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六 女人 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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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用过早饭后即动身入山，由乔素素准备的马车驼至山下。少年们跳下马车，施梦环背着小白菜和背着行囊的卓掠影尾随着前面的江乌头，一同踏上鹊山山麓上的石板路。乔素素跟在他们之后，她带的三名乔府家丁中的一名同样背着行囊架，另两名则用担子扛着个木箱。石板路并不见很宽，很快就只容得下两人并肩，抬头往上望去，一条几近笔直的石子道呈立于众人眼前，索性还有铁链在旁边悬空荡着，供人拉持。
江乌头第一个抓着登上鹊山云梯，这老头的破衣烂衫被山风吹拂，竟有了点闲散仙人的意味，只见他腕子扭了扭，铁链便铮铮作响，一阵晃动，人就借着力，跃上好几个台阶。忽然他手里的铁索被拉得绷直，似明白怎回事的江乌头轻哼一声，自由打回山体的铁链尾端被一红影捏住，那红影轻飘飘地就落在他眼前。
“小兔崽子，给老子滚后边去。”江乌头冲施梦环吼，几日前的余怒甚至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施梦环连头都未回，就因为背上那小子笑格格说不出的欢悦，拍拍肩头似乎要大哥哥飞得更高。施梦环毕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心中甚是欢喜，把背后的小子拖抱得紧一些，此刻他却回头，望了眼下方的卓掠影，对方也看着他，鼻子下哼了声。施梦环带着孩子就在下一刻，轻巧地跃至更高的地方，简直就像是在飞。
卓掠影又是一哼，江乌头不甘示弱地跃上台阶，铁链被敲在山壁上哐当哐当发出巨大的声响，底下却传来乔素素的笑声。卓掠影回过头，便看见乔素素的家丁扛着那只大箱子，一如平常地走在陡峭的山壁间，仿若是在平地上，心底忽然就想嘲笑自己的同门。
“你们还在闹别扭么？”乔素素嗲嗲地问卓掠影，并朝他伸出一只手。
“什么啊。”
说罢，还是拉了她一把。卓掠影扭扭捏捏地说：“才没有闹别扭呢。”
“那你不高兴，怎么不冲上去揍他一顿？”
“我和他从没打过架呀。”
“哈哈。”
乔素素笑容满面，欣然接受少年恰到好处的力道，把她拉上去。
“每一座山都应去尊敬。”
“什么？”卓掠影回头问她。
乔素素笑着说：“他们跑那么快，似乎并不知道大山的可怕。”
“能有什么可怕的。”
“会有吃小孩子的妖怪噢。”
卓掠影白白眼，表示自己才不信呢。却见乔素素笑得更像是一朵花，娇艳却也有毒的那种。
“噢。好快。”
乔素素抬头叫着，引得卓掠影回首朝上望去。
一袭红纱在上方的平台上，顺着风流成如水的赤云，映在他们眼中。
施梦幻抱着孩童，居高临下俯视半途的他们，面容瞧不清，唯有满目的红，像在闪烁星光。
卓掠影哼的声，咬住牙，回首对乔素素说：“乔姐姐，小弟冒昧带你一程可好？”
“好呀。”乔素素娇滴滴的说。
说罢，手就又递给眼前的少年，一副信任的样子。卓掠影将剑横插在腰带后，做了个简易的支架，让素素跨坐着覆于背后，两手指插入铁索的环节处，稍一使力，整个人似猿猴趴在岩壁上，乔素素看不见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精光，却感受到忽烁的热力，耳畔风萧萧，整个人被灵活的少年迅捷的攀爬往上，与江乌头之间的距离很快便就缩短了。
江乌头回头，又啐了声，也不甘示弱。
乔素素贴着卓掠影的耳，问他：“既你与他同门，为何不使同样的轻功？像他那般把我们带上呢？”
“他背的是个孩子。”卓掠影摇摇头。“我不能确保会不会把人甩出去。”
“那为何不自己追上？”
乔素素笑容更甚，愈发喜欢这个少年，卓掠影却未回答他。
“其实小弟弟，姐姐行走江湖的年数可比你多多了呀。”
身后的女人轻声一叹，卓掠影没听错，却还是无法回答。
“哎。这不只好欺负你了么。”乔素素叫道：“你快点，快一点！！”
