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爱一点点》许暮

6、四，尴尬的晚餐（上）

　　幸福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四个月的培训转瞬即逝。曲沙将结业证书放进抽屉，回想起刚才路上的情形。一股甜蜜袭上心头，笑容不觉从嘴角溢出。培训是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保持着恒温，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夏天来了，她最喜欢的季节。不必在被窝里挣扎，不必看到枯黄残败的凄凉景象，浓浓的绿色沁人心脾。她一直习惯于早晚出门，骄阳烈日当空的时候她一般都待在室内。其实她也不是很怕热，当然现在又多了一条喜欢夏天的理由，放暑假啦！

　　曲沙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兴奋着，柯皓恩约她了，第一次约她去看电影。当然这是因为培训结束，他们失去了理所当然见面的机会，所以她很快乐的答应了。

　　这段时间她上班的时候灵感异常丰富，简直文思如泉涌，几乎每次都是一次性过关。那个之前一直在她无所事事的时候接济她的方磊，现在整天嚷嚷着生活太无聊。说什么少了只米虫来养，他的体形一定要发胖了。不过他那排骨式的身子，添些肉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其实她也不太喜欢看电影，但很喜欢电影院里的氛围，感觉别样的热闹。

　　晚间档看电影的人并不多，但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拥挤。从人群中出来的曲沙鼻尖爬满了细碎的汗珠，她出了电影院的门口在拐角处等柯皓恩，刚从冷气中出来只觉得外面更是热气蒸人。

　　“热？”柯皓恩走了过来，关切的问。

　　曲沙摇摇头，微笑着说：“还好，晚上还是有些丝丝凉风吹在身上，感觉挺舒服的。”

　　“傻丫头，真容易满足。”柯皓恩宠溺的拍拍曲沙的头，今天她扎了一条马尾辫，清纯的打扮就像正在念书的学生。

　　曲沙分外满足的低头笑着，被人疼爱的感觉真好。

　　“呃，我们去茶吧坐会儿吧，现在时间还早呢！”每次能在一起的时间总是特别得短暂，柯皓恩实在舍不得这么快又要与曲沙分开。虽然同住一个城市，但是除了见面之外他们再没有其他的联系，真的如同隔了千山万水一样的遥远。

　　“好啊，可是—”曲沙激动过后很快觉得不妥，她虽然也很想与柯皓恩多相处一会儿，但是她并不想让外界的任何因素来破坏她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她首先想到的便是保护。

　　“没关系的！”柯皓恩拉住曲沙的手，很想抚平她微微皱起的秀眉。伸出手之后却又颓然放下，叹了口气轻声说：“沙沙，对不起，我什么也没办法给你！”

　　“别说了，你如果为了我而去破坏你的家庭我是不会喜欢你的，像你这样大的人怎么可以没有责任感。”虽然心里很矛盾，也很不是滋味，可曲沙还是轻轻的说：“我们走吧，今天就破例这么一次。”

　　柯皓恩被曲沙的一席话深深的触动，一时间思绪翻飞。他愣愣的看着曲沙，心中不觉感慨万千。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她不一样的思维，但是他很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么一位可爱的女孩子。

　　“走吧，再不走就真的不早了。”

　　路上的行人并不多，这是一条安静的街道，偶尔才会有几辆自行车飞快的骑过。开放着冷气的书店内倒是有些人，隔着玻璃窗曲沙能看到那些捧着书的人正看得津津有味。

　　柯皓恩强烈的感受到了曲沙心里的羡慕，于是提议：“要不我们进去看看！”才刚说完抬头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向他走近，是他的同事黄老师，五十多岁身材矮胖的妇女。

　　“老柯，这么巧，你也来买书。”黄老师热情的跟柯皓恩打着招呼，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曲沙，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忽然遇见了熟人让柯皓恩的脸色略显不自在，他尽量用平静的语调笑着说：“是啊，好巧！你又来充电！”

