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寸》亥酉

8、爱过你的每一寸9

　　9.

　　尖子班四个班共一百二十人，算是小班模式了，一人一张课桌，比其他班条件优厚了些。
　　对于王惘而言，人多人少无差。
　　他向来就是低头做自己的事情，给人有些冷淡的样子。
　　只是，若给他一个笑容，他也能回你一个。

　　旁边坐的是语文课代表，冯菲。
　　王惘对她就四个字的形容：话多聒噪。
　　冯菲从二中转来，对着谁都能聊。
　　有时候不耐烦，王惘真想把昨天的袜子塞她嘴里。

　　“王惘，徐老师让你把昨天的卷子早读之前收上来。”
　　王惘刚踏上楼梯，就听见冯菲的声音。
　　没扭头，只应了声“哦”，示意听见了。
　　冯菲马上追上来，一脸研究似得盯着王惘说，“你咋啦？一副怎么怎么不爽的表情。”

　　王惘依旧没理她，低头踩着楼梯，“果然心情不好。”
　　冯菲点了点头自顾自的答。
　　王惘觉得好无奈，好无奈呐。
　　也不是不擅长和别人沟通，只是冯菲这个性格的，是自己最不擅长应付的。
　　总觉得女孩子就该是蒋暗那样的。
　　安静聪慧。

　　学生时代，其实仔细回想，总能发现有那么一两个在你面前伪装成无所不能的男孩子女孩子，他们或许和你身旁的其他朋友不同，或聒噪，或痞气，但在当时，请相信，他们都是好意的。
　　无论是想吸引你的注意，还是想帮助你的那份关心，都是再纯粹不过的感情。

　　经过一班门口听到熟悉的名字，“邹闵文，你物理作业呢？”
　　王惘回头看了看，就见着左手绑着绷带吊在脖子上的邹闵文。
　　“我都这样了，怎么写啊？”
　　话是对着里面一个男孩子讲的，男生听完，用手中收了的一叠作业本拍了拍桌角，“我管你的，你又不用左手写。”
　　中间排的女孩子听到后抬头，“我帮你写吧。”
　　王惘听到了一声“好”，声音柔和。

　　王惘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你认得啊？”
　　冯菲突然的一句话打断了思绪。
　　“你怎么还在啊？”王惘皱了皱眉。
　　“不等你，我要去哪儿收语文作文呐？”
　　冯菲就是王惘不擅长应付的那类难缠的人。
　　早读完就一个劲的问：“你认得欧阳涛还是钱丁丁啊？”
　　“怎么都认得啊你？”
　　“当然呐，就没我不认得的人。”冯菲一脸“我又不是你的”表情。
　　坐他后边的刘且笑着插了句：“你就扯吧，钱丁丁你表姐，欧阳涛是你邻居，你能不认得么...”

　　“我还认得邹闵文呐。”某人依旧辩解。
　　“你继续扯吧，也不就在布告栏见过，横幅上看过，这也算认得，我还说我见过莎翁呢...”
　　（无对莎翁的不敬啊，要知道某人可是莎翁的忠实粉丝呐。）

　　“我真见过”，冯菲转了转椅子，“初三作文大赛的时候，他就坐我旁边”。
　　王惘想到了那次作文比赛，本来是自己说去锻炼锻炼，拉着邹闵文去的，结果刚初赛就被刷下来了，而他就一路进了决赛。只是可惜了，没拿到什么名次。
　　“你都不知道，他就一直坐着，压根就没动笔”。
　　冯菲这话本来是讲给刘且听的，却入了王惘的耳朵。
　　“没动笔？？”
　　王惘下意识的重复了句。

　　“是啊。”冯菲转过头，似是怕对方不相信，又加了句：“交的时候老师还批评着说他态度不端正。”
　　王惘笑了笑，这就是他，由着性子，高兴时啥都好说，不高兴的时候啥都敢说，啥都敢做。

　　冯菲低头想了想又忽然抬头说，“其实我也见过你的。”
　　王惘还没从邹闵文的话题中过渡出来，脸上顿时有些呆呆的。
　　好似说的那句是“其实我也喜欢你的...”
　　“你不相信？”看他脸上愣愣的，冯菲问着。
　　王惘摇了摇头，县城不大，见过也是有可能的，只是记不记得的差别而已。

　　“是初三下学期，我去一中附近的书店买书，看到你和邹闵文一起，他让你买这本卷子你非说那本解答更详细。付钱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就帮他一起付了。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两关系真铁。你也和我听到的有好大的差别。”
　　王惘想了会儿才想起来，那个时候关系确实很好，只是邹闵文在钱上面没什么概念。
　　总是看到觉着不错的复习书就一并买两本。
　　那次是老师让他们买试卷练练手，王惘就说放学一起去好了，便有了冯菲看到的场景。

