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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磨灭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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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钟了。
太阳钻进云层里,这个时候天色就相对的阴了下来,日光也就温和了一些,顾星辰站了起来。
苏小书问他:“那天,你说我的眼睛像什么?你还记得吗?”
“记得。”他转过身,站在她跟前,隔断了太阳和她之间的光线。
“像星星。”他说,又转过去走了几步,下意识的看了看天上,仿佛现在也能看到星星。苏小书也跟着看向天上。她的头发微卷,如同天上云团的曲线。顾星辰看着一团形状酷似土豆的云,实际上,这样的云是很多的,搞不好随便一朵云看上去也像土豆。奇怪的是,过了一会儿,这朵云变成了某个国家的版图的形状,至于是哪个国家,他可是记不起来了。
这个晚上,苏小书有着一份期盼的心情,就是通常所说的盼星星,盼月亮。当然,主要是盼星星。
当她如愿以偿的盼来了星星,她就站在窗口,看一会儿星星,又看一会儿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星星,眼睛,星星,我的眼睛,她做着对比,最后终于承认,星星真的和她的眼睛一样明亮。
在她看星星看眼睛的时候,顾星辰正盯着一幅世界地图,他已经找遍全球好几次了,他的目光从好望角跳到松花江,在七大洲好一番寻觅,可是白天所见的云团到底像哪个国家的版图这个问题仍然没有答案。今天他住在书店附近的居所,一个小的出租房里。他有些纠结的把自己扔到了床上,不再看地图了。今天的日记还空着,空着吧,尽管今天发生了可以说是很有意义的事情。正因为很有意义,那么它们就留在脑子里了,即使不记下来,也磨灭不去。就说现在,他满脑子都是白天发生的事情。
在想到苏小书的时候 ,他不免想到了金彩。
有说法说女人喜欢比较男人,其实何止是女人,男人应该也是一样的,部分男士可能并不同意这一点,但这很可能是事实。如顾星辰者就不同意,但是潜意识里也是比较了一番的,只是如他那般客观来讲是一个具有消极情感的人来说,有了一个比较的结果,也很难由这个结果改变他一贯的行事风格。这种风格是一种看似常见,其实稀少的向往安逸简单,逃避纷杂动荡的性格。可是,纷杂动荡往往找上这样的人,或者在这样的人身上由小放大,十分明显。
想到金彩,他的记忆里不由得下起了一场雨,对比这个夏天里漫长的艳阳天,记忆中的那场雨也是十分的漫长。
20岁的时候,那是在他爷爷死前的几个月,他就读的大学里。
他在这所大学里读了半个学期,半个学期的一半时间里,他通常没有听课。在校园的一角有一座两层的图书馆,他大部分的时间花在这里,由此,虽然他旷课,但不能定义他是个不好学的人。不仅如此,不夸张的讲,历史,地理,哲学,文学,经济门门书籍他都是感兴趣的。由此,可以定义他还是一个好学的人。
在图书馆里,在这所大学里,像他这样特殊类型的好学的人不多但并不是没有。那是一个长相清秀,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罗嗦好辨的家伙。说他好辩是有迹可循的,他是哲学系学生,深爱哲学,尤其喜欢辩论。顾星辰和他交上了朋友,顾星辰叫他黑格尔,嘿,girl.奇怪又不出意料的是,黑格尔这种深爱哲学的人在日常生活中几乎都是一副呆样。因为不善交际,他大学期间一直没交女友,现在的黑格尔仍然单身,毕业后,他一直在上海一所大学教授哲学,专心做学问。在前不久,顾星辰和金彩一起去上海游玩,曾顺便拜访过他。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后,现在又连着下了三天了,一直下。
不远的城区进了水,齐腰深的水,听说昨天才刚刚到□□一点点,还听说明天一准要到肚脐眼儿了。诲人不倦的学校居然没停课,实在匪夷所思。单纯说到雨水对学校的直接影响那还是构不成威胁的,学校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而水往低处流。
顾星辰看了会儿书,想去附近的一座山顶上,俯瞰一下城区的情况。天空像是灰朦朦的抹布,抹布没有扭曲,拧紧,但雨水还是不停的从上面流下来,他看着天空,感叹着大自然的力量。如果不是搞到下面洪水成灾,谁能说这样的瓢泼大雨不壮观呢?
他站在门口,把伞撑开,那是一把黑色大伞。很大,比沙滩上常用的遮阳伞只小一点。上个月他回家探亲时,他爷爷颤颤巍巍的递给他这把伞:孙伢子,他爷爷说:“孙伢子,这几天天气不好,带上伞。”
不知道老爷子在这时能干点啥呢,孤零零一个人,又这么大雨。带着这样的疑问,他撑起黑色大伞走进雨里。
自图书馆往校门有一条两旁种着香樟的大道,顺着大道往前有一个岔路拐过去就到校门。一直顺着大道走会到达一个小湖,这时候应该是大湖了。
这把伞真不赖,顾星辰撑着它得心应手,无惧风雨。雨打在伞上,发出延长了的砰砰的模糊声响。天天下雨,天天撑伞,听这种声音,已经有些习惯了。他没怎么注意这一点,倒是前面的雨中的人吸引了他,那是个女的,在顾星辰前头木然地行走着,她没打伞。看那样子,根本不介意雨水和自己湿透了的身体。
“星辰兄!星辰兄!”这时,黑格儿不知怎么的从后面跑过来,他卷着裤脚,撑着伞跑得很辛苦,还一边扶着眼镜框,不让它掉下来。
“嘿,girl。”顾星辰回头等他,打着招呼。
“先有鸡!”他微喘:“一定是先有鸡。先有鸡,后有蛋。我跟你说,”
但顾星辰制止了他说,他指着那个女孩给黑格尔看。两个人成为朋友,在心灵上多少有相通的地方。让顾星辰好奇的事情也让黑格尔好奇了。一个女孩在这么大的雨中木然的向前移动着,又是向着湖边去,任谁都会有点好奇吧。两人又是想象力丰富的家伙,别出什么事,于是他们跟在女孩身后以防万一。
往前走了一阵,到湖边了。
小湖又比前两天大了很多。顾星辰看着湖,正估计大了多少。走在护栏边的女孩突然毫无征兆的跳了下去。紧接着顾星辰也快跑几步跳了下去,只甩了外套,鞋子和裤子没来得及除去。援救及时,但鞋子和没脱完的衣服浸了水,再加上女孩的重量怎么游也伸展不开。无奈,只好停留在护栏下面的水中,护栏下的花岗岩壁陡直湿滑,爬不上去,上面,黑格尔的手又够不着他们,急切紧张下,张大了嘴巴,翻过护栏趴在边沿上,可仍然够不着。
“伞,我的伞,拿伞来!”顾星辰叫着。
这把黑色大伞很大,自然也长,就这样,黑格尔站在护栏边拉住伞的一端,另一端是顾星辰和女孩,一直到有人来营救。
“放开我!”这个女孩并不领情。
“放开我!”
“放你妈个头!”顾星辰在水里气急败坏了。
这个女孩,就是金彩了,他们相识就是从这时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