　　“瞧你说的，谁让我学的这一门更新太快，这也是逼不得已啊！其实也不是真的想买这些书，而且买回去之后等我好不容易弄个透彻了，它都已经快淘汰了。”

　　黄老师平时就是一个话多的人，今天自然也不例外。柯皓恩心里着急，却只得面带微笑的听着她唠叨。

　　“柯老师，既然你遇到了朋友，那我就先进去选书啦！”曲沙早已被无礼的目光注视得万分不耐，表面却仍旧强自镇定。尽管对于这些她从一开始就有心理准备，可还是觉得这一天来得真的是太快了，简直就是见光死啊！

　　她掩饰住内心的无限悲哀，抬起手对柯皓恩用力挥了挥，笑着说：“谢谢你，柯老师，我想经过你今天的指点之后，我的考试一定会顺利过关的。”

　　“你学生？”

　　“嗯，上一季培训班的，没考过，准备自己买书复习。”看着曲沙轻快离去的背影，柯皓恩的心底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却仍旧笑着说：“这位同学其实挺聪明的，就是有点小迷糊，每次买书总买不对。”

　　第一次在书店里有心痛的感觉，时时飘过的阵阵书香也无法吸引住曲沙的目光。她机械的拖着两条腿麻木的向前移动着，似乎听到了碎裂的声音在耳际炸开。

　　曲沙只觉得胸口空空的，空洞得厉害，她在转角处停下，机械的拿起架子上的书，胡乱的翻了翻，又塞回架子上。然后再拿下，再放回去，不停的重复着，可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片刻停留在手中的书本上。

　　终于翻累了，她的心似乎也恢复了初始的平静，真的拿起一本努力的看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柯皓恩从外面进来。他的神情里饱含着内疚，心疼，自责，痛苦。他不敢在她的面前表露出丝毫不安，他清楚的知道黄老师那个人是典型的鸡婆性格，没影子的事情也会被她传得天花乱坠，更何况他今日是那么的慌张。

　　“回去吧！”曲沙轻声说，言语中尽是了然。

　　“好！”柯皓恩默然，他无力的垂首，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挤出更多的言语来。他明知道自己什么都给予不了眼前这位纯真可爱的女孩，却让她平添了那么多的烦恼与痛苦。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是多么的自私，这样对她真的是很不公平的。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他刹那间无比自责。

　　曲沙心思通透又怎么会察觉不到柯皓恩的异样，她轻轻抓住柯皓恩的手臂，笑着说：“不要胡思乱想了好不好，跟我在一起还不多笑一笑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的。”

　　“小傻瓜！”柯皓恩用力揉了揉曲沙的发顶，故作轻松的笑起来。

　　事情并不如柯皓恩初始预计的那么糟糕，至少他的身边一直风平浪静的。

　　而曲沙在他们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始终都保持着高昂的兴致，可就是这种略带刻意的好心情反倒将他们无形之中间隔开来。而那种无形的距离总会让曲沙在苦思创意而没有着落的时候分外的忧郁起来，工作效率自然大打折扣。

　　临近下班的时刻总是让人兴奋的，而且老板已经提前离开了。手头该做完的任务都已经结束，而没做的那些这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来什么。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收工等候下班，办公室的氛围明显的热闹起来。

　　方磊正积极的组织大伙儿下了班一起去吃火锅，众人也是纷纷响应，场面异常的热闹。

　　“曲沙，你呢？”在征求我众人的意见之后，方磊才转到了曲沙的办公桌前。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粗框的眼镜，半眯着眼上下左右仔细的将曲沙打量了一番，状似总结的说：“你有心事，遇到麻烦了？”

　　“没有！”曲沙习惯性反驳。

　　“可是看起来你的心情很不好呢！”

　　“哪有！”曲沙抬起头依旧云淡风轻的反驳道，稍愣片刻她忽然又笑了笑说：“很不好意思，这次我又不能参加你们的活动了，我下了班有事呢，一早就约了，所以不方便推掉。”

