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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夏日炎炎,屋外知了吱喳不休惹人厌烦。傍晚的太阳已不如饷午毒辣,路上的热气也散了个大概,王盟推开店门透透气。玻璃门上干干净净几乎连灰尘都不落,店铺偏僻,门前小道车少人也少,虽说古董这行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但王盟在这店里也大几年了愣是一单没接过。回到店里,取下柜子顶的鸡毛掸子四处掸掸扫扫。
      "王盟,我来了,你下班吧。"
      门被王盟开着,那人走进来竟轻浅得连脚步声也没有,听到熟悉得嗓音,王盟回头一瞧,可不就是自己的老板,道儿上的小三爷吗!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王盟忙迎上去:"老板,今儿一早店里来了个老头,问那明朝的印章筒要开多少价。明儿他再...."
      "王盟。"打断王盟的话,吴邪往前走了两步拿起桌上的鸡毛掸子捋了捋金棕色的羽毛,语气平淡:"店里的东西,都不卖。"
      又是这样一句话!
      “老板,我不懂……”为什么开店不做生意?王萌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抬头看向吴邪,可惜吴邪背着光低着头,不长的刘海投下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听到问话也只是掸灰的动作稍顿了顿,片刻后才道,“王盟,下班了。”
      与平时一样的嗓音与平时一样的语气,却夹杂着一些往日没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王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低声叹了口气:"我先走了。"没有得到吴邪的回应,王盟也不介意,脱了手套转身走了出去。踏出店门的时候,王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店里的吴邪,仍是那个高挑的背影却找不回当初那个吴邪的影子。
      回头想想已经十几年了,十几年前自己还是个黄毛小子,老板也还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一件宽大的T恤一条洗到发白的牛仔裤一双再普通不过的黑色人字拖。看到招聘启事推门进去的时候,老板就是这样一副穿着,大大咧咧的躺在那张贵妃椅上睡到流口水。踩着地上斑驳的光影,王盟依稀还记得那时自己局促地站在店里在叫不叫醒他之间左右为难。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贵妃椅上那人脑袋忽地一歪,终于醒了过来。许是看到店里有人吃了一惊,足足呆了几秒才一个灵激忙不迭地起来,边抹掉嘴角的口水边陪着笑脸。
      将店里收拾停当,吴邪如从前一般躺在贵妃椅上,却再无法睡得那般香甜。随手从一旁的柜子里掏出一部破旧得不像话的手机,吴邪露出浅浅的笑。王盟这家伙,抱怨归抱怨,事儿还是会一件不落的办好,这手机,自己每次回来都稳妥的电量满格。熟练地翻开收件箱,里面只有两条短信。一条是:"九点鸡眼黄沙。"另一条则是:"龙脊背,速来。"哪怕不用查看信息详情吴邪也能清楚的记得这些事的开始,但哪怕他查遍全世界的古籍也不能知道这些事要如何结束。
      自那之后已经过了八年,王胖子顺利追到了云彩,结婚生子顺理成章;打小认识的解雨臣结束了戏子生涯全心全意地打理解家事务;连那年去世的潘子也已经换了新墓;至于自己......吴邪不禁低笑,自己也遂了二叔三叔的愿,掌下吴家的家业尽心打理,时至今日,虽然道上的人还称自己为小三爷却再也没人觉着自己是仗着三叔的风光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经过这么多年都变得不一样了,不变的是那扇冰冷的青铜门,也许还有青铜门后面的那个人。
      口袋里的手机一阵急促的振动,吴邪一看,是一条短信,发件人是小花:‘霍家有宴,我来接你。'
      打烊关门的时候已然日暮西陲,锁好店门拉上卷帘门再落了把大锁吴邪才放心离开。刚出小道便听到对街一声响亮的口哨,放眼望去,一个身着粉色衬衫的男人倚着一辆红色奔驰扬着粉色的翻盖手机朝自己打招呼。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坐在后座,吴邪摸出怀里的玉扳指放在手里把玩片刻便套回指间。
