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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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动身去长白山之前吴邪抽空回了一趟家，迎门的是家里新养的西藏獚。
据说吴一穷小时候很喜欢逗弄吴老狗的三寸钉，三寸钉聪明机灵样子讨喜，即便小孩儿见了也不觉着怕。吴老狗爱狗，家里养了很多狗，却最疼爱这只三寸钉，平日里都好吃好喝供着但偏不许吴一穷碰，总觉着小孩儿手下没个轻重。这两年日子稳当了，儿子出息了，家里各方面顺风顺水吴一穷待在家里享起了老年福，闲来无事便随性养了一只西藏獚，取名豆子。
脱了鞋，吴邪一把将晃着尾巴围着自己哼哧乱转的豆子抱到怀里。回家前吴邪没与二老打招呼，怕他们小题大作弄桌满汉全席。吴一穷打小不喜欢大鱼大肉，吴妈也嫌做菜麻烦，家里只有他俩时吃得都比较简单。抱着豆子往客厅走，一阵阵饭菜的香味飘来勾起吴邪好奇心的同时也勾起他肚子里的谗虫。
”爸，妈，我回来了。”顺着豆子的毛发，吴邪刚进客厅就跟二老打招呼。
”真巧，小邪也回来了。”回应吴邪的不是吴一穷而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吴二白。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吴二白将手中的报纸合上：”好久没见到你了，你去跟你爸妈打个招呼，然后跟我去书房聊聊。”
”好。”任由豆子一下一下舔着自己的指尖，吴邪进厨房与两位老人打招呼。
吴邪走进厨房的时候吴妈正挥汗如雨的下厨，吴一穷年轻时常跟老婆吵架，中年后倒是学会怜香惜玉，缩在一旁打下手。见到儿子回来，吴妈甭提多高兴了，湿乎乎的手在围裙上翻来覆去擦干净了才往吴邪身上摸，然后几乎是含着泪一声叠一声的感叹儿子又瘦了，又瘦了！
”儿子，你去厅里等着！妈中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西湖糖醋鱼！”
”妈，别麻烦了。”
”是啊是啊，糖醋鱼做起来很麻烦，而且今儿我们也没买草鱼。”刚才还一旁傻站着不知要说什么好的吴一穷连连附和。
”妈不觉得麻烦！好了，你去厅里陪你叔聊聊。老吴，你这就给我买草鱼去。”吴妈说话向来说一不二。换了年轻时候他们肯定得吵起来，好在这些年吴一穷脾气好了不少，只好擦干手拿钱出门。
吴二白是吴邪最害怕面对的人，那样温和内敛的一个人，话不多却句句戳中要害，在吴二白面前吴邪没有秘密，从前是，现在也是。
抱着豆子随二叔进了书房，等吴邪转身关好门吴二白已经稳稳坐在单人沙发上了。没有选择吴二白对面的单人沙发，吴邪揉着豆子的小脑袋坐在二叔的右手边。
”听大哥说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没端起长辈的架子，吴二白往水壶里引满了纯净水然后开电加热。吴家三兄弟，吴一穷喜欢啤酒，吴二白爱喝茶，吴三省来者不拒。
”嗯。最近比较忙。前阵子还去了趟北京。”知道二叔准备跟自己喝茶长谈，吴邪也很识趣，从茶几底下拿了一包金俊眉放在茶盘边上吴二白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
”北京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但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拆了手边金俊眉的包装，将茶叶倒进杯里吴二白有条不紊地泡着茶。
”二叔，我不瞒你。我打算去长白山。”
”你去长白山了，这里谁来顾。”就像知道吴邪的打算一样，吴二白语气平静，泡茶的手依旧稳稳当当。
”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当然，如果二叔能帮忙是最好不过了。”
”去长白山是为了那小子？”拿毛巾擦干手里的水，吴二白倒了一杯茶递给吴邪。
从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吴邪心里越发没底也不知道二叔究竟知道多少事情，只得接了茶，小心翼翼的不敢说话。似乎感受到吴邪的紧张，缩在吴邪怀里的豆子低唤了两声，用脑袋蹭蹭吴邪发凉的手心。
”老三的事儿我全知道。”
