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少年》无名小竹

3、温蘅的场合（三）

　　Chapter 3
　　校刊终于在一个月紧锣密鼓的筹备后和同学们见面，小组成员都有一种精疲力尽的感觉。
　　温蘅每次路过校刊的宣传海报都要驻足张望一会。D同学最终因为尺度的理由，只是挑选了两人在榕树下对视的照片，温蘅固然比较满意这样的结果。
　　哥哥，我就要追赶上你了。
　　“宁骐远诶，上镜更帅了也~”在海报前面有两个低年级的女生同样驻足张望。
　　“真的很帅诶，诶，那个女的是谁啊？”
　　“这个啊，温蘅啊，你不知道么？”
　　“不知道诶，长得还不错呀。”
　　“嗯。成绩也超级好。”
　　温蘅突然想听听两个女生八卦接下来的话题。
　　“我听说她哥哥以前也很厉害。”
　　“诶，她有哥哥么，很少见噢。”
　　“她是养女啦。”
　　“诶，那不就是孤儿……”
　　“就是啊，更惨的是我听说她哥哥……”
　　温蘅紧紧握了握拳头。
　　“嗯，”突然出现在海报前面的男生习惯性的努了努嘴，“好像效果还不错。”
　　“啊……学长……”两个女生看见站在身边的宁骐远惊喜的溢于言表，转头看看海报，又看看眼前的真人，立马进入了花痴模式。
　　宁骐远好像是听见旁边有人叫自己才转过头，看见是两个不认识的学妹，就浅浅的笑了下，“学妹，快上课了哦。再不去洗手间要来不及了吧……”
　　“啊，谢谢……学长”两个女生立马跑得不见人影。
　　宁骐远回头望了下站在不远处的温蘅，笑着问“要一起回教室么？”
　　“嗯……好。”
　　两人一路无话，温蘅本以为宁骐远会问些什么。
　　温蘅的教室先到，她转头向宁骐远示意自己先进教室，宁骐远也微微点头回应他。就在宁骐远准备继续上楼的时候，他突然叫住温蘅。
　　“以后还是不要躲在别人背后听别人的议论了。”说完就继续上楼去了。

　　温蘅专门到办公室找到安彼岸。
　　“老师这是样刊，校刊对投稿者虽然没有稿酬奖励，但是会以样刊为形式为回报的。”
　　“谢谢你特意拿给我。”
　　温蘅注意到安彼岸的办公桌的玻璃板下压着唯一的一张毕业班照片就是温淳的那一张。
　　“老师我……其实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您。”
　　“你说。”
　　“是一些不太方便在学校说的事情，您介意周末和我见面么。”
　　“马上要模拟考了吧，不要影响你复习。”
　　“那模拟考之后可以么，不会耽误太久。”
　　“还是……不太好吧。”
　　“是关于温……我哥哥的事情。”
　　安彼岸的沉默更加肯定了温蘅的猜想。
　　模拟考的时候温蘅故意在自己的文综答题卡上做了点手脚，不出所料地考了个她个人史上最低，连总排名也被班上的千年老二超过。
　　安彼岸作为历史老师被年级组长委以重任来了解她的情况。
　　“是因为准备校刊分心了，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不是校刊的原因。是我一直在想被老师拒绝的事情，是我给老师造成困扰了么？”温蘅故意直视着安彼岸的脸。
　　安彼岸移开自己的视线，“你是指在校外见面的事情？我原本就担心会打扰你学习，没想到还是……”
　　“老师，拜托你答应我可以么，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还是会一直去想这件事，会继续没办法专心学习的……我很困扰……”
　　“……那就这周末……不过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学习……”
　　“谢谢。”温蘅挤出了自己认为最困难的笑容。

