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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 鹿吴 山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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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在早晨停了。青山银装无人声,他们还得赶路,翻过北面那座鸠山,便可下山。山下有一座山城,叫鹿吴镇,半山腰有座鹿吴庄。他们下山时路过,此刻已至第二日傍晚,考虑还有个娃娃跟着,准备前去投宿。江乌头步上这座山庄的石台阶,拍打大门,叫嚷着有人么,久久都无人来应。
他回头看看众人,他们也上了台阶,问乔素素此间住的何人。乔素素告知这鹿吴庄中本住着八算手吴儒琛一族,她望眼寂闭深锁的铜门,下一句感叹道:“原是个十分热闹的大家族啊。”
“我看并不热闹啊。”
卓掠影皱着眉,跳到石阶下来到山庄外墙处,抬头看了眼,对大伙说:“我进去看看。”
说罢就一跃翻入墙内,身形极其潇洒,与他同伴华丽的招式极为不同,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乔素素便又感叹句,笑盈盈对毫无表情的红衣年少说。
施梦环充耳未闻的站着,低头摸着娃子的头,发现掌下的头发出奇的柔软,让人真是不舍得拿开。不多时间,铜门既被从内打开,他抬头看推开门的同伴,蓝衣少年笑嘻嘻着,目露古怪。
“怎么了?”江乌头问。
“进去吧。我看不用通报此处的主人了。”乔素素率先走了进去。
他们进入,施梦环终于开口说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了。”
被问到的乔素素‘嗯’了声,没有下文。
他们进入的山庄自然是空无一人,杂草重生,一派颓败的景象。大堂里桌椅还在原来的位置,却因无人打理的关系,积着灰尘,还有股霉味。乔素素的下人为她擦了把椅子,她坐下,其他人则自行擦了擦。
“这庄里的人都去哪了?”把剑放在桌上的卓掠影问道。
只听那乔素素慢悠悠说完一句“走了呗。”看大伙探问的眼神,继续解释道:“大约七八年前,吴儒琛为自己的小儿子讨了一房姓叶的儿媳,这叶姑娘据闻来自罗雀叶府,名门闺秀,她父母早年与吴儒琛交好,定了这门亲,后双亲早亡与家中仅留的一位兄长相依为命,他兄长见不得自己的胞妹远嫁困城穷乡,即使受得委屈也无从申诉,便想悔了这门亲。吴儒琛答应自己的好友会好好待他们兄妹,也就对叶懔,就是她大哥打保票,说他鹿吴庄上下男女老少尊她一声小少奶奶,这鹿吴镇乃至附近的几座山城无人敢不敬他吴儒琛的儿媳,她大哥才肯把婚应了。吴儒琛到真没食言,给他小儿子的婚事办得这里山里山外人尽皆知,叶姑娘嫁入他家和他儿子也如胶似漆段日子,一年后便为他们老吴家产了一大胖小子。这原本是件幸福无比的事,谁知……””
乔素素皱起眉,话锋急转,道尽凄凉。
“……,吴儒琛得了一个可爱无比的孙儿,自然更是疼爱这位故交之女的媳妇,叶姑娘被一庄上下如此好生伺候着,渐也不去思念外地的兄长,与自己丈夫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约是那年末居又怀上了。等第二年春,她大腹便便,收到她大哥从山外寄来的一封家信,告知年前叶懔得了重病,怕是时日不多,因思念胞妹和自己的侄儿盼能在走前再见一眼。叶娘得此消息几度伤心欲绝,对比自己往日美满家兄却孤独一人,便吵着要去见上一面。吴家自然不肯放一孕妇长途跋涉赶赴罗雀,既以至此,唯有吴家公子带着他们的大儿子去见这位舅公老爷,可吴小少爷走了月余,都未有任何消息回,叶娘等的苦,家中老少虽有安抚也难敌思念至亲的苦吧。那年中,终有信回,谁知,等来的却是一纸亡书。”
