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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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王爷不参与政事，千禧侯也只是个爵位，无论是大石秀一郎还是菊丸英二上不上早朝都无关紧要，不过润王爷是几乎每日都去，菊丸英二却几乎从来不去，他将晌午的时间拿来睡觉，下午的时间拿来和不二周助玩耍嬉闹，晚上则全然送给了燕子楼。
这一日菊丸和不二正在燕子楼喝酒，听到有人来报说是佐伯公子求见，二人一对眼色，便叫了进来，佐伯和菊丸是同窗，自然关系匪浅，而佐伯家和不二家是世交，两人也一直交情颇深，只是菊丸这一次回来，不愿再和他们有联系，不是他薄情，是他已不再是安宁候府那个小侯爷了，无论新人还是故交，能断的他愿意断的干干净净，至于不二，菊丸知道，即便他不找不二，不二也会找他，不二一直觉得欠了菊丸一条命，就像手冢觉得欠了不二一条命一般。以前若说菊丸无心，此刻他千万寸心也抵不上一点私心来的重要。人说山穷水尽，是了，可这山穷水尽处也是绝处逢生时，于菊丸英二，便是如此。
佐伯一直是谦卑温驯的人，聪明却从不卖弄，有容人之量也有恕人之心，读书时候，菊丸虽然和他关系浅淡，但也知道佐伯绝对是正直的，甚至比之大石还要君子，总是笑呵呵的，认识十几年，菊丸从未见他发过脾气，就是和谁红脸都没见过。
佐伯见了他俩先是一愣，他以为只有菊丸在，没想到不二周助也在，于是屈身下跪，“小人拜见千禧侯。”
菊丸轻笑，示意不二将他扶起来，“佐伯公子，你我同窗十载，为何这般客气。”
佐伯起身，“我有事相求。”
佐伯是个干净清爽的男子，个子比菊丸和不二都高些，因了一头银发而被众人取笑过许多次“老头子”，但是也因了这一头银发使得现在的他透着三分儒雅三分贵气，还剩几分全化作了冷傲，这是菊丸不知道的，以前的佐伯从来和“冷”这个字联系不上，所以当菊丸听到这个一直以儒雅著称的银发男子用冰冷到不庸置疑的语调说“我有事相求”时，心头竟然隐隐觉得有几分担忧，这个佐伯似乎也不是从前那个佐伯虎次郎了。
“小虎，你干嘛这么个语气，呵呵，有什么事就说嘛。”不二站在佐伯身边，一袭白衣，加个微笑，谪仙下凡一般气质不俗。明明一直喜欢练剑，却在不练的时候喜欢手里拿一把泼墨纸扇，整日笑盈盈的，若是有事了，便用扇面遮住半边脸，蜜色刘海和扇面一配，整个人表情就看不真切了。
佐伯看向周助，语调依旧冰冷到若夏日寒霜，不期然就让人打个寒战，“周助，我猜到你们在做什么了。”
菊丸和不二稍稍震惊了一下，佐伯父亲是刑部侍郎，若真是想查点什么说易如反掌过了，但也绝非难事，再加上几分揣测，有些事其实再明显不过了。
菊丸脸色一凛，冷笑一声，也不看佐伯，只盯住桌上摇曳不定的残烛说：“知道又怎样，既然敢做，我就敢当，你若挡我，便休要怪我不念同窗情谊。”
不二拿扇子挡住嘴角，留个侧脸，眉眼还是弯的，声音依旧细腻绵长，“英二，你说什么话呢。小虎，你不要理他，你刚才不是说有事相求吗，什么事，说来听听。”
菊丸的回答让佐伯心惊，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个一度天真无邪的顽皮孩子也会这般的阴晴不定，而不二的话虽温和，却没有一点温度，他甚至相信，如若自己违逆了他，不二腰间的软剑立时就会刺进他喉头。
佐伯稍稍稳定下刚才有几分胆怯的心情，开口说：“算我一个。”
“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算你一个？”不二依旧笑盈盈地回。
“让我加入。”
安静。
终于，不二轻摇纸扇，面上笑容尤甚，“唉，我说英二，小虎说要入伙，呵呵。”
菊丸瞪一眼不二，什么叫入伙啊，而后再看佐伯，坚毅、笃定、期待，于是开口说：“佐伯，别来蹚这趟浑水，我不想你参与进来。”口气不容置疑，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佐伯无言，沉默半响后说：“为何周助可以，我却不行？”