”二叔，他是替我去的！”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吴邪声音不大，牙关却咬得紧紧的。
已经有很多年没再见到失态的吴邪，吴二白只是同吴邪一样放下手中的杯子，抬手拍拍吴邪的肩膀：”没有谁强迫他。”
”二叔！”吴邪还想说什么却因肩膀上传来的压力噤声。
”小邪，你要去，我不拦你，但是你要想清楚。那些事很复杂，没有人能完全搞明白。你一直当自己是局内人，一步步抽丝剥茧，可是，我真的希望你想清楚。”
”二叔，无论如何，我需要一个答案。”紧紧皱起眉头，吴邪的眼前一次次的闪过长白山山洞里张起灵说'十年后，如果你还记得我。'时的表情。那么苍静那么寂寥，还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愧疚与嘲讽。
”也好，你需要一个了结。”喝干杯里的茶，吴二白顿了一顿才继续说：”路上如果遇上你三叔，记得喊他回来，出去这么久，太不像话了。”
”嗯。好。”
”小邪，你的年纪不小了。有些话大哥大嫂嘴上不说，你心里也要明白。”
”嗯...”吴邪低着头捋捋豆子的毛，豆子舒服的眯上眼睛蜷在吴邪怀里一脸享受的表情。
”你去长白山找你要的答案，回来的时候，我希望你也能给他们一个答案。霍仙姑还是很看重你的。”
”我知道了二叔。”
”你是个聪明人，便是我不说你心里也明白，但这些话我不得不说。路上你自己小心，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豆子你一起带走，三寸钉曾救过你爷爷的命，你带上它也没什么坏处。”
”好。”虽说这是吴爸的狗，但吴邪相信二叔允下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
接下来的时间才是亲叔侄谈心闲聊的时间，卸下了防备吴邪向吴二白请教了很多东西，吴二白也毫无保留，能教就教。
吃饭的时候吴二白跟吴一穷夫妇说了吴邪要去长白山的事儿，只说是去吉林出差，可是那地界儿有点不干净，鬼灵精怪的东西那是司空见惯，虽然没发生过死人的事儿却有不老少失踪的前科。吴妈听到这儿那是当场被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抓住吴邪的手怎么也不许他去。
二叔的计划吴邪猜了个大概，艰难地从吴妈手里抽回手，抚着窝在腿间的豆子：”爸，豆子像不像爷爷的三寸钉？”
”都是西藏獚，哪儿能不像？”话刚出口吴一穷便觉出不对，但收口已经来不及了。吴妈当下拍板，吴邪要去吉林可以必须带上豆子。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板上钉钉了。
传说西藏獚是西藏喇嘛所钟爱的祈祷犬，本身就带着灵性，很多人本就相信它能驱魔辟邪，更何况是被三寸钉救过一命的吴老狗的后人？
抱着豆子回到家时已经深更半夜，洗漱后，吴邪一身疲累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很难入睡，满脑子都是长白山的事儿。许是白天玩得累了，豆子蜷在吴邪枕头边儿上盖了层薄毯呼呼地睡着。
第二天吴邪依旧没有回公司，前阵子太忙，吴邪把要给王盟发工资的事儿忘了个彻底。这么多年来，吴邪都是将现金放进信封里直接给王盟的，八年前王盟除了底薪之外还加了抽成，然而现在，店里的东西不许卖自然没有抽成，可吴邪也不缺那么点儿钱了，就索性给王盟加了工资。
家里多了只宠物，那宠物还是自个儿老子的心头肉，吴邪自然不敢把豆子独自留在家中便一并带去店里。
”王盟。”
”诶！老板有啥指示？”王盟揣着工资逗着豆子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这几天我要出趟差，你好好守着铺子，别有什么差池。晚上记得锁好大门挂了大锁再走。”在吴邪怀里低低呜咽着，豆子的脑袋一个劲儿的往吴邪巴掌底下钻以此逃离王盟的调戏。西藏獚是十分警觉的品种，对于陌生的气息十分排斥更不喜欢被陌生人逗弄。
”老板...你要去很久...？”王盟刚拿到薪水时的喜悦似乎被这个消息冲淡了不少，老被豆子躲着也觉得没意思便安安分分拉了把椅子坐吴邪边儿上。
”这还说不准，怎么？希望我别回来了你好偷懒？”吴邪打趣道。
皱皱眉，王盟摇摇头。只是觉得今天的老板有点不一样，让他有点儿放心不下。倒不是觉得吴邪不开心或者心情不好，反而是一种不合适宜的豁然开朗，吴邪已经很久没有开玩笑了。
