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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日负山岳夜挑灯,怜我三年苦修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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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崖看着比自己还要高的“巨阙剑“,不由得有些后。这把剑不仅厚重,且不似其他长剑一样显得华美飘逸,精光四射,李云崖心想日后自己用这把剑,岂不是要被其他人嘲笑?当下李云崖面色发苦,可怜巴巴地看向破云:“师父,我能不能重新选一把。”
破云笑了:“你能把这把剑拔出来,也是你和它有缘,再说,每个进入这剑冢之中的弟子都只有一次机会选剑,你虽然是我的徒弟,也是不能例外的。
李云崖听的这话,只觉得手里的剑又重了三分,无奈只得抱着这把剑,吃力的站起来:“那好吧,师父,我们出去吧。”
破云点头,:“好吧。”然后转身,李云崖吃力的抱着巨阙剑跟在破云后面,朝着来时的通道走去。这时李云崖听到破云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徒儿,当年至敛前辈铸造这把剑的时候曾经说过,日后如果有谁能用这把剑,必当负剑三年方可学习我门派剑术道法,一会我去给你找东西将这巨阙剑拴在身上,三年不能离身,就是睡觉也要抱着它睡,知道了吗?”
李云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闷声回答:“知道了,师父。”
“恩,咱们摇光峰后山是白猿居,那是元袁大师的居所。元袁大师是广成子祖师的首徒,一身剑术修为出神入化,我昨天去白猿居看过,元袁大师并不在。从今日起,每天起床后,你要背负着这巨阙剑,到后山白猿居前作揖请安,然后回来,风雨不可间断,若是有缘碰到元袁大师,被他指点一二,必将令你受用终生啊。”
“弟子知道了。”
“那就好,每日从白猿居回来,下午为师叫你读书识字,三年后你如果剑不离身,并且能够自行参阅天经阁中得书籍,为师再正式传你武功术法。”
从天经阁阁楼后有一条小路,绕过李云崖居住的房舍,通往后山。小路两旁长满翠竹松柏,松柏之间,点缀着些许幽兰藤蔓,每日朝阳初升之时,山间的雾气使小路在云雾里若隐若现,景色可谓别有情趣。
然而,这条不算远的小路,今天却成为李云崖的一段艰辛的考验。李云崖背上负着沉重的“巨阙剑”,步步艰辛的走在蜿蜒的山路之上,这个只有八岁的孩子走不了几步便感觉巨阙剑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沉重的压了下来,只得用手扶着一株松树大口的喘着粗气,稍作休息之后,继续前行。
石子路像是一条细蛇,围绕着山峰盘旋而上,刚开始时倒是平缓,然而越是走的长了,坡度越是陡峭。云崖爬了大约两三里路程,眼前出现一座木质的栈桥,蜿蜒地伸向山顶,李云崖花了好大的力气走到栈桥这里,站在桥上忍不住低头向下望去,但见桥下云雾袅袅,看不清谷底,料想也是深不可测。李云崖忍不住脚下发软,站立不稳,只敢蹲在木质的桥板上,用手扶着桥面,朝着桥的另一端挪去,走到桥中央,身边传来一阵轰鸣声,点点水滴溅湿了衣服,目光斜视了一下,发觉身旁是一道流水,从身旁的绝壁上流了下来,刚才李云崖没上桥时这道水流并不起眼,然到了跟前才发现水势湍急,冲刷着桥边的岩石,真担心这水流会不会把栈桥也冲到万丈深的山崖底下去。李云崖从小生活在山林之中,没少跟玩伴在山里爬树摘果,下水摸鱼,险峻之地也到过不少,却从不曾像今日这般心惊胆寒,只盼的这小路快点到那尽头,恨不得白猿居就在眼前。
李云崖爬到小路尽头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了,走的没路了才发现,师傅所说的“白猿居”原来是一座茅草所建的小屋,木质的门上爬满了青苔,一看便知许多年不曾有人打扫。茅屋的四周是一片竹林,碗口粗细的翠竹随着山风左右的摇摆,发出阵阵犹如海浪般的声音,茅草房的门口是一株辩不出年份的山桃树,只树干就有两人合抱粗细,此时时值仲夏,满树的翠绿。
李云崖站在门前,对着茅草房做了个揖,口里说道:“后辈弟子云崖给元袁大师行礼了。”静候片刻,一时之间只有屋后竹林里的鸟啼声,风声,并无人应答。李云崖听师父说过,元袁大师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料想多半到大山深处不知哪里逍遥去了。于是李云崖便背负着巨阙剑从来时的路,准备下山。
破云御剑站在空中,身影几乎要被山间的云雾完全遮蔽,山风吹的衣袖乱舞,银白色的须发就像活了一般,望着远处山道上那个背着重剑艰难下山的孩子,长吁一声:“这孩子心志倒是坚毅,如此三年之后,筋骨定当较常人强健,资质也是上上之选。如不出所料,此子日后成就,当在你我之上。”
身后赵云枫点头应道:“师叔说的极是,云崖师弟一路行来,果真不曾解下背上所负重剑,可见其心性也是诚恳朴实。得到如此德才俱佳的弟子,实在是我们弈剑门派之幸,只是这‘巨阙剑’数百年都不曾生出剑灵来,又极为笨重,当真要云崖师弟用此剑修习剑法吗?”