　　见王惘沉默了，刘且就踢了踢冯菲的椅子脚儿，“就你啰嗦，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博学似的。”
　　王惘过了会才问，“你听到的是怎样的。”
　　话才刚讲完，物理老师就拿着书进来了。
　　冯菲一脸“你也有今天的样子”笑嘻嘻的从抽屉里拿出课本。
　　王惘也就忘了问下去。

　　中午的时候，刘且问着坐王惘后桌的李佳落，“还打不打球。”
　　“不了，中午回宿舍睡一觉，上午的课太费细胞了。”
　　李佳落是住校生，来回方便。
　　刘且叹了口气，“哎，你也不去，就没什么人了中午。”
　　冯菲翻了翻手中的数学题，“一天不打死的了么？”

　　“会。”得到的是刘且斩钉截铁的回答。
　　“切。”
　　“你一天不看小说会死么？”
　　“废话。”冯菲边说边把手中的书往刘且桌上扔，“帮我看看第七题，算了四遍居然有四个不同的答案，有鬼吧这是。”

　　又从桌子底下掏出本小说，刘且笑着看了看书的封面，这孩子最近迷莎翁迷的紧。
　　“王惘，你打球么？”某人从书里抬头，看了看同桌。
　　王惘侧着头，摆了摆。
　　初中那会儿，光记着打架了，哪有时间打球啊。后来又一心读书，啥都没想，倒是邹闵文经常去练练。
　　偶尔经过的时候王惘会站在旁边看看。
　　但王惘也不是不爱运动的孩子，初中运动会的时候，还曾拿过短跑五十米初中组的冠军。

　　“俺们班没人，一班也没人”，刘且翻了翻草稿本，“邹闵文昨天还摔伤了胳膊，你知道么？”
　　王惘不知道刘且是不是对着自己讲，却应了声“恩”，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邹闵文伤的不重，轻微的骨折，却被包的好像手已经要断了样儿。
　　也是家人紧张，邹爸爸还连夜赶了过来。
　　这个世界很奇怪，我们总看不到近在眼前的关心，却盼望着陌生人随意的关切。

　　英语晚自习前，王惘照例去拿录音机，时间较早，一班也没什么人。
　　这个点基本上都吃饭去了。
　　门口邹闵文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一只手写着，显得有些吃力。
　　中央的电风扇呼呼啦啦却吹不到什么风，还不及门口凉快。
　　王惘进门的时候，挡着了邹闵文的光。
　　邹闵文抬头打算打招呼的时候，看到了是他。
　　又低下了头。

　　王惘忽略了他的不搭理，又往前走了走，正对着他站着，“我来拿下录音机。”
　　邹闵文依旧写着，没抬头，只说了句：“在讲桌下面，你自己拿。”
　　却没感觉到人离开。
　　疑惑的抬头，看见王惘正盯着自己，脸上不知什么表情。
　　邹闵文也这样盯着回应，直到王惘先开口，“对不起。”
　　邹闵文低了低头，所以王惘没看到他脸上的激动与开心。

　　这是和好的前奏。
　　这一个月，邹闵文都没主动理过王惘，如同所有吵架的朋友间那样，等待着谁先给谁阶梯。

　　可是却选了靠门的位置，下课的时候看着各种各样的同学从门口经过。
　　有女孩子，有男孩子，有三三两两的，也有单个单个的，有认识的，也有不熟悉的。
　　然后估算着王惘经过的次数。
　　邹闵文自己不是很清楚这种感觉，好像电视剧演到结尾了，自己既期待又紧张那样。
　　期待着结局却又紧张害怕着，怕不是期待的那样儿。
　　他一直觉得，和王惘已经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却没想到王惘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他所顾虑的有那么多，成绩，习惯，家庭，性格，甚至只是买几本书。
　　所以，退了退，邹闵文给了王惘一次机会，一次他自己选择还是不是朋友的机会。

　　读书的时候，有没有只是看到自己的朋友和其他孩子玩的很开心，走的很近，就会不舒服。
　　这种与嫉妒不同，仅仅只是心里的不平衡。
　　觉得自己付出的与得到的不平衡。
　　这种与爱情不同，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多认识几个朋友，多分享些从心底的关心。
　　如果某一天，你发现对待某个朋友已经不再是这种简单的不舒服，那要注意了，可能不知不觉中，友情变成了爱情。

　　那时的邹闵文虽看着王惘和同学经过时不舒服，却是打心底认定这个人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