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鱼子浅

11、09

　　因有了红姬那么一出，季明月回到厨房在药材堆里随便拿了些药材揣在怀里，见孙啟文还在不知疲倦的鼓捣着药材，也不管他有没有看见，径自离开了。有了药材的便宜，季明月在出云门里晃荡了几圈，便将情况摸透了一二。
　　横历二十二年，仲皇在位，下有五子一女，最疼太子，六皇子最次。传闻太子温柔似水，品行比天山雪莲更洁一筹，高不可攀，圣不容犯；二皇子酷爱中庸之道，门下门生皆孔孟之徒；三皇子骁勇善战，承师平狄大将军，青出于蓝；五皇子一心向佛，怜悯世人；六皇子性格乖僻，唯与太子交好。大公主天真純善，乐善好施。
　　六皇子性格乖僻，唯与太子交好？听到这里，季明月心中不屑的嗤笑一声，他还真没看出来，又打听了一些闻素扬与太子的事，季明月才慢慢的回到自己的庭院中，只是刚刚听到的消息一直盘旋脑海，久久难忘：
　　太子对天山雪莲好奇，六皇子亲自为之采来博君一笑；
　　太子初立，六皇子命人集苏、湘、蜀、越四大绣师日夜赶工为其缝制朝袍；
　　太子发病，六皇子衣不解带侍立左右，端茶倒水、沐浴净身无不亲力亲为，宫里宫外感其情深；
　　…………
　　季明月的嘴角不停地抽搐，这完全跟他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人好吧！
　　“殿下，到时间把脉了。”孙啟文将装着药材的篮子放在一旁，开始净手准备把脉。
　　季明月无聊的盯着孙啟文看，见他时而蹙眉，时而沉思，时而微笑，时而敛目，表情丰富生动，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季明月才相信孙啟文不是个面瘫。感受到孙啟文为自己把脉的手指在不停的跳动，时而深按，时而浅压，时而单指轻弹，时而三指齐上，似弹奏乐曲般，轻柔而又舒缓。
　　“殿下最近可有哪里不适？”孙啟文慢慢擦拭着自己的双手，仔细观察了一番季明月的脸色，心下有了答案。
　　“并无不适。”
　　“既如此，殿下只需按时服用清心丸即可。切忌思虑过重、情绪起伏过大。”孙啟文站起身朝季明月拱了拱手，“孙某告退。”
　　季明月翻了翻孙啟文带来的药材，眸光晦涩，他不过是跟孙啟文提了一下药材的事，孙啟文每天便会为自己送来一大篮子药材，却丝毫不在意他拿药材做什么去了，是为人老实本分还是另有所图？季明月几番思量下来却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将孙啟文留下的清心丸吞下一粒，便出发去三省崖找蓝姬去了。毕竟四处打听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发现，是该改改方法了。
　　***
　　这厢，蝶蛉采纳了手下人的建议，携安子凯在落英湖上游览着，美名曰看风土人情，顺道览景散心。
　　“都说这落英湖是陆楚十大奇景之一，却不知它奇在何处。”蝶蛉立于船前环顾四周，颇有些疑惑。《为妻之道》有云：夫妻者，慕夫、敬夫、顺夫，时而示己不知，夫之爱可得矣。
　　“蝶姑娘想知道？”安子凯挑眉，这可是增加好感的大好机会，可不能错过。
　　“确实有些好奇。”见安子凯一改之前的闷色瞬间神采飞扬，蝶蛉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蝶姑娘可要看好了。”安子凯抽过身旁侍女身上的佩剑，脚尖一点，跃至落英湖中间的白莲上站定，长剑舞动生风，一招一式之间湖面涟漪随之不停荡漾，微风拂面，浪起千层，层层阳光跳跃晃动，美如画卷。蝶蛉望向在水中不断舞剑的安子凯，蓝衣舞动比仙人更多两抹空灵，长剑生风似游龙更多两分轻盈，水雾蒙蒙更添几许神秘，若隐若现轻挠人心。一向以冷静自持的蝶蛉也不禁看呆了。
　　真真是：花间柳下风月浓，不比佳人一回眸。巧笑嫣兮引人醉，管他卧虎与藏龙。
　　“将军……”见蝶蛉看得入神，一旁的侍女云裳忍不住喊了喊，她们此行来到陆楚是专程过来接施方逸回水泷国，若是将军因儿女私情而误了那位的时辰……云裳忍不住抖了抖。
　　“不急，不急……”蝶蛉嘴角微勾，漾起一抹艳丽的笑容。