菊丸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不二见他脸色有异，于是摇着纸扇再度走到佐伯面前，“小虎，你什么时候这般固执了？我和英二可是真正的结拜兄弟，歃血为盟过了的，我的所有把柄可都在这小子手上，呵呵。”
佐伯忽然从袖里拿出一把匕首，不知梁上还是屋顶，一人蹭的落到不二前面，将不二护到身后，佐伯来不及震惊，便把匕首放到自己颈间，无视眼见忽然出现的男人和他身后的不二，佐伯直直看着菊丸英二，决然的口气让人心上生出根根细刺，扎的胸口钝疼，“你若不同意，我便血溅这燕子楼。”
佐伯这一举动大为出乎菊丸和不二意料，两人这才表现出一点惊慌，菊丸从座上起身，直挺挺走到一步步退后的佐伯面前，佐伯脸色苍白到有点透明了，干净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独独一双唇却异常的红，衬得整个人更加苍白了。菊丸还是一步步逼近，佐伯最终没有再退，而是上前一步，和菊丸面对面，“让我加入。”
“不行。”
“我不会拖后腿。”
“不行。”
“到底怎样才可以。”
菊丸长叹口气，“那你先说为什么？”
“因为二皇子死了。”
“那又如何？”
“不如何”佐伯低下头，只留给菊丸一个银白色的头顶，菊丸刚想转身回座，一个声音飘进耳里，却让人震惊到不啻晴天霹雳，“我爱他。”
外面传来几声吟唱，和着伶仃琴声，悲戚万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燕子楼外的茜纱宫灯明明暗暗亮了一夜，忙碌了一夜的燕子嬷嬷顶着一脸残妆，摇摇晃晃往后面住处走去，小厮丫鬟们见燕子嬷嬷睡了，自然也拖着累到半死的身体回到房里倒头便睡。楼外头，晨光熹微，亮眼的白自东方慢慢升腾起来，远处鸡鸣声一声高过一声，玩了一夜的男人们整理好衣冠往家里走去。燕子楼慢慢空了，白日里的燕子楼就是这般景况。
…………………………
第二日太傅要他们教上昨日里罚抄的《陈风·衡门》，菊丸英二第一个交上去了，太傅看一眼，噗嗤一声笑出来，菊丸正得意的回自己座位，听太傅这一声，忍不住回头想弄明白原因，太傅也知自己失态，于是轻咳两声说：“咳咳，菊丸公子，用完午膳去三皇子处要几幅帖子临摹，每日交一张给我。”
书斋里响起哄笑声，菊丸瘪着张嘴，小虎牙压到水红色的下唇上，委屈万分，三皇子推推他，他也不理，三皇子再推，他还是不理，三皇子便不推了，认真听课，他反过来拽拽三皇子衣袖，“你昨晚怎么不说？”
三皇子低头说：“絮娘娘也在，我不好意思说你。”
“姑姑在怎么了？”
“我怕她笑你。”
“那也比现在所有人一起笑我要好，哼，笨蛋三皇子。”
坐在后面的太子今日来上课了，听他俩这么说于是伸手戳戳前面菊丸，菊丸回头，太子小声说：“我和你一起练字吧？”
“太子的字也很丑？”
“应该还没有很丑。”
“哼，不要，我要自己练，我要让你们刮目相看。”菊丸撅着嘴回过身子，三皇子和太子对视一眼，很是无奈。
这日菊丸老老实实的学习了一天，回家便拉着比自己大了七岁的二哥教自己写字，菊丸全家都知道他的顽劣，好好读书不可能不说，连先生都气走了三位，这才去做伴读第二天怎么就急着要好好习字了，不过家里人确实都挺高兴的。
菊丸二哥菊丸安迪菊丸三姐菊丸贺子四姐菊丸秀子，三人看着菊丸，他先写了一张给他们看，三人愣是抱着肚子笑到了一块，菊丸恼了，红着脸，一人上去咬了一口，三人这才教他怎么提笔怎么抬腕，指如何握力如何施，菊丸学的认真，等额上冒了一层薄汗，菊丸安迪就喊了停，菊丸英二本来不肯，但是一停下，就发现自己困了，哈欠连连，结果就这么还没往自己卧房去呢，就睡倒在书房里了，其余几人无奈只好叫来下人将他抱回房间，这才各回各房去了。
第二日再上课，菊丸又恢复了正常，正上着课呢就左顾右盼，终于看到一个丫鬟经过，于是拿过弹弓就弹，丫鬟头上被个小小的花生粒弹到，转身看看周围又没有人，只得走了，菊丸看了嘿嘿直乐。菊丸这动作三皇子就坐他旁边不可能不知道，后面太子也看得分明，只是三皇子劝了几劝都没用，后面太子倒是看得很欢乐，他打到人的时候，也跟着偷偷乐，三皇子想笑不敢笑，另外两个就是使劲抖着肩膀尽量不出声。这回菊丸打到一个妇人，可那人一回头菊丸愣了，那一脸愤怒的妇人不是龙崎堇又是谁。菊丸赶紧正过脑袋似是专心听讲，太子从不习武，但是对这位武学师傅倒也听说过，所以也赶紧转了头，只有三皇子一脸惶恐地看着窗外。