乔素素叹了气。
“原来吴儒琛的儿子和孙子没来得及赶上叶懔的最后眼,却赶上了那场瘟病,返路途中双双命克他乡,可怜了一如花美娟夫死子亡,受得噩耗,一阵腹痛,腿上既血流不知,那即将临盆的小孩也就没能保住,醒来后,就神志不清,整日痴傻着要去找她相公和儿子。吴老爷子亦因丧子丧孙之痛,见庄内景物每每思及往时儿孙环膝的日子,痛从心来,不多日就也倒下了。吴家人见不得老爷子如此,举家搬往山下的镇子,这庄子便就空置下来,再无人问津。”
“那他们现在都在山下?”卓掠影撑着头听完故事,不禁唏嘘,如若他也死了至亲,怕同样会痛至如此,但如此也要好好过日子的呀。
“是吧。这庄子里到也没人了,只是你们要小心。”
“小心什么?”施梦环问。
“小心叶娘子晚上化作妖怪来找她的相公呀。”乔素素贼贼笑着打量他二人。“吴小公子走时和你俩年岁相当,夜里她要找来说不准还以为自己家相公回来了呢。”
“晚上来找你们做相公~”
乔素素又强调了句,让卓掠影哇哇大叫。
“乔姐姐你说什么呢!”
刚才还悲从心来的事,就这样被打发了,谁知一旁的江乌头突然发言道:“这叶娘可美么?”
“美。”乔素素翻了个白眼。“她相公死后到有过几门求亲的,也不嫌弃她疯疯癫癫,呵呵,却都被打跑了。”
众人饶有兴趣的看她,她笑指。
“直刺江守玉,那些凡夫有几个听过当年罗雀叶府响当当的名号啊。”
江乌头惊呼。“竟是那个叶家!”
他粗犷脸上显露的敬意让俩小辈好奇,乔素素耐心解释一番。直刺江守玉乃一自创的拳法,类似太极八卦,将敌人的攻击归入自己身前画出的圆圈内,既而以另一人的剑攻之。
“拳守剑击,叶家的这套功夫单论攻守真是强劲得印象深刻,如若再配以阵法亦守亦攻。”江乌头惋惜地说:“可惜这叶家人丁单薄,一套武功能学的也就那几个人,传至如今恐怕也就只能学半套吧。”
“学了全套也没法同时用啊。”乔素素也惋惜着,然更惋惜的却是家族没落之事。
“好了。”
她首先站起,对各位说:“故事讲到这里,也不早了。小朋友们快去睡吧,明日我们还要赶路呢。”
而后他们几人各自去找睡的厢房入住,既然无人打理便就放肆地全部兜搜一遍,卓掠影与施梦环选了相隔的两件厢房住下,临进门的时候,掠影和同伴说。
“这位叶娘很可怜,死了丈夫又死了儿子,人还那样了。”
“嗯。……不过如此了。”施梦环回道。
“那吴老头也很可怜,死了儿子又死了孙子。”
“嗯,人还那样了。”施梦环又回道。
“圈圈!!”
卓掠影瞪了他一眼,大概是说太没同情心了。
“我觉得可怜的应是那叶公子。”施梦环淡淡说:“至亲离别,再如何好都比不上永伴身畔,一朝离析终难见。”
“可他已经死了。”
“那真庆幸,他已经死了。”施梦环撇了一眼同门。“他要活着,还得受不相识的人的同情,到不如死了算了。”
“……”
掠影率先进了屋,没去回复同伴的这句话。
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施梦环带着孩子进了自己的房间,夜里不见两人再开门,于是第二日便出了事。一大早施梦环去敲掠影的房门,掠影拉着脸叫着干吗,磨磨蹭蹭地跑来开门,就看见面露难色的红衣少年失了常态,紧张地告诉他。
“小白菜不见了。”
“啥!”
“孩子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