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四，尴尬的晚餐（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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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家是三室一厅的老式套房，客厅稍显小了点。装修简洁明了，深色的地板擦得很是光亮。客厅的中间放了一套藤编沙发，柯棱的妈妈正优雅的坐着。
曲沙跟在柯棱身后进门之后，她才从座椅上缓缓站起身，平淡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身后一侧的大圆桌上的确摆满了菜，有的还用碗倒扣着，看起来很是丰盛。
“妈，这是曲沙，我的同事。”柯棱微笑着介绍。
“伯母，你好！”曲沙稍显得有点不安，她一直不太喜欢很严肃的长辈，那样会让她觉得很拘谨。况且此刻她的右眼皮忽然跳得更厉害，再对上表情不冷不热的柯母的面孔，心里越发的烦躁。
“你好！”柯母只是高雅的点点头，眼神便移向别处。
也好，这样性格的人肯定是不会主动与她拉家常之类的，曲沙暗自舒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彻底放松开来，抬头就被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给惊住，脸色刹时间变得惨白。
果真右眼皮跳是凶的预兆啊，怎么就不乖乖的待在家里呢，她有些奇怪自己此刻居然还有调侃自己的心情。
柯皓恩，怎么会这么巧，柯棱居然是柯皓恩的儿子。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一个看起来幸福美满的家庭。曲沙忽然无比自责，她在做些什么，她怎么可以让原本幸福的柯老师为她而平添许多烦恼。让他因为她而痛苦，她真的太自私了！
柯皓恩也是惊异万分，不过现实并不容许他一直傻愣在那边，费了很大的力气，他才走了过去，干笑着说：“阿棱，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学生给请回家来了？”
“真的好巧，柯老师！原来柯棱是你的儿子啊！”过了最初的惊慌。曲沙反倒镇定下来。
尽管他们的表面上很快恢复了正常，但敏感如柯母又怎么会察觉不出自己老公的异样。不过她仍旧镇定的站在一边，她一向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该怎么掌控全局。
“曲沙这孩子是我上学期学员中比较特别的！”柯皓恩急着向老婆孩子解释，此刻他的脑袋里一片混乱。这一切对他来说真的太突然了，尤其还掺入他的儿子。他感觉自己真的是老了，而曲沙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与她的儿子看起来的确很登对。
“可以开饭了吧，我的肚子饿坏了。”柯棱夸张的捂住肚子，他敏感的察觉到老妈似乎不喜欢曲沙，但他更不想这执意追求来的幸福时刻被破坏掉。
“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柯母露出宠溺的笑容，看得出来她对儿子是相当宠爱的。“有客人在还这么没规矩，也不怕把人家女孩子吓着了。”
“妈！你的理论早就过时了，这个年头没有哪个女孩子喜欢循规蹈矩的书呆子的。就是被你的那些个规矩给束缚着，我才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女朋友。”柯棱一边顺口胡诌，一边亲热的抱着老妈的胳膊往桌子边移去。
曲沙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心绪，她很害怕自己会失态。
四人围着桌子坐下，并没有蛋糕蜡烛之类的生日庆祝用品，倒是有一小碗长寿面放在柯棱的面前。
柯棱自觉的将碗端起来，吃了一口便叫起来：“妈，怎么这么没什么味道啊。老爸，辛苦你帮我去拿酱油来吧！”
“好！”柯皓恩爽快的答应，起身去厨房。
“曲小姐，在我们家不要客气，多吃些菜啊！”柯母的面上维持着礼貌的笑容，言语却分外的生疏。
“好的！谢谢伯母！”曲沙在长辈面前本就不善言辞，加上今日心情混乱无比，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就是，你吃啊！不要老在那儿数米粒子！”柯棱忙帮着曲沙夹菜，不一会儿便将她面前的碗堆得老高。
面对柯棱的热情，曲沙心里更是百味陈杂。
“老爸，你怎么把醋给拿来了，我不喜欢吃醋的。”柯棱接过柯皓恩手中的瓶子放到一边，笑着说：“老爸，你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啊！”
柯皓恩先是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好久没进厨房，居然连酱醋也分不清了，我再去拿！”
“你啊，这么大的字也分不清。”柯母指着瓶子上的标志，朝老公皱了皱眉。
吃饭继续不冷不热的进行着，只有柯棱一个人不停的说着话，其余三人各怀心事的沉默着偶尔才附和一声。幸好柯棱也不甚在意，气氛还不至于太过尴尬。
可在饭局进行到一半，柯皓恩给曲沙倒酒时居然一时失神将酒漫了出去，暗红色的液体很快染红了洁白的桌布，看起来触目惊心。
“爸，你今天怎么啦！”面对父亲的频频失态，柯棱忍不住大叫。好在柯母及时转移话题，才将这个小插曲带过。
曲沙觉得她好像在坐过山车一般，只是期盼着这顿晚餐快些结束。
夏去秋来，距离那晚已经过去好些天了。
在最初相遇的那条路上，同样的夜晚，没有下雨。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朦胧的灯光将人影拉得很长。校园内很寂静，国庆放假路近的同学差不多都回家了。四周的冷清让曲沙的心中更添没落之感，是时候放手了。
在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柯棱去了美国，他走的那天早晨下着大暴雨，中午的时候太阳却格外的明媚。曲沙没有跟方磊一起去机场送行，她真心的希望他的将来能如同那日的天气一样。
