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长留相思意》凌顷之

7、人生若只如初见

　　夜幕降临，服侍柳韶阴喝完药我便回到了自己房中，坐在床边，困意袭来，便沉沉的睡去了。
　　夜里，迷迷糊糊间我似乎听到什么声响，轻轻推开门，却看见柳韶阴只穿着小衣立在院子中，“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蛩扫。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柳韶阴凄婉的语调在这哀凉夜色里听来格外孤寂，我望着她在月光下盈盈弱态的背影，触目愁肠。
　　柳韶阴看见我有后些尴尬，我朝她会心一笑，回房拿过一件红绣散珠肩衣替她披上，“小姐，夜深露重，您身子还没好……”我话还未毕，柳韶阴便转过身来对我道“思贤，陪我走走吧。”
　　初夏的夜晚是最静谧不过的，没有虫鸣鸟啼，只有和缓的微风柔柔拂过脸颊，醉人心脾。点点星辰，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在夜的衬托下，华美无方。
　　不知不觉我陪柳韶阴已来到了后院，梨花香暗暗浮动，触动了空气中千丝万缕的哀愁，抬首，无边夜幕中的一轮寂月晃入眼帘，真应了那句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柳韶阴的手抚上一朵尚未盛开的梨花，眸子里泛着一层凄惨的白，氤氲水汽，落花翩跹，第一次，柳韶阴向我说起了她的故事，“那一年的初见，一切都那么美好……”
　　屏元六十七年，年仅十七岁的柳韶阴凭借一首《如梦令-秋归》，一举赢得了长安第一才女的名号，也是在这一年，遇到了命中注定牵绊一生的他。
　　“都说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在下这才走了不到五步，就见到了传闻中的长安第一才女，看来古人诚不欺我啊！”彼时柳韶阴正与几位前辈在茶楼品茗论词，却听得慵懒不羁的男声穿堂而入，循声望去，楼梯尽头的白衣男子缓步而来，姿态自然而潇洒。待走近后，却不是方才的声音给人的猖狂之感，相反，一尘不染的水白罗衣，墨色的头发半披半束，身上散发着不同于普通男子的梨花香，清雅至极。手执十六骨白绢折扇，俊秀的面庞优雅入画，柳叶般的长眉干净脱俗，深邃的眸子漾着暖人笑意，白皙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温润如玉，淡雅似风。
　　“公子是……？”柳韶阴并不认得眼前的男子，开口问道。
　　“在下姓白，名梨，字落羽，来自国都金陵。”
　　“金陵？那公子为何会认得我？”
　　“悲哉莫叹秋，春意终居阑珊。落红与子何？不曾惆怅吾身。逐岁，逐岁，多少良辰秋归！”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展开折扇，素白扇面上未书一字，“来讨小姐的墨宝，怎能不认得小姐？”轻佻的话语此刻从眼前的佳公子口中说出却毫无轻佻之感，可就是这句话，却让连前两日在父亲寿宴上当众回绝才子示爱也没有如此窘迫过的柳韶阴满面绯红，心中也似有涟漪淡淡泛起。
　　柳韶阴没有接过素扇，只对白落羽报以一笑，“不过是大家抬爱，韶阴自问担不起这名号，辜负公子美意了。”到底是女儿家，说完之后，柳韶阴便侧身疾步离开了，经过楼梯拐角处时，柳韶阴忍不住悄悄回头，却看到那一袭白衣依旧驻足在原地，面向自己离开的方向，姣好的面容始终挂着优雅的笑意，这笑意似风一般，吹进了柳韶阴的心扉。
　　有时候，初见给人以美好，却给不了倾心，深知给人以执著，却已没了初见时的那一抹纯真。
　　只可惜，人生不只如初见。

作者有话说

　　第六章中是“发式还是最简单的同心髻”，不是百合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