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御神决》剑寞

35、25、惊鸿

　　英英在密密的林中穿行着，四面阒寂，空气仿佛凝固般，惟一的声音只有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和身体与枯枝败叶摩擦而发出的沙沙声。

　　极突然的，她停了下来，目光注视着正前方。样子就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击的恶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英英前方出现了一个怪物。这大概是一个蜥蜴和蛇的混合体。细长的黄眼睛中竖了一道黑漆漆的瞳仁，就像沟壑一样，无疑是大自然危险的信号，不怀好意地注视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它的嘴唇翕动，吐出一条令人厌恶的蛇信子。

　　英英冷笑。

　　青光一闪，蛇蜥庞大的身躯无声地抽搐了一下，倒下了。

　　——一倒下，立刻露出身后的人。

　　粉衣长裙，眼眸如黑夜中的两颗寒星。二人对视着，然后男子开口了：“兰英英？”

　　“不错。”

　　“听说你从神龙渊逃出来好些时日了，竟没有祸害世人，真是奇怪。”

　　英英等着他继续开口。男子的目光落到她脚下的蛇蜥，淡淡一笑：“没想到这怪物在你手中竟如此不堪一击。”

　　“这是什么东西？”

　　“相信你没见过。这种东西在林中比比皆是，对你没有甚么危险，但对于黎民百姓来说，就是毁灭。”

　　“你要做什么？”

　　“简言之，就是让它们肆意践踏，涂炭生灵，阳道这回可有事儿做了。”

　　英英平静地望着那双冰冷的眼睛。

　　“为了一百年前那场恩怨？”

　　男子眸中似有奇异的火焰在燃烧：“是的，我等了一百年……足足一百年！倘若我没记错，三百年前你被打入神龙渊，阳道也有一份功劳呢。这么说来，你我有共同的仇敌，应当合作才是。”

　　英英不语。

　　冬季。雪。

　　欧阳站在龙虎山山麓，抬头仰望灰蒙蒙的天，望雪花如画家泼墨般从天幻化的椽笔笔尖沁出，飘飘洒洒，落在大地这张巨幅宣纸之上。马倪二人早已离开，欧阳曾竭力挽留：“过些时日再走吧，好歹一块过个春节，热闹。”

　　“不了，”倪昙昙说着试图笑了笑。因为师父的死，她脱下了火红的衣裳，和师姐一样一袭白衣，和身后的冰天雪地融在了一起，“到人家门派里住，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欧阳十分纳闷。倪昙昙笑道：“总之，山高水长，我和师姐先别过了。阳道真人，左公子、杨公子，吕小姐、肖大嫂、何大嫂、雷小姐，再会。”

　　而现在，欧阳望着被大雪覆盖的山峰，不禁发呆，接着雷子华的声音响起：“欧阳公子，上山了！”欧阳醒悟过来，这才发现左吕他们早已上山，都没影儿了；雷子华站在自己面前，睁着柔婉的双眸望着自己，大是发窘：“抱歉，你……你为什么不上山去？”

　　“等你呀。”

　　欧阳的心猛地一跳：“你在等我？”

　　“是啊。”雷子华轻轻地回答，似乎不明白欧阳为何如此激动。阳光洒下，照在她肩头的朵朵雪花上，如颗颗珍珠，艳丽不可方物。欧阳忽然有了一种想吻她的冲动，但自知太过轻薄，何况又有杨傍歌作为前车之鉴，自己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上山吧。”雷子华催道。

　　“好。”

　　听泉峰上，小玲见她的师姐弟都到了，高兴得合不拢嘴来：“你们回来了！我就知道黑朽不敢把你们怎么样，一见师伯就夹着尾巴跑了。害得我白操半天心……”聊了几句，忽然问起来：“四师姐呢？”

　　“她？”大弟子吕笛儿有些奇怪，“大概还没爬上来呢。琼，你知道么？”她问身旁的左琼。左琼：“没有看见。”小铃笑道：“师姐你和师弟手牵手，卿卿我我地爬山，哪还可能注意到四师姐嘛！”吕笛儿轻啐：“胡说八道！”一低头，才发觉自己果真牵扯着左琼的手，急忙甩脱，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左琼说：“不过话说回来，欧阳呢？”

　　小铃立刻问：“他干嘛过来？”

　　左琼还没有回话，半山腰里已经传来喊声：“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姐，小铃，六师弟，子华在这里！”说着她和欧阳已经来到众人面前。

　　小铃笑道：“四师姐还是这个样子，都叫一遍，也不嫌累。”
　　“小铃，你在绿水那边呆得怎么样？”

　　小铃小嘴一偏：“亏师姐有脸问！你们把小铃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儿，绿水那边都是男弟子，没人陪我说笑话解闷，别提多难过了！对了黑朽怎么样？一定被师伯打死了吧？”

　　“没有。”雷子华答，眼圈又是一红。
　　“没打死？那大师姐、三师姐、小师弟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是欧阳救的我们。”左琼说。

　　“他？”小铃大声说，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惊讶，“就他那点本事，人又笨，还……”她口中兀自说着，欧阳脸上愈来愈红。左琼和雷子华几乎是同时说道：“小铃，不许胡说！”

　　“哦。”小铃说着吐了吐舌头，心想自己这位师弟性子极烈，跟吕师姐又好，自己可惹不起。但侧头看四师姐，见她脸上竟也露出了责备的神色。小铃和这位四师姐最好，以前每每二师姐和三师姐说她时四师姐都护着她，哪想这次师姐说话时竟毫不留情：“小铃，你在师姐弟中说说人也就罢了，怎么能数落外人呢？还有点礼貌没有？”

　　这几句话，硬是把小铃说住了。心想平素一直待自己很好的四师姐也这样子对自己，心中充满委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四师姐你变了。你为什么和二师姐三师姐似的说我……”雷子华忙安慰道：“对不起，小铃，是我不对了。”小铃抽抽噎噎地说：“那你说，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左琼道：“你说“‘就他那点本事’就错了。”

　　“难道他很厉害？”小铃立即反问。

　　“至少可以和师伯合斗黑朽。”似乎是因为也的话辱及欧阳，左琼的声音中透着几丝不快。这次小铃真的吃惊了，直冲着欧阳问：“你朋友说的是真的吗？”

　　“没有啦，只是因为瑞婆婆她……倒在地上，黑朽又逼我，所以……”被小铃这么一问，原本脸红的欧阳说起话来更是语无伦次。

　　“三师姐，左师弟说的是真的么？”小铃素知何月说话一是一、二是二，绝对不会说假话，问。

　　“没错。”何月说着顿了一顿，“其实欧阳公子为了救师妹还受了重伤了呢。”说着眼望雷师妹和欧阳。

　　小铃更是惊讶：“真有此事？”

　　雷子华生来腼腆，轻轻低下头去。

　　小玲恍然大悟，嘻嘻笑说：“四师姐，我不知道欧阳公子是你的意中人，刚才出言顶撞，以后再也不敢了……”话未说完，肖冉已冷冷道：“小铃，今天你可有点过分了。刚才你说我和三师姐的事儿，日后再找你算账。”小铃最怕的便是自己这两位姓肖姓何的师姐，一听她如此说，果真不再吱声。

　　静默，然后吕笛儿道：“吃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