      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吴邪,解雨臣笑道:"不难猜。"记忆之中的吴邪总是一副阳光灿烂的笑脸,即便人不笑,那咖啡色的眸子也总会透出笑意,记忆之中的吴邪,总是不喜欢首饰,无论是戒指还是吊坠都嫌得累赘,便是得了好货也只是多看几眼从来不戴。解语臣明白得很,坐在后座的那个是道儿上的小三爷,至于那个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吴邪,那个嚷嚷着要娶自己的吴邪跟那张起灵一起留在青铜门后了。
      到霍家的时候已经夜色浓重,小花将车停在霍家宅子门口让吴邪先下了车。霍家家大业大略去首都这个主场,长沙杭州吉林也有不少霍家的盘口。虽然只是产业之一但这宅子仍是气派十足。偌大的宅子灯火通明,宅门大方开着传来里面宾客的言笑晏晏。迎门的小弟眼尖儿马上发现了小三爷,福着身子热情地为吴邪引路,且不说吴邪与这霍家交往频繁底下人理都认得,便是不认得,大伙儿也都知道道儿上一身月牙白长衫的必得是那吴家小三爷。
      自掌下吴家事业,吴邪再没穿过T恤牛仔裤,生意场上如此随便自是不妥,西装厚重肃穆吴邪怎么都穿不惯,只有那长衫稳重儒雅甚得他的欢心。吴二白初见吴邪这身装容也吃了一惊却笑得欣慰,这成日无所事事得侄子也终于有点气候了,可日子一长久,便渐渐觉出不对。无论是商场应酬还是居家休闲,吴邪总这副衣着竟不曾再见当初的模样,连气质也改变了许多。不知是衣服变了还是人变了,亦不知这改变是好还是不好,只是小心翼翼地守着这样的吴邪...这样让大家满意的吴邪。
      霍家宅子本就气派非凡,这样设宴请酒的日子更显富丽堂皇,连空气中都飘着股淡淡的蔷薇香。吴邪先拿了杯酒欲先与霍仙姑打招呼,虽说霍仙姑年事已高风华不再,道儿上也有人喊起了霍婆子,但该有的礼数吴邪不会失。
      霍仙姑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被秀秀搀着,身边围着一圈人,正与霍仙姑说话的是陈家父子,陈家势力一直不稳寻摸着是来找靠山的。道儿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霍仙姑面对这些晚辈只是笑得慈祥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反观一旁的秀秀连笑容都有些僵硬隐隐显出一丝尴尬。看这阵仗吴邪也不着急过去,只是站在一旁品着酒沉默地看着。
      一条手臂从后边勾了上来,吴邪下意识想躲却还是被牢牢勾住了:"哟,怎么在这儿傻站着,不过去打个招呼?"没等吴邪摇头解释,就见霍秀秀听到小花的声音转过头来冲他们微微一笑继而俯身朝霍仙姑说了两句。
      抬手拂去小花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吴邪挂着笑上前去打招呼:"霍奶奶好久不见身子还是这么硬朗。"
      "哎哟瞧你这话儿说的,叫什么奶奶啊,该叫姐姐才是。"拿着酒跟在吴邪身后,解雨臣拍马屁一向不用打草稿。
      霍仙姑年轻时性子急甚至可以算得上泼辣,虽说上了年纪后做事沉稳,不骄不躁,可千变万变禀性难变。与白家父子周旋了这么久,说不上不痛快心里也多少有些不耐烦便转了身子来迎吴邪二人:"解子就别拿老婆子我开玩笑了。"笑着伸手搡了小花一把,霍仙姑看了看吴邪身后:"小三爷还是这么会说话,怎么,今儿二爷没来?"
      将手里的红酒递给一边的侍者,吴邪朝秀秀点点头上前接了她的活儿小心搀住霍仙姑:"是啊,二叔说,今晚是霍奶奶摆的宴席让我自个儿来也没不放心的。"
      "小三爷这几年的势头道儿上有目共睹,去哪儿还能给人欺负了不成。"
      吴邪与霍仙姑有一搭没一搭的瞎寒暄,解雨臣不打断也不发言光是跟着,不时抿两口酒解解馋。霍家请宴请的都是上好的红酒香槟,个中滋味儿别提多诱人了,偏生今儿开了车来,多喝肯定不成,所以这解当家只能浅酌两口权当怡情。
      "毕竟还是嫩了点儿,总归让人不放心。"吴邪搀着霍仙姑往前走,途中引了不少人来打招呼。岁月不饶人,想当初这霍仙姑只身下过多少斗啃过多少硬馍馍,时至今日才走了这么点路吴邪便觉着霍仙姑双腿隐隐打颤握着拐杖的手骨节也泛起青白。
      "吴邪哥哥,还是让我来吧。奶奶有些累了。"见着霍仙姑越走越慢越走越不稳,霍秀秀走上前来从吴邪手中将人接回去。
      霍秀秀搀着霍仙姑往旁了走几步就近坐下歇着,厅很大人很多但是这种场合大伙儿都顾着做生意,桌上吃的喝的样样不见少,连带这椅子都没多少人坐。
      坐稳后便将拐杖递给霍秀秀,霍仙姑长长叹了口气:"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这天下啊,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咯......"
