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莫负（纨绔同人）》夜痕颉颃

4、第四章 纨绔

　　第四章纨绔

　　莲原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土，走到跟前将花灯往那人怀里一塞，缓缓笑道，“本也是写给你的。可怎有退还之理？只是这竹扇么，我说过的，你既已给了我，便就再也要不回去了的。”

　　那日自己晨间醒来，榻上已空无一人，若非枕下还有这竹扇为信，怕是会以为，仅仅只是一场梦。

　　“可你已经丢了。”依旧是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除却末了的微小颤音，不着半点痕迹。

　　“若非如此，你又如何肯来见我。这扇子重要，可我等的人，却更重要。”嘴上虽是这么说道，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那种仿佛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的感觉。没有痛，没有怨，亦没有恨，只剩下满当当的虚无。

　　伸手向前握住扇柄，两人的手触碰在一起，指尖上传来些许炽热的触感。想是那人也并未用力攥住的缘故，轻轻一抽，竹扇已再度回到手中，复又低声嘟嚷道，“原来，你竟果真是男子。”

　　“你在意？”篱清挑眉，心中也不免哑然失笑，当日沐浴后出来，发丝披散没有绾起，不想被人误认为了女子。虽说这种郁结之事过去也曾有过，只是换成了澜渊，就实在生不起气来。

　　“在意。怎能不在意。”捕捉到对方眼中稍纵即逝的愕然，莲原戏虐地笑道，“我最在意的，可不就是你了。不管你是男子也好，是女子也好，是仙好，是妖也罢。于我，又有什么干系呢？我喜欢的是你，无论你是什么，变做什么，喜欢，便就是喜欢了。我认！篱清，我们，是要成结发之好的。”

　　火光透过灯壁在两人之间晕染开来，十九岁的少年，相貌早已与当年无二。墨蓝的眼近在咫尺，斯文不改，温雅不改。满目的柔情亦是如同往昔，如同初见之时那个在在狼王的酒宴上，大胆说出一句“狐王才是真绝色”的纨绔子弟。

　　“好。我记得的。”事隔十年的光阴，他又一次这样应声回答。

　　一盏花灯，定下今生，许下来生。生生世世，我们都在一起。

　　及至两人到了月老祠，被牵着在那锦垫上跪下，篱清方才回想注意到那句“是人也好，是妖也罢。”只是平日里两人大多时候都形影不离，白萧虽知内情，可也是决不会透露半分的，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是妖的？

　　莲原知他所想，出声提醒道，“你可还记得年初遇上的那只艳鬼？”

　　“艳鬼桑陌。”记得，怎么可能会不记得？若不是自己出现得及时，怕就会真的应了墨啸擎威他们“可莫到了人间，又回了那风流性子！”的酒间戏言。

　　莲原见他稍有吃味，心情甚好，便笑道“那日桑陌一直说我身上有妖气，你来后又盯着你意味不明地说‘原来是只狐狸。’”我初时虽不解，却也自筹其中必有端倪。时间久了仔细思量着，平时日夜相伴形影不离的，除了你还会有谁？灿金色的瞳眸又是那般相像，看那竹扇时总往我怀里蹭，若是言语间不经意赞赏了其它女子，你便又举起爪子，往我心口上这么狠狠地抓上一道，像是要把我的心剜出来生吞似的…… ”

　　篱清当下甚为尴尬，回归狐身的那段时间，抛开那些平常来缚着自己框框条条，只把自己当只狐狸，举止自是懒散随意，本性为之，如今被人掦出来，当即恨不立刻遁地隐形才好。

　　只听得莲原又接着说了下去，“这半年来，心下便隐隐有猜着风分，直到我姐回家那日，你终是现了身。那夜我虽是半睡半醒，你与我说的话也没有少听一句。今日放花灯，原想着写上你的名字，可又不确定是否是心中所想的那两个字，只好将将那词提在了灯壁上。没想到回来时你却没了踪影，听着小贩那一番话，我只当，我只当你是要离开我了，所以，所以才将那竹扇……其实就算你不来拾，我也定是舍不得丢的！你给的东西，我又怎舍得丢！”

　　“我只是，去拿你的花灯。”篱清摊开身旁人的手，用指尖一笔一画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问道，“现在知道怎么写了么？”

　　果真是心中所想的那两个字。虽是写在掌心，倒像是烙在了心上。

　　“早知道我就写上去了……”莲原不禁抱怨自己当时不够坚定，郁结了一会儿，遂又缓缓说道，“篱清，十年已过，你一点儿也没变，还是当年的样子。”

　　“你亦无变。”无论你忘了也好，不认得我了也好，你还是你。

　　“我没变？我怎会没变！我已不是当年的九岁孩童，与你一般高，再过一年就要行冠礼。娘亲说的对，也是时候该娶亲了。”

　　四目相接，墨中透蓝的眸中闪闪地映了一脸，俯身凑到他耳边，柔声许了世间最动人的情话与誓言，“以天为证，以地为煤，不离不弃，永生唯一。”