很快离江乌头便就只有一人的距离，离平台的距离更是短，乔素素在卓掠影背后叫道：“姐姐先走一步啦。”
见她抓着卓掠影的肩，手中一根细链子拴着手里刀甩出钉住崖边，人就翻出了，一个身越过了江乌头，手臂朝外一卷，把人带上更高的地方，那只刚还抓在卓掠影肩上的纤纤细手，猛地捏住了沿边石块，腰一扭，便轻身落在了平台上，朝同样看着自己的施梦环送去一个再无辜不得笑。
“抱歉，不是掠影小弟弟。”
施梦环冷冷的看一眼她，便抱着孩子转过身离开台子旁，站到了一棵老松下。乔素素则回过神，朝之后的两人招招手，笑容可掬，朝下望了一眼，看见自己的家丁们还在以原来的速度前进。
“我看还要再等等。”
说完就叫大伙一起去看风景了。
这之后类似的悬崖峭壁奇山怪石正在等着他们，此路虽是险峻，但对他们几个习武之人并不困难，按素素的意思山中一夜后，再行大半日便可下山。掠影问此间就无寻常点的路？素素告知，那条平时百姓过的山路虽说不至于此，却会花费大伙太多时日。江乌头点点头。大伙也就继续行路了。
行至傍晚果真离山顶不远，有条小路可绕至后山，众人走过便见到山脉偏北的山头，又走了一段路，他们寻了处稍平坦的石台，前方还有个很大的积水潭，就准备休息一晚。
夜里风渐渐的大了起来，乔素素靠着自己的箱子，手里转着面镜子，笑看对面，在他们生起的火堆后的两个坐得并不近的，各自无言的少年们。江乌头取出了自己的烟袋，精神奕奕的抽着，对少年们和他的小娃子之间的沉默，同是沉默的。
两个少年中间乖乖坐着的白玉一般的小朋友，肚子咕咕叫了声，大伙面面相觑，正决定要不要去山里找找有没有可吃的，山里的野味应该一如传说中的不错吧。
江乌头放下烟袋，和掠影去转转，素素让家丁们从箱子里取做食的工具，像她那面镜子一样，很快就出现了一地的瓶瓶罐罐，施梦环和小娃娃呆呆的看着她变戏法，瞧她越变越多，觉着还是应该离开吧。
“我去打点水。”他站起来，带着小朋友离开了。
等江乌头他们带着两只兔子一只獐子回来，还是只有乔素素和她的家丁在，掠影看了眼同伴刚坐的地方，没有问去哪了。素素看着，说：“去打水了，但打了半天都没回来。”
“嗯。”
卓掠影坐下，盯着火，火光把他的脸照得通红，同样照亮了他那双好看的大眼睛。
江乌头把食物处理的差不多，卓掠影还是那样坐着，夜空中星辰逐渐暗淡，一两粒雪子飘向广袤的大地，一粒落在卓掠影的鼻尖上。他皱起鼻头，抹去时，更多落下的雪子沾上了他的长睫毛，他转过头挥去，却停顿住，因就在那个方向离开未回的同伴带着风与雪花一同飘来。
被搀着的小娃娃抬着可爱的脑袋，对下下来的东西很好奇，小手掌伸出来接住一片，又是冷又是很开心，叫了声：“寒。”
施梦环露露他的头，雪色连天，哈出的气渐凝成了雾，觉得夜里是要冷了的。
他们坐下时被分到了一点吃的，施梦环撕下片肉喂给孩子，余下的自己咀嚼着，却并未看一旁的卓掠影。因为被忽略了，卓掠影也不去看他，又望向火堆，盯着那些雪子落在火上噼里啪啦的作响，忽然迎面丢过来一件大皮袍子，他接住，拿下后听见乔素素说：“夜里冷了。”
他说了声谢谢，又听见江乌头说：“给老子吃完了就躺去。”
他点点头，抬头去瞧同伴，却发现并没有得到御寒的衣服，问乔素素。
乔素素说：“衣服就备了这几件，我的箱子就那么点大。”
卓掠影瞪了她一眼，心知是说谎。
“要不你和姐姐盖一件，把你那件给你师弟呀。”
卓掠影又瞪她一眼，并未接纳，引得素素笑着说：“那我先睡了，小弟弟。”
江乌头更早就躺下了，留他们坐着，卓掠影低头，又抬头瞧瞧怀抱小孩的同伴，雪色连天，在微弱的火光下，将少年胜雪的面颊映成艳丽颜色，但苍红的唇却失了仅有的一点朱色变得苍白透明。
卓掠影凑过来，把衣服盖在他的膝盖上，自己也靠近挨着对方，轻声叫了声：“圈圈。”
“睡了噢。”
谁也没见过的笑容，在胜雪的冰颜之上绽烂。
施梦环拉起了大袍子把身旁的人拉得更近，贴着在自己的怀抱里，还有那小娃子。
还有，轻轻一声。
“嗯。”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六 女人 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