龙崎堇左右看看没人，只有书斋里几个学习的皇子和公子，再一看三皇子那一副面孔就是不想猜是他们也肯定是他们了。龙崎堇走到窗前，先生见是她，便要请她进来，她说不进去了，就是跟他们提个醒，别让她逮到，否则她可不会轻饶。太傅不明所以，但是见下面学生个个都是一脸惶恐，于是只小声的在心里对自己说幸而没娶个这般泼辣的女子，否则这日子得多难过哟。
龙崎堇自然是聪明的，下午习武的时候稍微使了一点小计谋就知道了早上的恶作剧是谁做的，只是他一直不明白三皇子为何这般护着这位小侯爷，既然有皇子暗中护着，龙崎堇也就作罢，其实他一开始也并没有要罚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这几个孩童里是哪一个这般顽皮。
不过知道了之后再去看菊丸那张包子似的稚气小脸，就觉得那墨中透蓝的瞳里确实有许多的天真和无邪，她可不愿自己做那个恶人。
每月初一十五都是学堂休息的日子，这日刚好十五，菊丸英二天刚蒙蒙亮就去找不二周助，他俩在一起能玩的东西可是多了，两个小公子自始至终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昨日他刚从管家王伯那里得了两只蛐蛐，今日就迫不及待的要给不二看，隔壁不二周助才刚睡醒，睁着迷蒙的双眼就看到房里菊丸一蹦三跳的来到他床前，也不管他还困不困，扯着被角就掀了开来，“不二，不二，快起床，我给你看好玩的。”
被窝猛地被掀开自然有些凉，不二赶紧拉了一边的白色外衫披上，揉揉还有些睁不开的双眼说：“英二，你干嘛呀，我还困着呢。”
“起来，起来，王伯给了两只蛐蛐，可好玩了，快起来，我们一起玩。”不二一听蛐蛐就来劲了，一骨碌爬起来，蹲在地上就和菊丸玩儿了起来。
两人一人负责一只，斗着玩，虽然都只见过大人玩，不过这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俩人玩了一会就找到技巧了，连有下人来伺候不二梳洗起床也不顾了，直到母亲传早饭他才不情不愿的起身，拉着菊丸一起去吃了。
不二父亲常年驻守在外，每年在家的日子满打满算也不足一月，所以将军府日常事务均是一品诰命夫人不二母亲主持。不二周助还有个弟弟叫不二裕太，俩人关系也是极好的，不二疼这个弟弟疼上了天，连着菊丸看了都羡慕，每每说起来都说希望有个不二这般的哥哥。
不二母亲笑眯眯地看着桌上两个儿子和安宁府小侯爷吃的狼吞虎咽，挥挥手招来下人让他们再给孩子们一人加个蛋卷。
菊丸吃着吃着就觉得嘴唇前面一空，然后嘴里就充斥了满满一嘴腥腥的味道，再一看面前的粥，红红飘着几缕血丝，舌尖舔舔下齿，天呀，我的牙呢？
不二母亲知道这是孩子换牙呢，自然不慌，叫下人端杯水上来，让他漱漱口就成，但是菊丸可不知道他们还要换牙这一说，他跑到一边看了铜镜半天，而后泪汪汪地看着不二周助：“不二，我以后不敢出门了，我牙没了。”
不二也过去看看他，两张小脸上都是害怕，不二母亲见他俩这般，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将菊丸拉到自己身边，拿出丝帕给他擦擦嘴角血丝，说：“小侯爷怎么成胆小鬼了，不就是掉了一颗牙吗，以后还会长出来的。”
“真的还长出来吗？”
“当然了，以后你上面下面的牙都会掉了再长新的更白更亮的牙齿。”
“不二也会掉吗？”
“会呀，所有小孩子都会的，长出的新牙比现在的要好看一百倍。”
“嘿嘿，真的吗？”
“当然了。好了，来喝口水，把血吐了，过来继续吃饭。”
“哦。”刚才还吓得要命的菊丸和不二听到会长出更好看的牙齿，马上就高兴了，两人甚至还有些期待掉牙了，因为他们期盼着不二母亲说的更白更亮的牙齿。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