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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往后的几天吴邪忙于应酬生意上的事儿几乎没合眼,自然没时间也没闲心思照顾那小店铺。拍卖会的日期在日历本上画了大大的一个圈,心知任他再做猜度也是枉然便不再操那份子闲心。
      那年下斗潘子折了,守护神似的张起灵也待青铜门后给人守灵了,吴邪管着生意倒卖些出土的好货却再也不沾下斗的边,一伙子好兄弟散了个七七八八。那北京的王胖子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主儿,下斗的时候拼了老命往陆上蹿,安全着陆了又惦记着底下的明器,只是这些年身体不如从前硬朗也没人拍着胸脯与自己同生共死了,虽说身边陪着个水灵灵的媳妇儿,心里却着实寂寞得慌。这次的拍卖会办得蹊跷,各路大神各有各的心思,独独这心宽体胖的王胖子乐得合不拢嘴权当一场热闹。
      眼见着日子越来越近,吴邪安排下属给自己买了飞北京的机票。霍家的主场怎么也是北京,这样规模的拍卖会还是定在早年的新月饭店。
      胖子来电话的时候吴邪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几天没睡,吴邪双眼通红满布血丝。不知是不是困过了头,躺下好一阵也没完全睡着,倒在迷糊间做着杂乱无章的梦。梦里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高声唱着高粱红让他大胆地往前走莫回头有人浑身是血却笑着说:"还好,我没有害死你。"在这场梦里吴邪无力动弹,手和脚都被紧紧束缚着连挣扎都做不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音,视野越来越狭小事物愈加模糊直至眼前一片漆黑。正当他茫然无措之时一阵熟悉的音乐从远方传来,音量由小转大吓得吴邪猛地一震终于睁开了眼睛。意识还未恢复,茶几上的手机停止了振动,吴邪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努力收回涣散不清的神志,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弄明白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
      刚摁下回拨键第一声忙音都还未响起,电话已经被接通了。不等吴邪开口说话,手机那头已经鼓噪起来:"小三爷!胖爷我听说过阵子霍家又开拍卖会!你来不来啊?"
      "机票已经定好了,我会提前一天过去。"被那场梦搅得毫无睡意,吴邪干脆坐起来与胖子说话。
      "上一次霍家拍卖是好几年前得事儿了!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好东西,没你们兄弟几个陪着,胖爷这日子都快淡出个鸟儿来了。小三爷,那年我娶媳妇儿你没空来,这回来北京你也甭急着回去,多留几天,胖爷带你四处走走,也让你见识见识我媳妇儿的厨艺。"
      "嗯,好。"
      "小三爷...最近...过得还好?"
      "嗯,很顺利,不然也没资本给你包那么大个红包啊。"
      "哈哈,也是。你过得好,哥儿几个也放心了。"
      "嗯。我还有事,到北京我联系你。"胖子的弦外之音吴邪权当没听懂,却害怕他再说点什么扰乱自己的心绪只得连忙挂了电话。
      将手机放回茶几,吴邪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已经有几年没见过王胖子,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通过电话,想到不久之后的会面吴邪心里一阵忐忑。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过得特别快,在一个临时会议结束后吴邪便踏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本准备去北京的几个堂口看看情况却被胖子打乱了行程硬是被拉去喝酒叙旧折腾到大半夜,这些年来吴邪的酒量大为长进,一个晚上不知被胖子灌了多少白酒愣是没倒下,倒是胖子醉得糊里糊涂在车上睡得不省人事,无奈之下吴邪只得将胖子先送回家自个儿才回宾馆。