　　说话时呼出的气息热热地喷在耳上，耳根传来阵阵酥麻感。白衣男子垂下眼，用细如蚊声的声音再度重复道：“以天为证，以地为媒。不离不弃，永生唯一。”

　　再也不去管什么求得求不得。再也不去想何为真心何为假意。

　　情爱二字，不过是问一句喜欢不喜欢，开心不开心。

　　无论你是什么，变做什么，喜欢，便就是喜欢了。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他始终牵着他的手。以天为证，以地为媒。不离不弃，永生唯一。

　　靠过来拔去篱清头上的乌骨发簪，银色的发披泻而下，风吹进来，银发与墨发交织缠绕。索幸用匕首割下一缕来，顺势就编结到一起，银白中隐隐几丝乌黑。双手从背后拥住他，黑蓝的眼中心情深几许，“与君结发，从此再无相思。”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却有人，轻轻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许久，他才再度开口，“传说，有物名为为琉璃，通体赤红，隐泛微光。三千年方炼得三颗，凡人食之可生生而不老。若，若这一世求不得，我便穷尽下一世的光阴，生生世世，总有一天我会寻到。从此生死契阔，与子偕老。篱清，你，你可愿等我？”

　　没有告诉他，距离火琉璃再度炼出的日子，还有一千年，便是天界的勖扬天君，也只能日复一日的等下去。

　　没有告诉他，其实那火琉璃他原先也有一颗，后来他向他要了去，给了苏凡。

　　没有告诉他，他一出世就是天族。凡人吃了可长生不老，于他却没有什么用处。

　　只是偏过头，望进那双墨蓝色的眼睛，用听不出悲喜的声音答道：“好。我等你。”

　　生生世世，我都等你。上穷碧落下黄泉，何时何地，我都陪你。

　　——世间纵有千般万般求不得，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二十年的光阴一晃而过，太上老君和太白金星两个老臭棋篓子又一次下棋下到打起来，月老不知又扯错了多少根红线。

　　而狐王与太子呢？佛曰，不可说。

　　一天夜里，在众王会议散后，绝色无双的狐王从书房中取出许久不弹的七弦琴，焚香，放琴，平心静气瞑目片刻，而后指尖轻轻向上一挑，袅袅古音从琴弦的颤动中缓缓流出。时而急促，时而悠长，不绝如缕。

　　此时，窗外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萧声，和着他的韵律节节相扣，浑然天成。如投石入湖，缴起层层涟漪。

　　曲罢按下琴弦，箫声也随之而止，抬眸望去，书房的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开了，烛光中照出一双墨蓝的眸，流光闪耀，里头是一片柔情。

　　篱清扫视他一身狼狈，淡淡地问道，“依旧是爬墙么？”

　　澜渊走到他跟前，将萧放在琴边，“刚才弹的曲子从前没有听过，是新谱的么？”

　　“嗯。”无论过了多少年，这个单章节出现的频率总是最多的。

　　复又问道：“可有填词？”

　　“还没。”

　　“那，便由在下效劳，如何？”澜渊笑道。

　　“嗯。”本来就是，要你来填的。

　　琴声重鸣，澜渊在一帝的书桌上坐下，把竹扇收在怀中，摊开绢纸，执笔填词。

　　昨宵醉红帐
　　明朝把酒清歌云散月彷徨
　　袖染尘香
　　阑珊夜未央
　　晏晏情话窃窃锦扇掩春光
　　笑张狂

　　平生不思量
　　举杯花间邀月孤影难两双
　　孤芳自赏
　　道阻路且长
　　凄凄蒹葭苍苍脉脉水一方
　　眼含霜

　　明月小轩窗
　　无情自古总有多情来相傍
　　薄幸名狂
　　红烛半昏黄
　　影沉秋水佳期素手解香囊
　　成双

　　变幻沧桑不觉情暗藏
　　闻襟袖间胭脂香
　　遍地生哀凉
　　一曲轻舞霓裳笑人太痴妄
　　惊起空梦一场
　　难留韶华光

　　鬓发添微霜
　　悠悠千载光阴倏忽成过往
　　暗起彷徨
　　夜半酒一觞
　　念念多情无情情爱乱情肠
　　惆怅

　　回身挽流光
　　历历故往重重转眼已成苍
　　灯花煌煌
　　你不在身旁
　　不会相思却害相思终成狂
　　使我神伤

　　修得几度同舟涟漪荡漾
　　人相傍眼相望轻许一个谎
　　爱难恨难
　　难辨清相思细诉衷肠

　　琴声终于停了，执笔之人却仍旧立在案前，若有所思的样子。篱清起身走至案前，侧身去看那绢纸。词写的自是甚好，每一个音节都和的天衣无缝，浑然天成。只是这……

　　“词牌和曲名呢？”他诧异道。

　　澜渊略微思索后，在那绢纸下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随后放下笔，反身拥住他，笑意吟吟地看着他说道，“纨绔——相思莫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