“为什么拒绝与我见面呢？”柯皓恩的面上有毫不掩饰的苦涩，声音也禁不住轻轻颤抖。
曲沙低着头，用脚随意踢着地上的落叶。
柯皓恩单手插人裤子的口袋，仰天轻叹。却意外的看到一丝月牙斜挂在天际，格外的清亮。距离月牙的不远处有颗闪亮的星星正与它遥相辉映，依依相伴。
曲沙也看到了，她不由得惊叹老天的神奇，眼前的情景是多么符合她此刻想要表达的心境。
“我们也这样吧，远远的看着，不要再刻意联系，好不好？”
“好！”隔了好半晌，柯皓恩才重重的点头。他知道自己其实做不到，不然也就不会有痛苦了。可是他也知道他必须这么做，曲沙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值得更适合她的人相伴在她身边。
“其实也怪我当时太贪心，如果我不主动跟你表白，你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对不起！不过我并不后悔！”曲沙笑得无奈，她有时觉得这段时间就像一场飘忽的梦，醒来的时候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对着窗户发呆了。
“傻丫头，你怎么可以对我说对不起呢！”柯皓恩痴笑，“要说对不起的也该是我，我——也不后悔！”
“柯老师，我会一直记着你的。”曲沙仰头贪恋的看了柯皓恩最后一眼，拉了拉身上的背包，头也不回的向前跑开。
知道眼前的那抹深蓝色完全消失在暗沉的暮色中，柯皓恩才慢慢的闭上眼睛，感受着心底不断涌出的无限悲凉。
也好，这样其实对谁都好，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深夜柯皓恩身心疲惫的回到家，他不知道家里还有一场审讯正在等着他。
“回来啦！”柯母从沙发上缓缓起身，脸色复杂的看着表情垂丧的柯皓恩。
柯皓恩恍惚间意识到自己没有掩饰好情绪，待看清妻子的异样时，心底反倒变得轻松。他将包放到茶几上，就近坐下刚想开口，却被柯母冰冷的声音打断。
“反正阿棱也不在，我们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柯母的面色渐渐不善，隐有怒气浮现：“前些天我去找过曲沙了！”
“你，找她做什么？”柯皓恩立即坐正。
“紧张什么？”
“我——”他无言以对。
“其实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上她的，她实在太像小羽了。尤其眉宇间那股淡然的神情，就似小羽复活了一般。只可惜——”
“别，别再说了！”柯皓恩无力的摆摆手，可心底那些尘封的记忆却如潮水般涌来，迅速将他淹没。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柯皓恩念师大英文系，成绩优异，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而柯母是他同届中文系的才女加系花，由于众人总喜欢将他们凑到一起谈论，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本来也算是才子佳人，人人艳羡的一对，如果不是后来有小羽的出现，他们肯定也会就这样相敬如宾的生活下去。
柯母毕业后分配到本市的高中教书，而柯皓恩留校念研究生。小羽出现在柯皓恩快毕业前的一年，她本是柯母的堂妹，自小跟在柯母的后面长大，姐妹感情甚深。她跟随柯母的步子也考上了师大，念的也是中文系。柯母担心她初来上学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就让柯皓恩就近多照顾她一些。
小羽是个单纯的女孩子，眉宇间总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愁。快乐起来像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忧伤起来更是楚楚可怜，很快便吸引了全校同学的目光。柯皓恩便成了她的护花使者，经常陪伴在她身边。
感情自然不是理智能控制的，等柯皓恩意识到的时候那份情已经很浓了。年轻的他都不知道如何来掩饰那份感情，柯母很快便发觉了。
柯皓恩选择的是逃避，而小羽的态度却不明朗，只是阳光般的灿烂笑容从她的面容上消失。柯皓恩并不知道小羽也是喜欢他的，而且小羽比他还要固执痴情。
无法放弃，又无法面对敬爱的姐姐的小羽在左右为难之下选择了一条路，默默的走了。她走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张字条，让柯皓恩好好的照顾她姐姐一辈子。
为了让小羽安息，柯皓恩从绝望中走出来之后，便遵照小羽的意思娶了柯母。虽然他明知道他对柯母的感情很苍白，甚至可以称作没有。
聪明如柯母当然明白这些，但是她很爱柯皓恩，爱到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足够。她也很相信她对柯皓恩的爱会让他慢慢的接纳并真正的爱上她，
可惜这么多年来柯皓恩对她虽然不错，但那只是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她不肯承认她的失败，也不愿去面对。
那天曲沙过来的时候，她敏感的意识到柯皓恩的异样。后来黄老师来她家借书，无意中看到那天柯棱拍下的照片，就把在书店遇到柯皓恩与曲沙的事讲了出来。她确定事情的不对劲之后，就背着柯皓恩立即采取了行动。
“为什么要去找她？”好半天，柯皓恩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茫然的说：“其实我跟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事实上，他也不敢对曲沙做什么，曲沙对她来说就如同圣洁的少女。
“你就这么伤心？”愤怒使柯母的面色变得很难看，双手手不自觉的握紧。“那女孩子挺不错的，我只不过跟她讲了小羽的事。”
哦，原来是这样。柯皓恩明白了，不过也糊涂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四，尴尬的晚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