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爱一点点》许暮

4、二，可不可以（下）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去逗逗面相古板的方磊，吓得方磊差点跌碎了那架古董级的黑框眼镜。柯棱对她忽然的改变一时有些无法接受，但他也时不时抓住空隙追问她复苏的原因。

　　当然，她的心情是不会隐瞒蓝洁雅的，况且她也像大部分人一样希望能有个好朋友来分享自己的好心情。只是曲沙保不准蓝洁雅对于她的心情会是什么样的态度，蓝洁雅看起来无比洒脱，其实骨子里却是个极为传统的人。

　　曲沙选了个氛围良好的休息天将她这些天的感受全盘托出，却没料到好友的反应比她预计的还要强烈。

　　“早知道如此，我真不该自作主张的给你报什么培训班，真想不到我的好心居然办了坏事。”蓝洁雅深切的懊悔的同时没好气的白了曲沙一眼，嘟喃道：“你不是一直都是心如止水的吗，之前我给你介绍了几个不错的男士你不都是半点反应也没有，怎么这会一下子就被一个老男人给欺骗了，你是不知道现在的人心险恶。你赶快给我把心思收回来，这样的感情不是你这样单纯的小丫头能玩得起的。”

　　“没必要这样激动吧，你应该替我高兴才对。”曲沙不明白好友怎么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也没想跟柯老师怎么样，她只是想要一份快乐而已。

　　“说你傻你还真傻，婚外恋是你能碰的吗。姑且撇开感情不去管，那些道德上的舆论谴责就是你这样柔软的女孩子所承受不起的，还有你善良的本心也会因为破坏了人家的家庭而自责内疚，我不想你活在痛苦纠缠的泥沼当中。”

　　蓝洁雅句句犀利，说得曲沙的面孔一阵红一阵白。

　　“像这样的老男人肯定只是图一时新鲜想跟你玩玩而已，你——”

　　“别说了，你说的我都懂。”曲沙半靠在墙壁上艰难的开口，“其实我跟柯老师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是我对他一厢情愿的爱慕着，是我对他一见钟情，只是我单恋他而已。”

　　说完她低下头来，眼角有泪珠滑下。好久没有掉泪了，原来心酸依旧是这般的熟悉。

　　蓝洁雅凑上去，轻轻拥住曲沙的肩，柔声安慰：“我知道我的话说得都很重，但我也是为你好，有些东西是我们不能触碰的，你要知道。”

　　“我知道！”曲沙默默点头，片刻过后又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说：“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柯老师，我本来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可在遇到柯老师之后我信了。”

　　“傻瓜，缘份是一早注定好的，你与他只能算是劫数，是应该避开的。天下的好男人那么多，你为何偏要挑一个有家室的老男人，大得足可以做你老爸的人。就算他对你与你对他有着同样的感觉，可是你们毕竟活在现实当中，什么也不能去做。与其在陷得更深的时候痛苦，还不如趁早抽身。处在世俗当中的我们不是想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你要知道。傻丫头，醒醒吧！”

　　蓝洁雅的头很痛，算起来也怪她自己，没事跑去报什么培训班，学习没见得怎么样，却生出这样的事来。她看得出来曲沙这次是动真情了，而且已经陷得不轻，她该做才能把曲沙从泥沼中捞出来。

　　好像曲沙在念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一次的经历本不该让她的心湖难以起波澜，可为什么这一次又轻易的掀起惊涛骇浪，难怪武侠小说上总说平静久了便会有大的风浪，蓝洁雅无奈的苦笑。

　　“好啦，别伤心了。如果你只在乎曾经拥有那就放胆去爱吧，我也不管你了。不过你千万不要让人家给骗了！”蓝洁雅也不是绝对的反对婚外恋，她懂得保护自己，所以时常将感情视为游戏，但曲沙却不行，曲沙是个死心眼的女孩子，她根本不适合她的那种玩法。