      再见到胖子,吴邪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的滋味儿。有些人就像一个链接,一张脸一个神态甚至是那一口子京片儿都能将从前那点事儿一点不漏的翻出来。伸出手指点点时间,八年了,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吴邪都没放,就像和着废纸的书一样,他从没试着着手整理,只是拿口大箱子将它们一股脑儿装起来封到一个看不到的地方去。
      宾馆的屋里满是吴邪不熟悉的香水味儿,从前下斗困得狠了生个火堆委个身子就地都能睡个天昏地暗,许是这几年锦衣玉食养出的刁钻毛病,这一夜吴邪翻来覆去愣是没睡着。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吴邪照了照镜子也没觉得不妥,习惯了熬夜的身体也不会表露太多不适。
      再站在新月饭店门口就不需要任何人来介绍吴邪了,机灵的伙计几乎是噌的一下蹿过来:"小三爷来得正是时候,上面约摸着都准备好了,往里请吧。"再来这里,早没有了第一次的忐忑,吴邪只是点点头径直进了大堂。紧跟在吴邪身后的胖子装模做样的整整领带,不含糊地跟上。
      若说方才在大堂吴邪这一身白月牙得长衫显得突兀惹眼,到三楼之后就完全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了。依旧是浓墨重彩的红木砖瓦,雕花的窗门屏风。
      砸吧砸吧嘴,胖爷似乎有话要说。可还不等他开口,另一个服务员便端着一个托盘上来,托盘上衬着红布,是花名册。
      "咦?这霍婆子老不中用了?怎么在这时候上册子?"身后的胖子不禁嘀咕。花名册本该是等竞拍者落了坐上了茶之后才端上来的,别说胖子,吴邪也觉得奇怪却不动声色。
      "霍仙姑让小的先把册子给小三爷,好让小三爷挑位子。"
      "哟,凭花名册挑位子?有点儿意思,让胖爷瞅瞅里头写了啥?莫不是霍婆子看咱们小三爷这年纪还孤家寡人,所以弄张美人图放里头吧?"边说胖子边伸手拿了托盘上的花名册:"这..."翻开花名册,胖子先是一愣继而抓耳挠腮仔细琢磨一阵嘴里不住念念有词:"艹!真TM见鬼了。别是假的吧...对!一准儿是假的...小三爷你瞅瞅!这再逼真,也是赝品!"说罢,胖子将花名册递给吴邪,顺便狠狠剜了一眼一边的服务员好像那卖假货的是他一样。
      任吴邪再稳重此时也难免有些失态,捏着花名册的手微微发抖,骨节也因过度用力而泛起青白。花名册里尽是彩页,今晚的拍卖物很多,厚厚的一本应该很有看头,只是吴邪根本没心思顾上其他,目光被第一件拍卖物牢牢锁住。
      那是一个印玺,有一个四方形的底座,底座上通体雕刻着复杂的造型,非常深的青色,没有什么光泽。这枚印玺他们都见过,而另一枚还在吴邪手上。
      --鬼玺。
      这个认知让吴邪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簌簌四肢冰凉,不敢深究这背后的涵义。吴邪深吸一口气,吩咐道:"采荷堂。"
      吴邪声音不大,却惊得胖子和服务生都是一愣。王胖子嘴巴张张合合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没等胖子措好词,吴邪啪一声合上花名册再随手将它放回托盘上。有些事儿终生难忘,而多年前那次点天灯就是其中之一。
      吴邪来之前采荷堂里已经坐满了人,幽幽的茶香甚至盖过了该有的藏香。解雨臣品着茶含着笑坐在里头与霍仙姑闲话家常,这次连秀秀也坐着时不时给他们添茶,一张桌子似乎被团了个正好,但是吴邪知道,里面一定有一张椅子留着等他。
      吴邪撩开最后一层珊瑚珠帘走了进去,仅管屋里一下安静下来他也不在乎,只是走近那个空着的位子。
      胖子跟着吴邪进来,嘴里本还碎碎念念着什么,到了霍仙姑跟前也收敛了些。服务生为胖子添了椅子,只见那胖爷刚落座,一桌子不曾动过的精致点心便被解决了个七七八八。
      "想好了吗。"沉默下来的霍仙姑忽然问。
      笑而不语,吴邪稳稳坐下,不动声色地接过解雨臣递来的一杯茶轻抿了一口才笑道:"霍奶奶,这次一坐怕就不止半个小时了。"