      吴邪转了转右手的扳指只是笑笑,不知该怎么回答。
      "奶奶,时间差不多了。"又过了些时候,等霍仙姑不那么大喘气儿了,秀秀便俯身在霍仙姑耳边轻声说了这么一句。霍老太点点头接过秀秀递来的拐杖颤巍巍站起来,别有深意地看了吴邪一眼。
      目送霍仙姑被霍秀秀搀扶着走开的背影,吴邪仰头将杯里的酒灌下肚子,一晚上没吃东西,胃里空空如也,这一杯酒下肚冷不丁呛出一声嗝。同小花一起吃了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吴邪刚放下手中的刀叉,就看刚才同霍仙姑说话的陈文添拿着酒杯朝自己走过来,他儿子倒不知是去了哪里。揩去嘴边的碎屑,吴邪拿起红酒起身相迎,而坐在吴邪边上的解雨臣却不为所动。
      "吴家小三爷,能在这儿见着你,真是敝人的荣幸。"走在前面的陈文添伸出右手握住吴邪的。
      "陈当家抬举了。"不想与他有交集,吴邪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陈皮阿四失踪后很长一段时日无人掌管家业,陈家上下糟成一团。约摸半年后,忽地冒出个陈文添自称四阿公的儿子,这来路不明的人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倒也让陈家稳了下来。陈皮阿四的身手在老九门里也算数一数二的,但是极其大方,生意场子是大却没什么家底,道儿上的人也都清楚这四阿公的禀性,没几个人敢跟他结关系,这么些年下来别说家底连人脉也几乎没有。
      陈文添的手很干燥却冰冰凉凉干干瘦瘦握起来很不舒服,相握片刻吴邪便不动声色抽回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人都说这西装革履的陈文添品行还不如当年那四阿公,吴邪不曾与陈文添打过交道,但也觉着这人有些不妥,身上戾气太重给人一个阴冷毒辣的印象。
      也不在意吴邪的态度,陈文添自顾自的提问:"方才见小三爷与秀秀姑娘相谈甚欢,霍仙姑也对小三爷器重有加,想必两家关系极为融洽。"
      "霍奶奶待人极好,这场子里的哪位同她关系不融洽?"想起刚才秀秀脸上尴尬的表情,不难猜到这对父子跟霍仙姑提了什么。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吴邪不禁觉得有些尴尬,想必这陈文添是误会什么了。
      "小三爷...."
      "咳哼。霍奶奶出来了,好像有话要讲。"陈文添还有话说,却被小花打断。解雨臣本就看不惯陈皮阿四,这比陈皮阿四还不招人待见的家伙自然更入不了他的眼。对于不待见的人,小花那是半分面子也不给留的,所以他权当没见着陈文添,伸手便将吴邪拉走。本就懒得于陈文添周旋,吴邪乐享其成。
      虽说解雨臣是借故将吴邪拉走,但他话没说错。换了身衣服又梳洗了一番的霍仙姑站在堂上当真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只见她低眉与秀秀耳语一阵便自个儿找了个座儿稳稳坐下。众人的目光从霍仙姑那儿都移到了秀秀身上,那小姑娘不矜不臊也笑得从容颇有霍仙姑年轻时候的风范。
      "今夜霍家设宴并没有什么名目,感谢道儿上朋友赏脸光临。既然大伙儿都来了,我们也顺带捎个消息。前阵子机缘从吉林等地收了一批好货,奶奶说好货不独留,拿出来给大家热闹热闹。下月十五,有兴趣的朋友大可赏脸去拍卖会看看。"说完,秀秀也不磨蹭径自下了台子。
      酒宴下半场,耳边的话题大都绕着拍卖会转,听来听去也就那么几句话,甚是乏味。与小花一同拜别了霍仙姑,这一天才算稳当过完。
      "吴邪,拍卖会的事儿,你怎么看。"开着车的解雨臣从后视镜看了看吴邪,忍不住问。
      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吴邪看着窗外,乍一听那一声'吴邪'吴邪猛地一愣才晃过神来,回答却是滴水不漏:"霍家的场子,怎么也要去看看。"
      得到回答,解雨臣开了窗户任风呼呼的往车里灌,降了脸上的温度,说不出的舒服:"你觉得会有好货吗?"
      "霍家出手向来阔绰,没有理由不是好货。"嘴上这么答着,吴邪心里还有一番计较。今晚的宴会可不是普通的宴会,不说这些上了年份的好酒,单说这满屋子酸枝木制的桌椅都不知下了多大手笔,方才进宅子闻到的蔷薇香便是酸枝木的气味。最令吴邪在意的是霍仙姑刚才那别有深意的一眼,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又是什么好东西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拍卖?难道是拍卖会上有什么东西与自己有关?
      吉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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