　　“可是……”云裳欲言又止，每次来请施方逸的人都会被他狠狠捉弄一番，也不知那位是不是施方逸派来的。
　　“云裳觉得我魅力如何？”蝶蛉蝶蛉轻捋发丝，只随便瞟了云裳一眼，便看得云裳心惊胆颤。
　　“将军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衬与子凯如何？”
　　“男俊女俏天作之合。”
　　“既如此，云裳还担心什么？”
　　被蝶蛉这么一说，云裳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也是，一旦被将军看上哪有逃出手心的道理，有这个时间乱想还不如赏赏景来的实际。
　　这时，安子凯的落英剑法也使到了最后一招落英缤纷，身子凌空而坠，剑指白莲，浩瀚的剑气将湖水激荡而起于半空中缓缓落下，一层接一层，宛如水莲徐徐绽放，妖娆至极。
　　“如何？”安子凯踏水而来，将剑插回剑鞘，十分期待的望着蝶蛉。
　　“果真是美艳不可方物。”蝶蛉含笑回望着安子凯，轻轻为安子凯拂去沾染在发间上的水滴，一脸温柔。
　　“那是……”安子凯转身看着自己的杰作，水莲在外缓缓盛开，白莲在内圣洁依旧，莲开两重，华美而绝艳；四溅的水珠就像飘落的花瓣，金光浮动，洋洋洒洒，梦幻而静谧，“蝶姑娘可知这落英湖的由来？”
　　“不知。”蝶蛉拉着安子凯在一旁的桌上坐下，侍女忙将茶水点心一一呈上来。
　　“启林皇年少时偶然经过这片落英湖，与德芝皇后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继而在这互许终生。启林皇为了纪念便命人立碑记载，谁知匠人在立碑时从地里挖出了一本落英剑谱，剑法巧妙高深，实属难得。德芝皇后听闻后便命人将原先准备的碑文换成了这套落英剑法，以便让后人学习，为了纪念这件事，德芝皇后也将这湖命名为落英湖。至于它的奇，便是在这落英剑法上了。”安子凯抿了一口茶，随即皱了皱眉继续说道，“只有在这落英湖上使出这套落英剑法才会有水莲盛开之效，在其他湖中也就只能看到一排波浪而已。后来有人在这湖中种上了一朵白莲，每每使出剑法都能看到二重莲开的景象，一传十十传百，这落英湖便入了这陆楚十景之一了。”
　　“原来是这样。”蝶蛉还想说什么，只见安子凯放下茶杯向旁边的侍女问道：“这茶可是清松龙井？”
　　“回安公子，正是清松龙井。”侍女垂首应道。
　　“可惜了……”安子凯摇摇头。
　　“怎么了？”蝶蛉品了品茶，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此茶若是让绿姬来泡，比这醇香十倍不止。”安子凯遗憾的感叹道。
　　“绿姬？！”蝶蛉皱眉，眸中闪过一道冷光。
　　“恩。”安子凯不再动杯，而是笑意盈盈的望着蝶蛉，“蝶姑娘初来乍到不知也实属正常。陆楚有句俗语：花间酒，樱糕有，狮子鱼伴莲心盅；茶沁透，雪饺浓，山鸡也被粉丝抽。这里面的茶便是特指绿姬的茶，若有机会，蝶姑娘一定要好好品尝品尝。”
　　“原是这样。”蝶蛉恍然大悟。
　　“品过绿姬的茶后，再品其他的茶，即便其品质再高乘都只能用以解渴，难以入心。”安子凯惆怅的笑了笑，便岔开了话题。
　　当晚，绿姬望着云裳，一脸冷凝之色。
　　“绿姬可是出云门那个绿姬？”
　　“是。”
　　蝶蛉举手托腮，问道：“施方逸现在在何处？”
　　“正在去往出云门的路上。”
　　“准备一下，明早前往出云门。”
　　“将军……”云裳忍不住出声，虽说安子凯是随口一提，但时机也未免太过凑巧，万一有什么阴谋……还不等云裳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就被蝶蛉冰冷的声音吓得半跪在地。
　　“何事？”蝶蛉压下心中的烦躁，冷冷的瞥了云裳一眼。
　　“不知将军明日打算以何种名义拜访出云门？”云裳不禁为自己的机智抹一把汗，若真有什么阴谋自己谨慎些便是。
　　“许久不见青姬，倒是有些想念。”蝶蛉沉眸，浑身的冷意收敛了不少。
　　“是。云裳告退。”
　　待云裳关好房门，蝶蛉想起安子凯提到绿姬时的表情，嘲讽一笑，手上的茶杯瞬间变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