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月知梦雪

6、第 6 章

　　第五章

　　炎夏像个热血的愤青如期而至，不在乎旁人眼光的横冲直撞，那副轻松的模样，到叫人

　　有些许的羡慕。

　　加厚的的窗帘使整个房间显得灰漆漆的，她侧躺在床上，眼神飘渺的没有聚焦，散落在

　　房间对面那个落满灰尘的红木柜子。

　　尽管是夏日却还是有些比空气还烫的微风撩开窗帘，协助阳光侵入这个阴暗的房间，在

　　地面的瓷砖上投下一条若隐若无的亮色光条。

　　床头柜上的白底瓷杯，印着一个淡黄色的简易笑脸，里面盛着半杯透明的白开水。没有

　　波澜的平静，像是时间流过后稀释的足迹。

　　格雷出去买午饭了。自从她搬过来后，这个平时随便在附近的小饭馆对付一顿是一顿的

　　男人也开始试着做饭，可是因为做出来的东西八成是外星人家常菜二成是有害物质，所以还

　　是决定每天出去买饭。

　　所以，便有很多时候她只能自己倒数着时间的秒数，还有大概几千秒他才回来。

　　喉管有些干涩，她伸手去够瓷杯的弯柄，气流趁虚而入掀开窗帘的一角，一尾阳光打在

　　她握着杯柄手上，“刺喇”的一声，像是蘸水的蔬菜落入油锅时所发出的声音。她的手猛地

　　一缩，白色的瓷杯摔落在地上，通透的水浸染了一块不小的面积，溅出的水花像是碎了一地

　　什么。

　　空气中残余着几丝刚才从她手背上蒸发出的雾气。

　　她住进来也有一段时间了，除了这间房子多了一些她的物品外，就只用身体的恶化可以

　　用来刻画日子。

　　她望着手上烫伤的红记，抱膝蜷缩在床头。

　　大概还有1035秒他才会回来。

　　他推着笨重的单车在拥挤如沙丁鱼罐头般人群中踱来踱去，阳光的毒害让他后背湿了一

　　大片。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在节假日带这么个大物件上街，既派不上用场又拖后腿。今天的高

　　温让人感觉鞋底都是烫的，以至于当他提着两份外卖回到家中的时候，感觉全身的每一个细

　　胞都滚烫的在沸腾。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碎在地上的瓷杯，联系着窗帘的起伏，也就知道了个大概。

　　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屋子里有些潮气，她的身体每天都会随着空气的升温往气流中散入些温湿水雾，使得她

　　纤弱的小臂显得更加削瘦。

　　他拿起倚在墙角的扫帚，熟练的将那些笑脸的碎片扫入脏兮兮的簸箕。不一会儿，那滩

　　残局就消失好似它没有来过。

　　明天就是她二十岁的生日

　　时间的度过像是溪水里的一尾鱼，悠闲的漂游在稀释的水里，但是却要为明天的生计苦

　　恼卖力。

　　他倚坐在木椅上捧着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把纸张上的文字都搬到唇齿之间念给她听。

　　她躺在床上，削瘦的躯体在床垫上押出一个凹度，澄蓝的鬈发和绒蓝的床单像是天空的色彩

　　渐变。

　　天色转浊，黄昏的美艳像是要燃尽的残烛，还没熄灭，想在生命的最后多抢眼那么一

　　刻，然后像只断翅的鸟儿坠进了茫茫的灰暗。

　　为了应着她不想一个人呆着的要求，他热了热中午剩下的小菜，在她的口述下凑活的坐

　　了一锅汤，晚饭也终于是有了着落。

　　“让我来尝尝你的手艺！”

　　她有气无力的兴奋着，拿起汤匙，舀了一匙白瓷碗中的汤。

　　“不错啊，挺好的。”

　　蒂莉特
　　中级魔导

　　她向他笑着，嘴角苍白的弧度拉扯着眼角的笑意，说着继续品尝着他的杰作。

　　他望着她毫无血色的双唇抿着汤匙中浊白的液体，睫毛遮住了眼睑下渐渐失去光泽的墨

　　眸，耳朵上架着的澄蓝发丝顺着皮肤滑下，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慌乱之中他往肠胃里灌了一口汤，虽然没怎么用舌头去品尝但他也知道了他二十一年的

　　味觉生涯中绝对没有尝过这么难喝的东西

　　吃过晚饭后，他们便关上了灯，灯光虽然没有阳光的灼热，但是对她的身体来说也是有

　　害无益。

　　没有了光亮他也不能为她读书上的故事，在黑暗里他攥着她的手，像是生怕她会消失似

　　的。两个人都没有什么闲话可以说，一大团让人胸闷的寂静里只有那让人心慌的时钟秒针的

　　滴答声回荡着。

　　“格雷。”

　　她用纤细的手指摩擦着他的手背说，

　　“你说我这一生是不是很可笑？”

　　月光从窗上的玻璃偷偷溜了进来，在她的眸子上点出了两点高光。

　　“我明明一直都在追求阳光，但是临死前却不能享受一次阳光的沐浴，看来我就是个不

　　受晴天眷顾的雨神宠儿。”

　　眼泪从她微眯的双眸中溢出，滑到床单上晕开一片深色。

　　“其实我今天上午真的是很想冲出房间在阳光下提前结束我的生命，可是……”

　　她用抬起手用滑腻的手背轻轻摩擦着他的侧颜。

　　“我……舍不得你，为了在与你在一起的时间长一点才……”

　　悲伤的顺着眼泪的温热直到声音中哭腔的沸腾，她用右手捂着双眼抽泣。他转过身，抱

　　起她轻盈的躯体，像是要将她整个人融进他的身体。可是手掌中她一根根肋骨的痕迹让他心

　　里开始出现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凹壑。

　　黑暗里，他的整个世界仿佛就只有怀里痛哭的她。

　　时钟在一天中的第二次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他感觉出她的身躯开始散出那飘渺的雾气。

　　一声，两声，……

　　他感觉怀中的衣物已经有些松垮，雾气蒸的他面孔潮热。

　　“格雷，”

　　她趴在他的肩头对着他的耳朵说，

　　“我会在死亡的路上叫使者来给你传话的。”

　　想起那天她在河畔给他讲起的传说，他不禁想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一些，结果他攥到的只是

　　一团乳白色微潮的雾气。

　　最后他怀里只剩下了他送给她的那条肉粉色的裙子瘫软在双膝上，没有了支撑。他捧起

　　那条裙子放到鼻翼旁，上面似乎还嗅得到她身上的味道。

　　忍了很久的泪在这上面印上了深深浅浅浊迹。

　　房间中漂游着的雾气，不知是不是她恋恋不舍却不得不离开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