　　“不会吧，又这么巧！”不能怪方磊不相信她的理由，谁让她之前的每次聚会总是找借口不肯参加。

　　但今天她是真的有事，柯棱不是说请了好多朋友为他庆祝生日的，怎么方磊却没被邀请到。他们难道不算好朋友，平时看他们俩的关系很好的啊。不过这两个都是怪人，也不能完全以正常的思维去理解他们。

　　“曲沙，你的电话！”同事小李高举起手中的话筒朝她扬了扬，颇暧昧的宣布：“是个男的哦！”

　　男的，会是柯老师吗？曲沙很快便否决掉最先冒出来的猜测，柯老师根本就不知道她公司的电话号码，又怎么会是他。她在心底暗骂自己痴妄，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平静下来。

　　“喂，你好！”

　　“是我，下班时间已经到了，你出来吧，我在上岛门口等你。”

　　原来是柯棱，她早该想到是他的。曲沙只觉得右眼皮又一阵跳动，她的右眼已经跳了一整天了。她也知道是因为最近没有休息好眼皮才会跳的，可跳久了总免不了让她有丝丝不安浮上心头。只是觉得心慌，似乎要发生什么似的让她感到很慌乱。

　　“喂，怎么不说话！”柯棱在那头急切的催促。

　　“嗯，知道了！对了，你怎么没请方磊？”挂上电话之前曲沙忍不住好奇的问。

　　“呃！”这个可不好解释，方磊的人可就在曲沙身边，只要她开口询问一句他的谎言就要被揭穿了。可时间容不得他多做思考，只得硬着头皮说：“他那小子脾气古怪，平时吆喝着大伙一起去吃饭倒是挺起劲的，真的请他他又不愿意了。”

　　其实曲沙也只是随口一问，倒不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心神不宁让她显得有些烦躁不安，挂上电话之后她直接取了包向外走去。

　　“哦，如今连我们的木头人都开窍了，就只剩下俩怪物啦！”曲沙前脚刚离开，就有好事的同事指着曲沙的背影打趣。那人在看到方磊挑衅的拳头挥过来的时候立即乖乖的闭上嘴，装作认真的收拾起东西来。

　　“原来你骗我！”曲沙一贯平静的语调听不出任何激动的感觉，可脸色却明显的不好。柯棱直到家门口才告诉她，今天的晚餐只请了她一个人，而且他的父母都在。出席这样一个饭局，怎样都觉得不合适。

　　柯棱低垂下头，神情苦涩。他准备放手一搏了，不管结果怎么样，他总要试一试。

　　“我喜欢你，曲沙！”激动使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以女性的直觉曲沙早就察觉到柯棱对她的异常，但她还是尽量没有往那方面想。她一直只是把他当做弟弟来看待，也是真心喜欢这个聪明的弟弟的，但是此喜欢非彼喜欢。

　　“开什么玩笑呢，不要以为你今天是寿星就可以乱说话啊？”

　　柯棱定定的看着曲沙异常坚定的说：“我是认真的！”

　　“别这样，你是知道我的，我——”曲沙本以为可以含混过去，没想到柯棱却这样的坚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真的很不想因为这个而破坏彼此的友谊，工作上他们一直都很照顾她，尤其柯棱。她一直都没有好好的谢过他们，她是真心的希望他能快乐的。

　　静默片刻，柯棱忽然大笑起来：“你真傻，只不过逗逗你就把你吓成这样了。为了让你在将来的日子来还会经常的记起我，我必须得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记啊。下个礼拜我要出国念书去了！”

　　如果不是在实习的单位里意外的遇见曲沙，他现在已经在美国的大学里逍遥自在的念书了。为此他还差点跟他的老妈闹翻脸，但他并不后悔这两年的等待，即使最后依旧在原点。

　　真是个意外的消息，虽然有了柯棱的解释曲沙心里不再为难，可还是无法释然。

　　“好啦，咱们快走吧！你就当是为我饯行，总行了吧，我妈肯定早就将菜准备好了。”

　　眼前的人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孩子气，曲沙努力将刚才的小插曲抛出脑后，心情果然轻松少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