了挤眼睛。于是两个假冒的圣堂骑士连忙锵啷锵啷地拖着沉重的盔甲跑向正在拖起巨大铁锚的船只，塞拉斯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看。
“我没有下狠手，他们会追上来吗？”
“不会的，他们现在正沉浸在美妙的幻境里呢，要清醒也是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两个被剥去了盔甲的圣堂骑士被七扭八歪地丢在货箱的阴影里面，后脑勺上顶着大大的肿包，脸上还带着一点恍惚的笑容。
“我觉得我似乎看到了美丽的天堂，吉姆……”
“我也是，汤姆……”（*1）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潜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