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幽路》霍桑阿萨辛

3、第 3 章

　　居然是阿明哥，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出来的，恰好扶住了杜瑜的肩膀。一股淡淡的肥皂香气随之传来。
　　见杜瑜险些摔倒，蛮横的墨镜男终于感觉到了一点理亏，拽着女友转身就走；随着列车的到来，看热闹的人群也迅速散去。
　　重新站稳之后，杜瑜急着想要向男人道谢，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刚一抬头就迎上了一句冷冰冰的教训。
　　“关于漏水的事，你们的确应该好好反省。”
　　说完这句话，阿明哥也朝着刚刚停稳的列车走了过去。留下杜瑜一个人，摸着脑袋苦笑。
　　“站台小助理也不希望整天工作在水帘洞里啊！”

　　这天晚上下班前，杜瑜“被乘客殴打”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地铁站，来探望和看戏的人几乎要将休息室的门槛踏平了。几个小时下来，光是解释“乘客并没有打到我”，杜瑜就说得口干舌燥，到最后只能耸耸肩膀，放任流言沿着地铁线越传越远。
　　基本上，每一次聊天的内容，都会涉及到“漏水”这个问题。虽然大家都是地铁一线的工作者，但在这个问题上，批评的声音却比外界更为猛烈。
　　“附近的地下水位本来就很高，就算严格按照一级防水来做，也难免不出问题。更何况是不是一级防水谁知道？“
　　“听说当初为了赶工期，不少地方的水泥没有干透就继续施工。厕所门口的水管，这才几天就裂开了？”
　　“…… ……”
　　休息室内，略带埋怨的议论声随着咖啡的热气飘向高处的通风管道。类似的交谈，过去几个月已经发生过无数次，杜瑜并不是十分在意。
　　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他打开置物柜准备换下制服。这时不知是谁忽然咕哝了一句。
　　“听轨道巡检那边的人说，昨天晚上地道里有人混进来了。”
　　那是昨天凌晨一两点钟左右发生的事。当时设施部的巡检员老赵带着徒弟小沈和其他几个人出工单，来到距离地铁站200米处隧道内的上行区间。
　　隧道内的节能灯很昏暗，小沈打着灯，老郑弯腰准备检查空吊，可是脑袋刚一凑到钢轨，他的脸色就变了。
　　钢轨里有声音。
　　固体的传音性比气体好很多，声音显然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听起来连贯而尖锐，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钢轨上拖行，但速度并不快。
　　难道说，隧道里有人？
　　老郑命令所有人站到墙边不易被发现的地方并且熄灯。昏暗的隧道里一片死寂，他示意小沈跟着自己向前探路。
　　这是一段拐弯的隧道，可见距离不足百米。小沈跟着师父走了十来步，也听见了那个声音。
　　它由轻变响，一点一点地近了。
　　肉眼可见的最远处出现了一个朦胧的黑影，手上拿着一根疑似木棍的物体，正搭在钢轨上。
　　老郑以前是干铁路的，工作经验丰富，一看就认定这个人心怀不轨，立刻大声叫喊着跑了过去。那黑影似乎吃了一惊，转身就逃。
　　“于是，三个人在昏暗的隧道里你追我赶，足足跑出了五六百米。老郑自认为是老当益壮，走铁轨如履平地的人。可是追了这么久，他和黑影之间的距离竟然一点没有缩短。正当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最最怪异的事发生了……”
　　说故事的那个人忽然停顿，舔了舔嘴唇，眼睛瞪得更大。
　　“忽然间！隧道顶上的节能灯一盏一盏地灭了，四下里一片漆黑。那可真是彻彻底底的伸手不见五指！从小在不夜城里长大的小沈，当时就吓得腿软了。还好这时老郑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掌，叫他马上把插在腰上的手电筒拿出来。可是打亮了手电再去查，隧道里哪儿还有什么人影儿……他们走到黑影消失的位置上，看见墙壁上渗出好大一滩水印，正好是个人的形状……”
　　他说完话，屋子里安静了那么两三秒，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笑。
　　有人大声调侃道：“你再编吧，我们又不是不认识老郑。再说了隧道里停电，还没启动备用电源——这可能吗？”
　　“万一是故障了呢？”说故事的人有点不服气。
　　“怎么可能！”有人随声附和，“再说了，咱们这儿附近没有地面轨道，全部站台也都设有屏蔽门。这要是真有人混进隧道里，那些领导们还不把站台小助理们的骨架子给拆了啊？”
　　的确，站台助理的职责之一，就是劝阻乘客不要在站内到处乱窜。玉桥宫地铁站虽然是一号线的终点站，但是未来有可能与城际铁路和二号线的延伸段交汇，从而成为发展城西战略的重要枢纽。所以在建造之初就预留有延展的空间。那些尚未启用的站台和隐藏楼层，外部人员误入，很可能就会迷路。
　　傍晚交接班的时候，并没有听早班的人强调值班纪律，看起来所谓的“闯入者”只不过是子虚乌有。
　　想到这里，杜瑜定了定神，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下班。正往门口走的时候，耳边悠悠地飘过来一个问题。
　　“会不会是……又闹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