“掌门,你记不记得,数十年前元袁大师曾说过,我门派之中,铸剑弟子何止千数,唯有二代掌门至敛铸剑之术无人能及,到了晚年渐趋神境,你觉得至敛前辈晚年铸成的这把剑,有可能是废剑吗?”
“师叔教训的是,倒是云枫疏忽了。”
“巨阙剑传承到今日,数百年无人能用,唯有云崖将之拔出,想必这是缘分,天意如何,我辈岂敢妄自猜测。”
李云崖从后山山顶下来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了,只觉得又累又饿,精疲力竭,趴在床上不愿动弹分毫。这时候哑奴端来了饭菜,放在桌上,比划着手指招呼李云崖吃饭,李云崖应了一声,虽看见可口饭菜就在眼前,肚子里又是饿的像是着了火一般,却累的无论如何不想从床上爬起来拿起碗筷。
这时候,门外传来破云的声音:“云崖,不要偷懒,吃过饭后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到我的房间来,我教你读书识字。”
“哦,师父,我知道了。”
“还有,洗澡的时候也不可解下背上的剑。”
李云崖饿的再也忍不住了,忽地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拿过碗筷一阵狼吞虎咽。
是夜,天壁上的繁星就像一颗颗宝石,闪烁着光芒,锁妖塔在夜色中倒映着月光,就像是一把修长的剑影,安静的伫立在山谷湖心的孤岛上。
摇光峰上,破云的居所亮着灯,云崖和师傅相对坐在房间里的竹席上,二人中间,放着一个紫铜香炉,袅袅轻烟从炉中升起来,房间里飘散着淡淡的清香。
破云望向面色有些疲惫的云崖:“徒儿,你可知道,为师为什么要你背负着这巨阙重剑,三年内不得离身吗?”
李云崖低头,小声的说:“师傅说过,那是铸剑者至敛前辈留下的嘱托,能用此剑者必须负剑三年,不得离身。”
破云微微一笑:“这巨阙剑较一般长剑重数倍不止,我弈剑门派剑法却讲究轻灵飘逸,唯有常年负剑,才能在用这剑时达到举重若轻之境,不然即使你臂力能举千钧,用这巨阙重剑,容易用于劈砍,拿剑做刀使,难得剑法真传,这点你要切记。”
李云崖直到此时才明白这背负重剑的真意,心里默念哪怕再苦再累也一定坚持三年剑不离身,当下点头应是。
破云又道:“今日起,你每日从后山白猿居归来之后,可到我这里,我教你习文断字,不过在这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向我回答。”
“师父请问,弟子定当如实回答。”
“好,我来问你,你为何要学习剑术道法?”
李云崖沉默思索良久,对破云躬身行了一礼,说:“不敢隐瞒师父,弟子生于山林,父母少有管教,因此弟子便喜欢无拘无束。我在萧隐村的时候,每每抬头仰视我门派弟子御剑破空,翱翔天际,便梦想着要向他们一样,不受这山丘深林所限,想到哪里便到哪里,游览天下美景乃是我的心头之愿,倒是拜师礼时掌门所说降妖除魔之说,却不曾想过。”
破云听完哈哈大笑:“你倒是诚实,我原想你要是答出习得武功道法斩妖除魔之类的话来,我便大大训斥你一番,你自小长在山里,又不曾见过什么妖魔鬼怪,除的甚么妖魔,不想你答出这番话来,好一句‘想到哪里便到哪里’,也算符合我门派隐逸洒脱的作风。”
李云崖见破云并没有斥责自己胸无大志,局促之感尽去,不禁随着破云笑了起来。破云接着又说:“不过,人生于世,哪能尽如人意,想要不受这万千束缚,必要有那斩破束缚的实力才行,你所追求的乃是‘逍遥’二字,这说来简单,其实想要达到逍遥境界,却是千难万难,你必须付出常人数倍的努力才是。”
李云崖点头:“是,师父,弟子受教了。”
“那好,我来教你识字吧,还有,这三年间,我不会传授你一丝武功道法,不过你要记住,你这负剑行走,读书识字,也是一种修行。”
自此以后,李云崖每日天不亮就起床,背负着巨阙剑朝后山白猿居艰难行去,然后回来,跟着破云学习读书识字,时光如梭,这三年便一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