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曦既驾》三十三号当铺

8、开宴

　　“小姐真漂亮！”巧儿激动地看着大铜镜前的我，好像看到她自个儿一般兴奋，我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心里还隐约担心了一番皇上老头会不会看上我，之后才施施然地去找我哥那登徒子。
　　登徒子今天也是悉心装扮过的，水蓝色的衣袍映得他今天格外俊逸出尘，我爹大夸大赞了我一番直到我娘黑着脸拧了他的耳朵他才转而夸赞我娘。
　　“走吧走吧走吧千万别误了时辰。”我爹摸着耳朵带着我们一家子进了宫。
　　皇宫还是如我七岁那年第一回见的那样，气势磅礴，曲折蜿蜒，巧夺天工，毫无生气。朗宇在一个这样的地会能住得开心吗？
　　按照惯例，在入席前大臣子女都应在御花园里游园，等到了时辰再入席，大臣则协同妻子去与各大臣寒暄一番。
　　御花园中自是莺莺燕燕，吱吱喳喳地已经说开了，看游园是假，培养感情是真，有些是许久不见拉着小手互诉衷肠的，有些是新来乍到要结识良伴的，我已看到几对搭讪成功开始自曝家底择日上府一聚的了。
　　“林曦，这儿。”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予君喊得这样大声声音还能温柔得体得掐出水。
　　“你今日真漂亮。”予君一边神不守舍地赞我，一边心不在焉地往我身后瞄，因她今天没心要出彩，所以穿得只比平时庄重一点，但却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若我有她这气质，怕皇帝老儿会早就把我纳入后宫了。
　　“别瞧了，我哥在外殿与一帮老头打交道呢。”我哥虽是大臣子女，但也是我朝少将军，还是个年纪轻轻真材实料的二品武将，我爹当时因他儿子的出色而被打击得有够惨的。
　　“林曦你舞练得如何？”予君失望地收回眼神，赶忙转移话题。
　　“不错！今天一举把朗宇和他老子拿下！”我还握了握拳以示我的决心，予君却像被雷劈了一样抽了抽嘴角：“你小声点，到时切勿御前失仪。”
　　“予君。”一个软懦的声音打断了我俩，我抬头望向说话人，长得十分甜，一双杏眼巴巴占了脸的四分之一。
　　“小羽，这是林曦，左丞相的千金，林曦这是习羽，是右丞相家千金。”予君赶忙介绍道。话说起来，我朝共有左右二丞相，左右丞相共同总领一切政事，互相制衡牵制，这个右丞相习禄丰我常听我爹说起，是个非常克己复礼的两朝忠臣，只是忠言逆耳，他为人耿直不懂绕弯子，常拂了皇上的意，让皇上做起事来束手束脚，皇上常被他刺激得龙颜大怒，但又得尊重他二朝老臣的身份便只能忍上一忍，相比起我爹年纪较轻又很圆滑，皇上是更偏心我们何家，对着我爹的贪污腐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形中气着习老丞相，让我们捡了便宜。虽然左右丞相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但习羽我只听说过其人，未亲眼见过，好像是年幼体弱多病一直深居闺阁是个非常敬业的大家闺秀。今年好像是刚及笄 ，看来是想借此觅一良婿。不过，为什么予君会认识习羽呢？
　　“习羽失礼了，竟不知眼前这是左丞相大人家的千金。习羽自幼便体弱多病，很少出来走动，能认识予君也是因为要与她一同学习礼仪。”说完还躬了躬身，我瞧她说话的语气同予君如出一辙，我便深信不疑她们是一同学礼仪的，还平白对这看起来十分温顺的姑娘生出几分好感，大概我对我永不可能达到的那种境界的人都会徒生一种敬佩情谊，看予君、南归便可知晓。
　　“不打紧的，不打紧。”我赶忙也装出半个淑女的样子。
　　一番番客套至极的话轮番轰炸下来，我早已想大吼一声娘，但予君还面不改色地与习羽好生客套着，我就只好硬着头皮说些小心身子啊预防着凉啊之类的无甚实际意义的话，但当她们的话题内容上升到一定技巧程度的时候便不是我能插得上嘴的了，我如何知晓那丹青里头画大山时要用哪种笔法！又如何知晓女红里绣鸳鸯要如何下针才惟妙惟肖！天晓得！就你俩晓得！
　　“请各位公子小姐随老奴来吧。”幸得马公公解救了我，我赶忙扯过予君就往内殿去了，否则我很怀疑我会不会下一刻就两眼一黑闷死在议论琴棋书画的声音里。
　　“小林曦，你今天可真漂亮啊。”被连番夸赞，我都有点麻木了，但我还是非常喜爱予君她爹的，他爹是多么的幽默，多么的有趣，多么的不予君，我说了，我对予君一类超出常人境界的大家闺秀是非常敬佩的，但我对与我有着相同爱好相同趣味的是更加有好感，比如纪尚书老头，许多时候我去找予君，她都在抚琴或看书，老头儿却在喝茶斗蟋蟀，我会往哪边跑自是非常明显的，一来二往我跟纪老头就成了忘年之交，他常常说如果予君有我一半与他有同样志趣生活该多好啊，我道那是臭味相投。
　　“老纪，你又拐我女儿。”我爹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作势叉腰指着纪老头，噢我爹真丢人。我赶忙扯了两下我爹，提醒他马上就要进内殿，千万别丢大发。
