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许汉强

31、第 31 章

　　“可是，我真的没有力气回去了，我的心都死了。失去工作机会我便开始心痛，看到黄湘灵和郝岱走到一起，我的心就碎了，后来李胜清又当着我的面跳楼，我又被重重的打击了一回。这次，是我的家人，我的心已经死了，没有力气挺过去了，筋疲力尽了！”说着，稽一立拿起了那瓶安眠药。“看见了吗，这个我都准备好了。”
　　“可是，你要是就这么走了的话，你父亲怎么办？万一你的骨髓可以和你父亲的配对呢？你这么一走，他岂不是再也没有希望了？”
　　“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力气了。要知道，一个人一旦有了死的决心，哪怕是再大的诱惑，他也会无动于衷的。就算是我父亲现在完全康复，李胜清也健健康康的，黄湘灵主动来追我，国家公务员直接扣到了我的头上，我也没有兴趣再活下去了。我一旦决定做一件事情，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拦我！如果你之前跟我说这些话，或许我还可以坚强一下，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你……你就……”对方气得说不出话来。“我真不明白你们这群可悲的人类，明明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偏偏要自寻死路呢？应该把你们这些轻生的人都变成我这样，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对方气得恶语相加。
　　“哎，对了，你说你是被别人催眠后，又被人占用了身体，所以你才成了一个孤孤单单的灵魂四处飘荡，对吗？”
　　“对啊，怎么了？还有，我又想起了一些事情，我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对方说完这句话，抽噎起来。
　　“怎么了，想起什么事了？”稽一立关切地问道。
　　“我不是上当被骗才被他催眠的，而是另有原因。因为抑郁症，我选择了自杀，结果未遂。我父母把我救回后，就给我找了一个心理医生。那个心理医生希望通过催眠的方式，找到我抑郁的根源。为了防止被他催眠，我在衣服口袋里偷放了一部手机，并定了闹钟。可惜，被他催眠后，还没等闹铃把我叫醒，一个幽灵便出现了，它把我的灵魂再次催眠，并使它离开了我的肉身，那个幽灵趁机占有了它。等我完全清醒过来后，一切都已成定局。我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幽灵，再也找不到我的肉身了。即使找到了又能如何，我肯定夺不回来了。唉，我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偏偏要去选择自杀！这下可倒好，自杀不成，却成了孤魂野鬼了！”
　　“既然你不能夺回你的身体，那你为何不催眠别的人，占用他们的身体呢？”
　　“哈哈，这种痛苦我一个人受就够了，何苦还有转嫁给别人呢！再者说，这种催眠可不是一般的那种，被催眠者一定要有将死之心，也就是灵魂先于□□死亡，才能成功地把灵魂剥离出肉身。求生是人的本性，即使是那些轻生的人，也是用灵魂杀死肉身，然后灵魂才死亡的。”
　　“我呢？我完全符合你的条件啊！我的心早就死了，灵魂完全可以被催眠了！”稽一立似乎看到了生命的曙光——由生到死，摆脱烦恼的曙光。
　　“你开什么玩笑？我说了，别的人我都不忍心加害，更何况是你呢！”
　　“没有，我是说真的！即使你不催眠我，我也活不下去了，你能催眠我反而是救了我！还有，就算我活下去，你帮我弄到一大笔钱来给我父亲移植骨髓，这个恩情我怎么能偿还呢？只有这一种办法，既可使你我都得到解脱，又替我报答了你的大恩大德，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不行不行，做一个没有□□的灵魂太痛苦了，我不能这么害你！”
　　稽一立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打开了免提，说道：“看吧，手机电量还有最后一格，没电了之后你就再也不能联系到我了。而到那时，我将会把这一瓶药都吞下去。我死了，我父亲就得不到可以移植的骨髓了，而你也失去了一次成为正常人的机会。现在，这一切都掌握在你的手里，就看你的决定了。”