      第一次糊里糊涂参加拍卖会吴邪就赌气坐过这把椅子,那时带着对'样式雷'的好奇身边跟着胖子和小哥。现在回头想想,吴邪只觉得自己天真。那一段过去就像一个步步为营的局,一点点似断未断的线索引着他深入未知的谜团。那晚霍家宅子里,看着这叱咤风云的霍仙姑理所应当的给张起灵跪下,吴邪就明白了,他和闷油瓶是不同的、距离的非常遥远的两个人。可惜,心不死。
      当一个伙计拿着长竹竿将鬼玺送到吴邪跟前的时候,一瞬间的恍惚令人措手不及。有那么一刹那吴邪似乎回到了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天真,肩上压着令人安心的手。霍仙姑嘴里的报应以及话里提及的因果循环在这一刻显得尤为清晰,装着记忆的那口大箱子在此时轻易的分崩离析。
      走完货,鬼玺马上被放回中央的台子。紧接着一只只铃铛一样用竹竿叉上来,霍秀秀替霍仙姑拿了一只放在一边,解雨臣玩着手机却也不忘伸出手来接了一个,这次竟然连胖子也有份。
      一只铃铛递到眼前的时候胖子小心翼翼地看看吴邪又扭头看看霍仙姑,生怕跌进霍婆子的陷阱。
      "小三爷带来的客人自然也是贵人。"霍仙姑放下茶盏一句带过。
      得到霍仙姑的回答见吴邪也点点头,胖爷才安心接下那铃铛,铃铛做得很精致,胖子抓住了就舍不得放去一边,抓在手里瞎把玩。
      最后叉上来的是一只小灯笼,只有小西瓜大小,里面是小蜡烛,蒙布是青色的,很暗,身边侯着的服务员替吴邪接下了小灯笼放在边上。花儿挨着吴邪坐,手机也不玩了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里的情绪多得吴邪看不懂。
      "自那之后,这饭店已经很久很久没人点这盏灯了。没曾想兜兜转转一圈回来,重新点天灯的,还是你吴家小三爷。"霍婆子伸手抚上一旁的灯笼神色迷离,似回想起了什么。而吴邪,怎么也不想再回忆那些往事,心心念念的都是这块本凭空出现的鬼玺。
      鬼玺大小有一公分,造型奇特,很可能是战国时期留下来的官玺。在这种物以稀为贵的行当里,鬼玺的价值不言而喻。比起上次的鬼玺拍卖,这次的竞拍者显然理智了许多。鬼玺对吴邪而言是一个谜是一种诱惑,明知前方可能又是一个局却还是要义无返顾的去闯。而对于其他人,他们需要考虑的是成本投资与销路,诱惑并不大。
      鬼玺底价由一千二百万起,每次叫价最低十万,最高一百万。听到这个报价,胖子一个哆嗦连忙把手中的铃铛丢一边儿去,娘个呸的,五百万,那得下多少斗啊。扭头看看吴邪,只见他丝毫不为所动仍气定神闲地品着茶。
      同上回的拍卖会差不多,终场休息的时候价格已经接近一个亿,但这次解雨臣只顾着低头玩手机并没有参与拍卖。
      下半场加码提到一百五十万一次,场子里由方才的热闹慢慢转静,由一声叠着一声的加码到现在不时续上的摇铃声,几乎所有人都盯着吴邪燃着的天灯,王胖子的掌心都被冷汗湿透了,然而吴邪只是不时喝口茶扭头与玩游戏的解雨臣低声耳语两句。没有心情管吴邪与解雨臣说了什么,胖爷手抖得几乎捏碎了手里的杯子。两个亿!成交价是两个亿!这TM得下多少油斗得挖多少明器啊!
      可是一个亿或者两个亿对于吴邪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也不是他关心的重点,重点是他得到了鬼玺,他可以离谜底更近一些。后面的拍卖吴邪只觉得无聊,虽还不至于失礼到中途退场,吴邪也没心思继续看下去兀自陷入沉思,做了一个决定。
      拍卖会结束的第二天,吴邪告别了胖子回了杭州。眼见着吴邪心不在焉一肚子心事的样子,胖子也不敢多留。刚下飞机,吴邪马不停蹄地回到公司差人买了去吉林的机票。
      长白山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本该在张起灵手里的鬼玺怎么会出现在市面上?青铜门呢?青铜门后的张起灵呢?吴邪忽地想起张起灵的那句话:"你带着这个东西,来到青铜门前,门就会打开。十年之后,如果你还记得我,你可以带着这个东西,打开那道青铜门。你可能还会在里面看到我。"一直以来,这几句话被吴邪无数次的反复琢磨,试图从里面找到更深层的信息,可是这个时候,只有"可能"这两个字被无限循环令人心惊胆寒。
      你可能还会在里面见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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