　　如今蓝洁雅只好狠心扮黑脸，恋爱会让人的头脑发昏，而曲沙的头脑根本是从没清醒过。

　　“谢谢你，洁雅。”曲沙拭去泪水，紧握住蓝洁雅覆在她肩头的手，极为认真的说：“我会认真考虑的，你放心吧！”

　　“那就好！”见曲沙如此回答，蓝洁雅立刻轻松不少。她暗自决定一定要尽快将曲沙拖出感情的漩涡，也许是曲沙的交际圈太小了才会变成这样，她认识的人那么多，她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合适曲沙的。

　　肯定是的，蓝洁雅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情不由得好转起来。

　　一定要这样做吗？曲沙问自己，她已经几次没去上课了，有一次下了班恍惚走到了S大门口，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回过头来，花了三个多小时沿着外环线徒步回家。奇怪的是没有觉得累，只有心的疲惫。

　　蓝洁雅每天都会积极的拉她出门参加各种聚会，今天在这个茶吧，明天在那个咖啡店。总有一大堆的年轻男女，女的聊的话题也不外乎名牌时装化妆品，男的则是政治经济形势，股票，足球。

　　似乎除了她之外所有的人都兴趣浓厚，也聊得很带劲。通常情况下她连插句话的兴致都没有，只是一个人闷不吭声的喝着咖啡或是茶。

　　同样的苦涩的液体曲沙均不喜欢，她百无聊赖的睁大双眼望着窗外灯火闪烁下匆匆行走的人群。明明很热闹却总有种强烈的孤独感猛烈的敲击着她孤寂的内心，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置身于热闹的人群中她越容易感觉到寂寞，反而在一个人独处时显得轻松自在些。

　　“小姐，下班了！”柯棱敲敲曲沙面前的挡板，关心的问：“都过了下班时间十几分钟了，你怎么还不走？”

　　“哦，已经下班了！”曲沙抬起头，才发现周围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她还有柯棱。

　　“你这几天怎么回事，怎么又开始走神了，看来方磊说的没有错，光明是短暂的。”柯棱半开玩笑的说着，转而又一脸认真的问：“你最近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开心，有什么事吗？”

　　曲沙轻轻摇头，她的心事又怎么可以对他说。其实她并不习惯别人对她很好，她不想有欠着别人人情的别扭。

　　“谢谢，我没事。”

　　“咱们是朋友，对不对？”柯棱有点无奈的问，他关心的神色溢于言表，可惜低头忙于收拾东西的曲沙并没有看见。见曲沙依旧沉默他轻叹一声又问：“如果有什么事千万不要闷在心里，会把自己憋坏的。”

　　“我真的没事！”曲沙勉强笑了笑，苍白的脸色，涣散的眼神无一不表示着她的情绪低落。

　　柯棱无奈，只得说：“今天是礼拜五，可以放松一下了。等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前几天我在那儿发现了一件你肯定会喜欢的东西。”

　　这样说能不能提起曲沙的兴趣柯棱心里是一点底也没有，他知道曲沙的好奇心一向不大。

　　“不——”不字还没有完全吐出来时，曲沙忽然想起蓝洁雅早就安排好的周末聚会，便不再想早早回去了。与其去跟那些陌生人傻傻的坐着还不如陪柯棱逛街的好，柯棱一直以来对她照顾有加，她也把他当做亲弟弟看待，也不怎么忍心让他扫兴。

　　“好吧，不过你也该找个女朋友陪陪你了，怎么能老拉着我这个姐姐陪你去逛街呢。”

　　“我没钱，长得又不帅，哪有女孩子要。”柯棱见曲沙难得答应的爽快，情绪顿时高昂。

　　曲沙笑着摇头，他们总喜欢刻意贬低自己，尤其方磊那土气的眼镜。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心里想些什么呢，怕自由被束缚情愿将自己的外表丑化，甚至刻意将才华掩饰了起来，如今年轻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过份的谦虚就是骄傲，你们这些小男生也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又把他当弟弟看，才不过小她两岁而已，柯棱郁闷之极却又无从发作，强作精神笑着打趣：“你是不是想做姐姐想疯了啊，方磊每次见到你这幅老大姐的模样总会笑破肚皮，我看还真有点小孩模仿大人的滑稽样。”说完他还故意围着曲沙上下前后仔细打量。