　　“你……你竟然拿你父亲的生命来要挟我？”对方火冒三丈。
　　稽一立眼含泪水，无奈地说道：“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可是，我真的活得太累了！我现在看不到一点点希望，死了反而变得轻松了。你占用了我的身体后，再去移植骨髓给我的父亲，就算是对我的一点报答吧。还有，你一定要好好孝敬我的父母，完成我最后的心愿，求你了！”
　　“好吧，好吧，这可是你自找的，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哈，到时候我一个人不愁吃，不愁喝，也不用考虑工作婚姻什么的，多逍遥自在，怎么能后悔？”稽一立听到对方已不再像当初那么坚决拒绝，终于松了口气。看来，不仅自己可以解脱了，父亲也有救了。
　　“你……真的愿意……把肉身……交给我？”对方因太过激动而变得语音颤抖起来。
　　“嗯，快点儿吧，一会儿手机没电了，你想催眠我也不可能了。”稽一立怕他反悔，急忙给他施压。
　　“好吧，那你按我说的来做。”
　　“好，你说吧。”
　　“你……先把那瓶药……吃下去。”对方又开始颤抖起来。
　　“什么？”稽一立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那我不就死了吗？”
　　“不是，是高度睡眠。我不会催眠的，你只有吃了那瓶药，才能使你的灵魂与□□一起进入最高阶段的睡眠状态。进入这种状态后，我会尽力将你的灵魂剥离出你的肉身，之后我才可以借用你的身体。”
　　“高度睡眠？”
　　“对，就是临死之前的那个状态，灵魂已完全失去意志，我怎么说，它便照着做了。”
　　“可是，马上就死了的时候，我还能听得到你说的话吗？”
　　“这个你大可放心。人死亡时，最后失去意识的就是人的听觉，因为听觉的信号是在人的耳朵内部完成的，不需要其他器官的辅助，而且整个反射弧也短得很，所以耳朵的工作效率非常高，需要的能量却不是很多。只要你还有一点意识，就能听得到我说的话的。你想想，你是被光刺激而醒，被气味给熏醒，还是被声音吵醒的时候多？”
　　“你刚刚不是说‘深度睡眠’会使我的灵魂失去意志吗，那我怎么还会有意识听你说话？”
　　“失去‘意志力’而不是‘意识’，也就是说你的灵魂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但是它还有一点意识，并没有完全死亡。还有，是‘高度睡眠’而不是‘深度睡眠’，‘高度睡眠’是比‘深度睡眠’还要深的睡眠状态，几乎接近死亡的睡眠状态。”
　　“哦，明白了。人们生活中只能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所以你要我吃那些药，这样就可以进入‘高度睡眠’状态了，是吧？”
　　“对，我不会催眠，只能靠这个办法了。”
　　“好！”说着，稽一立拿过瓶子，拧开瓶盖，一下子把整瓶药都倒入了嘴里，咽了下去。“然后呢？”
　　“然后，你会觉得很舒服，很舒服……”
　　慢慢的，安眠药起作用了，稽一立觉得一阵倦意袭来，再也支撑不住，倒在楼顶便睡着了。朦朦胧胧中，稽一立反倒把这些事看清了一些。“透明人”知道该如何占用别人的身体，但是他并不会催眠，只能靠药物才能把他想要占用的那个人的身体达到所谓的“高度睡眠”状态。稽一立之所以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的身体，是因为他受到了一系列的打击，而这些打击都是在他从家里返回到学校后才发生的，他在家里的这段时间，“透明人”在做些什么呢？还有，失去工作机会，看到黄湘灵牵手别人，李胜清从自己面前跳楼，佘惠泉冤枉自己，并拉拢整个学院的同学一起排斥自己，父亲突然病重……怎么这么多不幸都一瞬之间便发生了，而且还是一件接着一件，根本没有闲暇时间，仅仅是巧合吗？稽一立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急忙从迷糊状态中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