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传奇》徵爷

3、弱者

　　清晨阳光洒满了后院的习武场，透过粗布青衣熨帖在项慕的肌肤上，薄薄的汗水沿着额头而下，又转眼没入脖颈间。左侧脖子上明显红肿大片，一个墨青色带有相思字样的圆形烙印，在红肿之上格外显眼。
　　昨晚被几个人拉去烙下这样的标记，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凭此印记也知是相思门的契奴。项慕好歹也是现代人，知道这是极其屈辱的事情，可心里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当是纹身吧，唯一缺憾在于纹的方式和图案。
　　天色微明，他就和十几名契奴一起被拉进后面习武场，等待开始当人肉活靶子。阿山偷偷告诉过他，所有门派的弟子都按武功资历分为五个阶层，不只是门派之间互相称雄争霸抢地盘，内部斗争也十分激烈。拿各州各城相思门的分部来说，为了在门主面前露脸，分部弟子阶层越高越光彩，将来比武考试前三名可以直接进入总部做门主的直系亲传弟子。
　　契奴会被分给低阶弟子陪练，这比木桩草人之类的死物更有效的锻炼实际战斗能力，低阶弟子也会和高阶弟子对练，不过待遇比契奴不是一个等级的，每年都会有不耐打的契奴伤重而死的事情。阿山提醒项慕要多拜拜老天爷，求神明让他分给个容易伺候的主儿。
　　管家鞠爷领着十几个绯红衣裳的年轻弟子走过来，每个弟子都悬挂木制腰牌，眯眼看去似乎都写了个五字。
　　“昨儿新来了契奴，正好补叶熙契奴的空缺，行了，抓紧时间练习！”鞠爷说完在乱哄哄中带着一个弟子朝项慕走来，指着他说：“叶熙，这是你的新契奴，好好练啊，不久的进阶比武不要再考最后了。”说完长长叹口气离去。
　　项慕打量着以后的新主儿，身高与自己差不多，体格就很显瘦弱，面容白净，好像还透着那么点呆傻气。“我叫项慕，你的……额……练武靶子。”
　　“我叫叶熙，那个，你放心，我武功很差劲，不会打疼你。”
　　果然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项慕的心扑通就稳稳地落地了，谢谢神明，谢谢苍天大地！
　　叶熙形容自己的话很贴切但不够准确，他的武功不是很差劲，而是最差劲，项慕一脸无奈看着在他身前练武跟跳舞似的人，忽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虽说自己实践不行，可理论那是好几车，看叶熙的拳脚就知道他基本功零分，招招全是花拳绣腿，也是零分，怪不得什么比武考试考最后，要是考舞蹈学院，这个家伙一定会被高分录取的。
　　“呦，叶熙，瞧你那细胳膊细腿的，别不小心摔着了！哈哈啊哈哈哈！”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几个弟子指着叶熙笑道，“对呀，我看你别参加进阶考试了，都考了两回，每次最后一名，你是五阶弟子里资历最老的了，干脆改名叫叶五阶好了！”
　　叶熙停下动作，脸色通红，硬着脖子道：“你们自去练武，何必管我！就是最后也不碍你们的事情！”
　　为首一名弟子嬉笑说：“是不碍我们的事，要是让门主到有这么个笨蛋弟子，还不早早逐你出去，省的污了相思门的名声！”周围伴随着不少笑声，其他弟子也纷纷停下看热闹。
　　叶熙的拳头紧紧握着，愤怒瞪着为首嘲笑他的弟子。
　　“怎么？还想找我打一架？上次打得你嘴啃泥，这次让你满地找牙！告诉你叶熙，你家凑钱才让你当上弟子，明明是平民，怎么和我们世代习武的大户比？再瞪我，我就揍你！”
　　话音未落，叶熙起身扑上，没打两下就不管什么招式招数，纯粹野蛮厮打，那个弟子身强力壮，不用几招就将叶熙打倒在地，挥拳就朝嘴巴砸去，看来定是要叶熙留下几颗牙不成。
　　项慕想阻止也晚了，看着叶熙受欺负，本来想说话，阿山死拽住他衣袖，低声说：“别忘记自己身份，别给自己惹祸啊！”
　　这会眼看叶熙门牙不保，也不管什么惹祸之类，甩开阿山的手就往前冲。
　　那只拳头没砸上叶熙的嘴，中途被一只手抓住再也动弹不得。
　　“鞠管家？”绯衣弟子迟疑着，慢慢松开拳头直起身。鞠爷扶起叶熙，环视了一圈围观弟子，声音威严平静，“现在是习武时间，不是打架斗殴时间。如有恩怨，按本门规矩，到我这来定下武约赌注，任何人不得私自对同门动武。”