　　“怎么可能！”曲沙将柯棱推到一边，直觉好笑。男孩子也真可怜，在女生面前就是喜欢装成熟。“好啦，快走吧！天都开始黑了，我还要早点回去呢！”

　　“没关系，晚了我送你回去。”柯棱求之不得。

　　“乘公车城南城北的溜达好玩啊，也不怕耽误你的各类球赛。”

　　“今天没有，不然我早就回家了！”柯棱笑得无奈。

　　“原来如此！”曲沙给了他一个微弱的笑，苍白的面孔上总算有了点红润。

　　曲沙觉得柯棱真的是个善良的孩子，他一路上不停的讲着笑话逗她笑，开始她还只是静静的听着，轻扯嘴角算是配合。可是他丝毫不以为意，仍旧耐心的讲着，大声的笑着。

　　怎么就无法忘记那人高大宽厚的背影，越是想忘记就越做不到。恍惚间曲沙居然将走在她前面半步的柯棱当作了柯皓恩，她傻傻的笑着，很配合的在柯棱每结束一个小笑话时用力笑几声。

　　柯棱并没有意识到曲沙的异常，还以为她真的被他给逗乐了，越讲越是起劲。

　　步行街显得有些冷清，没有拥挤的人群阻挡，很快便走到了尽头。柯棱在拐角处的一家玩具店门口停住，笑着说：“到了！”

　　“到了？”曲沙下意识重复，刹那间清醒过来，不解的问：“你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

　　“带你看一样东西，保证你一定喜欢。”柯棱拉着曲沙进门之后，快步走到货架里面，四处张望之后盯住一处，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被卖掉了，原来只是换了个地方。”

　　殷勤的店主立即走了过来笑着说：“怎么可能，柯先生交代过今天来拿，我们怎么会卖给别人。”幽暗的灯光下，店主那张肥肥的圆脸在他身后各式的卡通毛绒玩具衬托下显得特别得可爱。

　　柯棱拿起一只逼真的玩具小猫送到曲沙面前，黑白花纹的毛绒小猫半眯着眼蜷缩成一团，尺寸与真猫差不多大小。

　　像极了她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小猫，曲沙不禁伸手双手小心的接过小猫。她小时候特别得喜欢小猫，甚至偷偷让猫睡在她的被窝里。那只猫死掉的时候，她将猫冰冷的尸体抱在怀里哭了整整半个小时，后来才依依不舍的埋葬掉。

　　后来不养猫了，看到别家的小猫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多看几眼，一直到现在也没能改掉这个习惯。

　　上次吃饭的时候柯棱见她将一块没吃过的熏鱼夹给了饭店里养的小猫吃，大大的不解。她只好把小时候与猫相伴的事讲给他们两个听，结果却被他们足足取笑了一个月。

　　“怎么样，很可爱吧！”柯棱笑着问：“喜不喜欢？”

　　“喜欢！”曲沙认真的点头，双手下意识的抱紧毛绒小猫。
　　看到她的细微动作，柯棱满足的笑了笑说：“我送给你的！”

　　“这——”她虽然很喜欢，但是——

　　“生日礼物！”柯棱生怕曲沙执意拒绝，急忙补充道，他是领教过曲沙的执拗脾气的。

　　“可是我的生日还早呢！”

　　“两个月而已！不过我倒是快过生日了，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送什么礼物给我啊？”柯棱故意坏笑着说：“我送你礼物也只不过是为了提醒你一下而已！”

　　这下曲沙只好心甘情愿的接受下礼物，她也是真心喜欢这个礼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