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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   第二天便听说王处井因为死在了离府,所以离歌笑忙活了好一阵子。毕竟人死在自己的地盘,想要撇清是不太可能的。
      那天晚上那个人……
      为什么会放过自己……
      始终不得而解。
      只是主很高兴。他说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还聊到了很多杀手都变了质。杀手做久了,遇见喜欢的人,就希望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了。
      素来都是冷冰冰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主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蛇一样的三角眼泛出的是非常寂寞的神色。
      像冬天的溪流结成了冰,眼睁睁看着身边的枫树落下了火红的叶,树枝挂上了一条条的霜冻。
      非常、非常寂寞。
      这样的杀手都不会有好下场。失去了冰冷的心,有了柔软的心情,很快的任务就很容易失败。会开始体恤迟暮的老人,谅解中年人的辛劳,不忍孩子的纯真。那些最原始的美,一点一滴侵入了原本波澜不惊的心湖,怎么可能完成得漂亮。
      又会开始忏悔自己之前的罪恶。忏悔有什么用呢。他们在剥要杀的人的皮的时候,阉割男人的时候,糟蹋孩子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十恶不赦。不会有人来给他们救赎,他们只会越来越痛苦,对在意的人隐瞒自己的恶行,就算组织没来得及惩罚,他们也会在不停的愧疚和自残中逐渐死去。
      不知道主派人处死那些杀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真是……无聊的感情啊。
      她想着,然后这么和主说,“杀人是需要天赋的。”
      “怎么说?”主很感兴趣地问。
      她没有回答。
      因为主比她了解得多了。当初的她,也是被了解这个的主给选中的。
      杀了王处井之后的后续任务,不用太多,寥寥几人而已。
      不过给弹劾严嵩的人来个杀鸡儆猴。毕竟第一个弹劾严嵩残暴成性,目无法制,居高自傲的王处井第二天就死于非命,那么以后想要弹劾的人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胆子不是吗。
      还真是有点可笑。
      她推开与王处井交好的谏官许亮的门。
      本应该再谨慎些,偷偷潜进去也是好的。记起很久以前,还曾经因为杀的是一个逃避追杀的警惕性很强的机关高手。因为不知道他的家到底设了什么机关,只好在附近不吃不喝守了三个晚上,终于等到他出门,一掌致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无趣。活着都是这么的了无生气,偏偏却又鄙视自杀的人,觉得那样死去太没有美感。
      于是给自己多一些死掉的机会。
      刺激有时候才能让自己感觉到还活着。
      一进门就感觉到有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壶酒,身影沉寂在黑暗里,散发着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这么……熟悉……
      她停下了脚步,虽然事实上她根本没发出任何声音。
      “抓我?”她问。
      不必问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人的聪明和可怕。他隐忍却了然一切的瞳孔有种野兽蛰伏的力量,在黑暗里迸发的是比夜色还要深沉的高贵。
      而且,他或许是……同样了解自己的。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他们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同类,偶然遇到一起,尽管互相了解的时间十分短暂,可默契却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他点了蜡烛,抬起眼看她。
      和记忆中一样的眼睛。
      灼热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她,比之前更明显。他华服锦贵,眼神也比之前多了凌厉霸气。冰块突然置身地底的熔浆,于是它变成了火焰。温度从脚底窜起,清晰的炙热感连毛孔都感觉到微微的疼痛。
      在烛火轻浅的光亮下看到他的眼闪着灼灼的光。
      他抿了抿嘴,说,“来喝酒,然后跟我走。”
      她没有拒绝。
      为什么要拒绝呢……已经活的很无趣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人可以一起喝酒。哪怕知道他只是试探性的邀请,自己一拒绝就会是针锋相对的局面,也知道自己和他根本就是势均力敌,谁杀了谁也是真的说不定,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
      可是就是不想拒绝,所以就算被抓入大牢折磨致死也都无所谓无所谓,一晌贪欢好了。
      她这么想着,走到桌子旁的椅子,一下抽出了匕首。
      他抬了抬眼,手中的暗器飞了出去。本是想打掉她手里的匕首,她却没有避开,反倒一侧身以肩膀接了暗器,然后行云流水地坐了下来,接过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肩膀轻微的痛意伴随烈酒划入肠胃的灼热,有一股奇异的快感。她不禁闭上眼,白皙的脸颊浮上了清清浅浅的红,接着轻轻喂叹了声,“好酒。”
      他难得的有些惊异了。
      “我以为你是反抗。”
      “反抗与否,你终究是要带走我的。”她居然弯起了嘴角,却仍旧冷冰冰地道,“这样反而可以使你轻松些。我好久没有痛快地喝一场酒了。”
      离歌笑抿紧了唇。他不说话有时候看起来会展现出一种肃穆的神圣,微微皱起的眉又像是遭受着某种不可预知的痛苦。三娘笑起来嘴角的弧度,眼睛泄出的流光,都非常美丽,让他想到春天树芽破雪而出的瞬间。褐色的琥珀有了荡漾的波纹,这种震撼总让人心角的某一处轻轻软软地疼。它并不好受,他却无法停止被继续这样折磨。
      三年过去,眼前这个人还是像他第一次遇见她一样,拥有驾凌一切杀人的艺术和完全不在意生死的态度,只是少了一身的伤。认识到这个,心里居然会涌起巨大的遗憾和快乐。遗憾她依然不懂得流泪,不懂得幸福,不懂得情感,却又快乐她仍是最初的,没有被改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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