与平时一样，吴邪来店里的时候王盟就能回家了。兜里揣着钱又提早下了班的王盟却高兴不起来，吴邪的神情让王盟莫名的惶恐，总觉得他是要去做一件很危险却一直很向往的事情。一时间王盟想起了一个词，倒斗，继而他又自我否认似的甩甩头，然后自嘲着安慰自己：'老板早都不倒斗了，北京那胖子没有来，解家那不像样的家伙没有来，连那清清冷冷的闷子也没有来，老板又不是脑壳子坏掉了才会一个人下斗。'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琢磨出个结果，王盟很识相地选择了放弃。罢了，自古以来能猜透老板心思的员工都发财了，而自己，显然没有那个天赋。
霍家拍卖会后的解当家变得很奇怪，比如他偷偷摸进厨房拿了一大包辣椒，又安排人去买绳子、巧克力、脸盆，当然这些都在下属们的接受范围内，因为这个八岁当家的当家本就是很难搞懂的人物。可是，当他们的解当家差人去超市买了一大堆的卫生巾，并且指定要护舒宝的时候，他们恐慌了。众所周知，解当家有一段”生不如死的青春期”但、但是这事儿不是早翻篇儿了吗？！
霍家拍卖会后，解家陷入了莫名的混乱中，因为他们的当家变得很奇怪。
至于远在北京的王胖子家里，也很不安宁。首先那天天在家里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喝着小酒的王胖子从床底下刨出了多年没用的工具，紧接着家里遭贼了，丢失物品不是冰箱不是彩电也不是电脑而是厨房里的辣椒，柜子里的护舒宝。云彩很茫然，胖子很坦然。
第二天照常上班的王盟开门后第一件事儿就是给吴邪留在抽屉里的手机充电，那手机破旧得不得了，经常黑屏死机游戏也不好玩儿。吴邪不在的时候王盟偷偷翻过几次，里头只有一个叫闷油瓶的人的号码却没有通话记录。另外还有两条短信，短信里的每个字王盟都认识，但是组合到一块儿就不认识了。
边打着呵欠边拉开抽屉，王盟看都懒得看一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手机，第一次没拿到，第二次还是没抓到，王盟起了疑心低头一瞧。抽屉里空空如也，别说手机，充电器都没了！王盟的第一反应是被偷了，可是四处检查了一番，除了手机之外的东西都好端端的摆在该摆的地方，店门口的锁也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难道是被老板拿走了？王盟觉得很困惑，心里的某一块地方隐隐泛起不安又马上被压下去。
这一天，王盟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好好玩扫雷好好看店好好做卫生好好保养店里那些古董好好落了大锁再回家，因为他知道，当老板风尘仆仆回到杭州的时候，一定想要自己将完好无损的铺子交还给他。
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稳妥了，该见的人都见过了，该做的准备都做了，该收拾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吴邪躺在床上，屋子里的灯都关上了，只有月光透过窗帘轻轻落在地上晕染一室。豆子依旧安稳地睡在枕边发出轻微的呼吸声，丝毫没有被吴邪的困扰影响。
当一切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候，吴邪忽然感到透骨的彷徨。再见到小哥，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像朋友一样打着招呼说一句好久不见还是给他一个用力的拥抱？小哥还记得他么，是不是再次失忆了？即便记得，他已不再是那时的吴邪已经不再天真，他脱胎换骨般成了道上的小三爷，小哥是不是会觉得...失望？吴邪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青铜门后是不是还有小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找到那个路口那个缝隙，是不是能安全的抵达青铜门前。中间有太多太多的变数，吴邪明白自己不可能想着想着就解决了这些问题，但他不得不想，这些问题就像刻在眼皮里的一样，一闭上眼就不自觉的冒出来，阴魂不散。
胖爷与小花的加入使吴邪措手不及，一再的反对总被驳以'抗议无效'，一张嘴终究敌不过两根舌头，吴邪只能皱着眉接受这个既成事实，再无回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