　　字字句句清晰可闻，项慕看鞠爷微露那么一手就知他功夫不浅，那拳出的又猛又烈，居然被他轻轻一抓制止，这份力道运用恰到好处，多一分伤人，少一分白费。
　　弟子们静默会儿，隐隐透着敬畏鞠爷的意思，刚才打架的弟子冲鞠爷一抱拳道：“鞠管家，既然您说了可以到您那里定下武约，不如现在我就约叶熙。”转眼又看向气喘嘘嘘的叶熙，“你敢不敢应约？有种你就答应，要是不敢就证明你就是个废物，是弱者！别怪别人要欺负你！弱者！”他挥手指向叶熙的鼻尖，扬起胜利者嘲笑的表情，搞得旁边的项慕都有种想扇他的冲动。
　　为什么这里可以公开欺辱弱者？弱肉强食是真实定律么？
　　叶熙大喊道：“我不是弱者！我和你定武约！要是我赢了怎么样？”
　　“哈哈哈！你赢？行，你要是赢了，我跪在地上叫你爷爷，你要是输了，就发誓永不参加进阶考试，改名叫叶五阶，敢么？”
　　除了项慕，在场人都明白一辈子不参加进阶考试的严重性，等于叶熙一生就废掉了，如果真这样，相思门也不会容纳这个弱者的。鞠爷显然非常清楚，他微微咳嗽下道：“叶熙，你可以拒绝的，马上就要进阶考了，你可要想清楚。”
　　“我应约也同意你的比武条件。我不是弱者！”叶熙迅速做出决定，激起阵阵叹息声，大家都太了解叶熙的功夫了，绝对不可能赢的。
　　真爷们！项慕心里竖起大拇指，他开始欣赏这个弱小的弟子来。
　　“好，田辉奇与叶熙于今日定下武约，在场弟子与我皆为证人，比武七日后举行，违约者人神共弃！”鞠爷拍拍叶熙转身离去，大家也陆续散开，武约结局毫无悬念，只为叶熙感到惋惜。
　　项慕想说点什么，不知从何说起，看着叶熙直发愁，这种情况任何安慰都是白搭。反而叶熙先开了口：“你也觉得我很笨吧？答应下根本不可能赢的比武。我不能不比，与其背负弱者名号被人嘲笑，不如打次来得痛快！”
　　“我明白，你敢应战就证明你不是弱者！叶熙，你不一定会输，我等着那孙子叫你爷爷的时候。”
　　两人相视而笑，叶熙做梦也没想到小小的契奴居然能明白他的心思，还能相信他，太不可思议了。“项慕，谢谢你。”
　　整个下午，叶熙都在拼命的练习相思门的拳法，相思门五阶弟子所学的都是最基本的招式，也就是入门功夫，在项慕眼中根本就比不上现代的跆拳道、防身术之类的技巧性，最多是练练架势和气力。
　　晚饭时分，阿山狼吞虎咽着饭菜，项慕看见他眉目青肿不禁问：“被打伤了？你陪练的那个出手不轻啊。要不要紧？”
　　“没事，经常的，别担心我，你也该担心担心叶熙，他是个好人，他上个契奴就是被田辉奇抢走的，你也小心点。”
　　“那个……他真的很弱么？”
　　“可不是，要不能被欺负成那个样子，哎，说到底有时候还不如我们呢。他出身也不好，家里经商有点闲钱，为了让儿子挣个好前程，硬是给托人花钱塞进来，不成想……还不如回家呢。”阿山连连感叹。
　　项慕若有所思地说到：“我看这次比武，他不一定会输。叶熙房间在哪里？”
　　“喂，你疯了？我们不能随便乱走的。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尽一下陪练的职责。”项慕眼中放出光彩来，有个想法已经在脑海里慢慢成形。
　　左拐右转地好容易到了五阶弟子居住的院子，远远就看见叶熙的身影，他还在比划招式，勤奋的有点过分。项慕捡起块小石子扔过去，又冲他招招手。
　　叶熙浑身汗湿跑来，惊诧地问：“你怎么跑到这里了？要是被人发现要受皮肉之苦的。”
　　“你到底想不想赢？”
　　“当然，做梦都想！”
　　“你能晚上让我单独陪你习武么？”项慕压低声线。
　　“可以，你想做什么？”叶熙满脸困惑不解，他的这个契奴实在是奇怪。
　　“我有方法让你赢，相信我。”
　　虽然十万个想不明白项慕究竟有什么办法能扭转乾坤，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叶熙点头答应，而且次日一早就跑去跟鞠管家申请，要项慕晚上搬到他房间里打地铺，理由自然为了武约而专心拿活靶子练习，鞠管家很痛快的同意了。
　　项慕顺利住进叶熙的屋子，比契奴的大通铺好上许多倍，正满意地打量着陈设，叶熙心急如焚的催促他赶紧说说怎样才能赢。
　　项慕胸有成竹，说出三个字：“擒拿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