　　“洛源，又俊了啊，这本事可真不得了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爹最忍不得就是别人夸我哥，何况还是说甚推前浪，他一听就不得了，立即青筋就突突地跳，我哥赶忙按着我爹：“谢纪尚书夸奖，洛源当之有愧。”
　　予君并未说话，只是在见我爹时略福了福身，眼睛便一下下地往我哥身上瞄，我哥在情场打滚多年，他是非常清楚予君的心意的，但他这混球就是与各种女子亲近，却唯独与予君以礼相待，这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来说，委实有点不寻常。
　　“入座！”纪老头洪亮地喊一声然后挥袖而去，我爹一张脸青了又红，最后终于在我娘的好言相劝下入了座，予君就坐我右方，哥哥坐我左方，我夹在中间感觉好像阻挡了予君暗送秋波，致使她老向我投来她那幽怨而得体的眼神儿，再纵观我哥，他盯着对面一水灵姑娘正眉目传情，那姑娘正是习羽，不过习羽只是干睁着她那大而无神的眼睛，显得有点呆。
　　我朝坐在不远处的南归点点头，南归似乎有点心事，只是草草回我一个笑容，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只当他看着谨王妃和谨亲王双双对对入席心有不快，这种场合阿狸当然也来了，他跟着谨亲王坐在较高位，离我挺远的，他也朝我笑但竟然都是一副怀了无限心事的样子，相比旁边一身大红袍风情万种的谨王妃，谨亲王一身素衣就显得寡淡和阴冷多了。
　　席间开始安静下来，一声嘹亮地声音传来：“皇上驾到~”声音直拐了几个弯，众人低眉顺目地行跪拜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上老头其实没有多老，跟纪老头不相上下，只不过皇上他老人家操劳国事，看上去很显老，但精神十足，声音很有穿透力，正殿非常大且壮观，他一个人的音量要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其实他老人家也不容易阿。
　　随着皇帝老头的自然还有当朝皇后和一些有地位的妃嫔，还有他的几个皇子公主，朗宇就跟在皇上后面，我静静地瞅着他淡漠的表情，嘴角情不自禁地弯起，暗暗给自己鼓劲，今晚一定要拿下阿！
　　于是乎一大群这个卿那个卿祝贺了一大番再献上了自己的宝物之后，宴会终于开始了，我其实很紧张，手脚都有点冰凉，好在予君一直在旁边握着我的手，不然我可能会抖成筛子。
　　我眼神一直集中在朗宇身上，期盼他能看我一眼，我们离得不远，但他好像故意一般，总是偏过头去与朗翌说话，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我盯他盯得连坐在朗宇一旁兴致勃勃看歌舞的潋潋都朝我笑得龇牙咧嘴。
　　说起来，不得不提一下这几位皇子公主，朗宇的母亲是当朝皇后，他是嫡出，他的身份自然是所有子嗣中最尊贵的，八皇子朗翌翌王是比他小一岁的同母亲兄弟，长得自是与朗宇相像，都一样是张桃花脸，潋潋也是皇后所生的九公主，他们三就这么顺着排下来。另外还有皇贵妃金氏所生的皇子朗崇崇王，比朗宇年长二岁，就排到了老五，听闻他朝中声望很高，可惜是庶出，否则如今的太子是谁就不那么好说了，其他几个皇子都比较守自己皇孙贵族的本份，多是逛逛青楼读读书，挥霍挥霍民脂民膏，，等到了年龄就去就藩，无甚上进心，但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唉，这一大坨子人坐在一块就像是活色生香的绝美画，一个比一个出尘俊逸。
　　我回潋潋一个笑，她笑得更开了，明艳不可方物，潋潋是皇家唯一的公主，由于朗宇我们关系很好，她受尽千百般宠爱，若她不是公主她这长相就会成为一介红颜祸水，大概会怂恿皇上烽火戏诸侯之类的，那时候我们夷夏就不保了，但老天是公平的，他老人家造物的时候给了潋潋一张祸国殃民的妲己脸皮，却忘了给她一个妖精脑袋，以至于她很是一根筋，常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自然也是我十分喜欢她的原因。
　　“别顾着看了，一会儿皇上就该点你名让你助兴了，你可准备好了？”予君轻轻捏了下我的手，眼里水波流转顾盼生姿，唉不，老天不是公平的，为何我旁边还有这么一只妖孽。
　　“习相，朕听闻习家小姐能歌善舞，今日百闻不如一见，到殿前来。”出乎意料的，皇上没有点我，我心里暗暗有点不安，在看到朗宇望着皇上嘴唇抿成一条线时，内心的不安开始迅速占据了我。
　　“何小姐，都泽世子给您的。”是阿狸的贴身随从阿门，我接过他递来的小纸条，阿门向我躬身后迅速不见了踪影，
　　予君担忧地用眼神询问我，我疑惑地摇摇头然后拆开纸条，“别难过，沉住气。”，就这么六个字，予君凑过头来看看，若有所思地想了会，不说话，脸色却变了。我朝阿狸翻了个白眼，他脸上却是忧心忡忡的，他是搞笑吗？不就是让习羽在我之前表演，我至于又难过又沉不住气？后来证明原来造物主的确是公平的，看看我这单纯得跟白纸一样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