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鱼子浅

12、10

　　六皇子府。
　　“宫中形势如何？”闻素扬负手立于庭前看不出任何喜怒。
　　“工部尚书李艺科、侍郎田催、侍中景中、曹应，翰林学士黄澄，状元郎张武志，均被太子以研究‘八龙雨顺仪’为由召集于东宫荟萃苑，李威、瞿尹如、桑默海等新晋官员被派去西羌、南越之地锤炼，何明、秦晓等见风使舵的官员也不再与我们来往，形势于我们甚是不利。”话题虽然沉重，凌平舟依旧悠哉地晃着手中那把玉扇，狭长的桃花眼中风情无限，随便一瞟，就能酥起一身鸡皮。
　　闻素扬低头沉思，景中、李艺科之流皆是真才实学、胸怀苍生、心系社稷之人，当初选择支持他也是因为他赶在太子之前带上了足够的诚意，而他们又认为自己会是个明君而已。只怕等‘太子’破解出‘八龙雨顺仪’的奥秘，在陆楚立下威信，那群老家伙便会毫不犹豫的舍了自己，追寻太子吧！李威、瞿尹如、桑默海之流，虽是新晋官员，忠心程度却是一等一的，如今被调去边关，没个三五年恐怕还回不来；至于那些墙头草，不提也罢。太子党这次可是下狠手了，果然是被他惹怒了吧……闻素扬突然回忆起在密室时那人望向自己的眼神，勾唇一笑，道：“无碍。”
　　“真打算要美人不要江山？”凌平舟见闻素扬笑容满面，有些诧异的问道。毕竟朝堂风云瞬息万变，此时如若不出手挽救，再过三五年便可能毫无立足之地了。
　　闻素扬笑而不语，继续问道：“施方逸和安子凯呢？”
　　“施方逸在前往出云门的路上，安子凯已得蝶蛉庇护。看来过不久出云门就有一出好戏可以看呢~”凌平舟掩嘴轻笑，酥酥软软的声音让人从骨髓深处生出一抹颤栗。
　　“邹水博那老狐狸还盯着武林盟，等你看完戏回来，剩下的人可就被吃的只剩下骨头了。”闻素扬轻瞥凌平舟一眼，丝毫不受影响。
　　“不是还有殿下嘛~”凌平舟将手搭在闻素扬肩上，被闻素扬一个闪身躲过，随即抛了个媚眼过去。
　　“我去出云门，你留下。”
　　“是想小美人了吧~哈哈~”凌平舟意味深长的说道。
　　闻素扬张手成掌朝凌平舟击去，雄劲的掌风让庭院中的大树摆了几摆，最终‘咔嚓’一声掉落于地。
　　凌平舟转身躲过闻素扬的攻击，促狭的说道：“殿下恼羞成怒了呢~”见闻素扬还要继续攻击，凌平舟脚尖一点跃至墙垣，“殿下放心，平舟定当不负殿下厚望。另外，平舟祝殿下早日抱得美人归~下次见啦~”说完，便不见了踪影。
　　闻素扬望着那截断掉的树干，久久不曾言语。十六年了，那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即便自己有着丰富的计算机知识，在这知识落后的古代依旧没什么用武之地，也只是比平常人想出更加复杂的密码而已。那个位置，他却从来没想过，不是不想要，而是他觉得天底下只有那人能配得上那个位置，若是真找不到他，让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坐上去也好，毕竟若是旁人，自己可不会轻易臣服呢……又想起那人朝自己举着红酒杯的模样，睥睨天下，傲视群雄，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目光。明明是同样的铌电子流，怎么不见那人的消息？莫不是……闻素扬摇摇头，他不相信第二种可能，看来只得加快自己的计划了，这个世界若真的没有那人，毁掉也无妨。
　　***
　　或许是被勾起了回忆，或许是依旧不死心，闻素扬一来到出云门便跟着寻香蝶找到了季明月的位置。只见眼前之人身子虽然弱，需走走停停，仍一脸淡然的朝山顶走去，一袭白衣，广袖飘飘，唇间带笑，若不是脸色过分的苍白，还以为面前之人只是前来登山赏景而已。就在季明月拾起一朵山花微微一笑之时，闻素扬的心脏突然间狂跳起来，这个模样，真是像极了那人……莫不是……莫不是……闻素扬按住狂跳的心脏，继续跟了下去。
　　季明月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两三个时辰才到达山顶。看着面前的山洞，季明月的目光闪了闪，最后擒起一抹温润的笑意往前走去，一路上他都在揣摩原太子的人物性格，以防在不知情的时候露了破绽，特别是在那个和齐君承一样讨厌的六弟面前。上辈子齐君承把他坑了一次，这辈子他就算坑不到齐君承，在他六弟身上怎么也要找回场子！
　　“我就知道你会来。”蓝姬随意的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见季明月来了，只抬头望了季明月一眼，依旧自斟自饮，“你随意。”
　　季明月快速的扫了一眼山洞内的环境，洞外寒凉萧瑟，洞内不仅温暖还弥漫着茶香，除了环境简陋了一些，倒真是个度假的好去处。季明月走至蓝姬面前坐下，对蓝姬不招呼自己的行为也不恼，抖抖有些皱褶的袖口，才缓缓地开口：“姑娘倒是会享受。”
　　“呵，”蓝姬吹了吹杯沿的热气，“不知殿下带了多少诚意？”
　　“诚意？”季明月挑眉。
　　听闻季明月这句话，蓝姬不由得嗤笑一声，“殿下莫不以为蓝姬是您的手下不成？您不拿点诚意出来，我怎么相信您是真的想要对付六皇子？”
　　蓝姬话音一落，潜藏在洞口的闻素扬渐渐勾起唇角，若真是那人，绝对不会放过一丝一毫有利于自己的形势。
　　“姑娘此言差矣。我来此并非为此。”季明月温和的笑了笑。闻素扬的脸色瞬间沉寂下来，若是他的好哥哥，则会一昧的退让。
　　“你可以滚了。”蓝姬无心再饮，将茶壶茶杯收好，面色不善地盯着季明月。
　　“姑娘何必动怒……”季明月刚想安慰几句以缓和气氛，就被蓝姬一个掌风掀翻在地。闻素扬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般，如此温吞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出现在那人身上的。
　　只见蓝姬狠狠地说道：“殿下若觉得玩弄别人很有趣味，蓝姬恕不奉陪！”说完，反手一推，径直将季明月推至洞外。
　　闻素扬在洞外听到声响立刻隐去身形，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洞口飞出，径直的掉入悬崖……
　　入悬崖……
　　悬崖……
　　崖……
　　……
　　那一瞬间，闻素扬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声音：要不要救？万一闻素柯这么砸死了季明月穿来不是正好？万一真砸死了呢？不对不对，这个高度会砸成肉泥的吧……而且闻素柯的心脏一直不好，万一吓断了气，在没找到季明月之前他岂不是要守着闻素柯的尸体过？一想起那个画面，闻素扬浑身抖了抖，他还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
　　下一刻，闻素扬便飞出身接住了往下坠的季明月。
　　闻素扬看着怀中之人一脸惨白，却依旧对自己安心的笑了笑，说道：“六弟，我就知道你会来……”
　　闻素扬脸色变了几变，看着怀中惨白的脸，最终轻叹一声，若你是他，该有多好……
　　季明月闭上眼，尽量忽略被男人抱的不适，尽职地扮演起太子这个角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