　　安彼岸约她在一间不出名也不起眼的咖啡店见面。这家咖啡店在与学校呈对角线的城市的另一端，温蘅辗转两趟公交才到达这里。见面这天下着小雨，温蘅找到咖啡店的时候脚上的布鞋已经有些湿了。
　　安彼岸已经在咖啡店里等她。咖啡店不大，也没什么客人，温蘅觉得室内的整体装潢都体现着中世纪的欧洲风格。
　　温蘅本打算点一杯摩卡，安彼岸却自作主张的换成了柠檬水。
　　“柠檬有安神的作用，对考生比较好。”
　　“嗯，谢谢老师。”
　　“其实还是想跟你说，我依旧不主张老师和学生在校外单独见面，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为了别的事情影响了成绩，所以……”
　　“我明白的。”
　　“那，你想问什么。”
　　“老师教过每一届的毕业班吧？”
　　“嗯，因为是高三特别指导老师。”
　　“有教过……我哥哥么？”
　　“温淳？”
　　“嗯……”温蘅对安彼岸这种明知故问的方式感到反感。
　　“他是我回来任教以后带的第一批学生其中的一个。”
　　“那在老师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为什么想知道这个，他是你哥哥，你应该了解他。”
　　“我曾经以为我了解他，后来发现并不是那样。我们虽然一直念一所学校，但是哥哥一直高高在上，他有自己的朋友，有一个和我完全没有交集的圈子，也就是说，在家以外的哥哥是什么样子的，我从来没有见过。”
　　“你哥哥他……是个像你一样优秀的人。”
　　“……那是因为我一直努力想要成为像哥哥一样优秀的人。”
　　“你做的很好。温淳他内心应该很强大吧，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别人操心，有时候甚至还能替别人减轻痛苦。成绩也很好，听说你们的父母亲都是大学教授吧，果然有遗传。那一年校刊是他负责的，也是他来向我约的稿。前段时间我都以为是昨日重现了。只是，那么坚强的人最后还是……”
　　“您是指他选择了那条路么？”
　　“……”安彼岸望着眼前悲伤的女孩，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
　　“哥哥刚走的时候，我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去把哥哥叫醒，走过他的房间都以为自己听见里面有他的脚步声。我每天给哥哥的手机打电话发短信，虽然没有人回应，但我一直盼望着哪怕一次他会接到，我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家。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接受哥哥已经不在的事实……倒不如说，我至今也没有接受……我不相信自己救不了他，如果哥哥想要结束……生命，我也一定可以救他……”温蘅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心口被划了一刀，但她一滴眼泪都没有，反而越说越坚定。
　　“温蘅，活着的人才是最需要放手的。你这样，永远得不到安宁。”
　　“我想要的不是安宁，是答案。您知道答案对吧，安老师。”
　　“我……”安彼岸被问到语塞。
　　“我有些累了。”温蘅看着老师的样子，觉得今天到此为止就好。
　　“雨下大了，我开车送你回去。”安彼岸如释重负。
　　温蘅点头默许，然后想唤来服务生买单，服务生一脸尴尬地望着安彼岸“老板，这……”
　　“忘了告诉你，这家店我也有份的，就不用付钱了。”
　　店门口禁停，安彼岸要走到下一路口去取车，为了不让温蘅淋雨就让她在店门口稍等。
　　温蘅百无聊赖，就四处观察这个并不熟悉的街道。突然映入眼帘的几个字刺到了她的眼睛。
　　拐角的路牌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前唐街
　　那是温蘅即使一辈子不去都不会忘记的街名，这是当年警察和父母谈话的时候被偷听的她偶然听见就铭刻在心里的街名，当年她被禁止前往的地方，哥哥的生命结束的地方。
　　她突然觉得悲伤铺面而来，这几年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哥哥那么近。
　　在安彼岸车里两人都不说话，温蘅一直望着窗外，安彼岸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比刚才更加伤心。
　　车子行驶了不短的时间正正停在温蘅家楼下。温蘅转身望着老师。
　　“今天谢谢老师。毕业之前我不会再想哥哥的事，也不会再打扰老师。”
　　“嗯。”
　　“所以，作为奖励，毕业之后，老师可以陪我去看看哥哥么？”
　　“……好”安彼岸当时想着的只是姑且答应下来不要让她再烦恼。
　　“那我走了，老师再见。”温蘅打开车门。下车，绕过车头。
　　走到驾驶座外面她突然停下来望着车里面的安彼岸，安彼岸摇下车窗以为她忘了什么东西。温蘅弯下身子，脸正好和车里的安彼岸平行，两人对视着。
　　“老师，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我家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