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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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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一立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寝室的,迷迷糊糊中,只见李胜清已经睡下了,佘惠泉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电影,朱贤正聚精会神地打游戏,似乎每个人都有他们的幸福生活,他们的悲痛却全部丢给了稽一立一个人独自承受。佘惠泉闻到酒味,回过头来,见稽一立已酩酊大醉,吐得满衣襟都是。佘惠泉解下他的衣服,拼命地把他推上床,可惜他一个人的力气太小,根本推不动。佘惠泉看了一眼朱贤,见他没有帮忙的意思,而李胜清为了能够早起,早早地就睡下了。没办法,佘惠泉只得把稽一立扶到椅子上,再把他的被子拿下来给他盖上,便不再管他了。
第二天,稽一立醒来时已是中午时分,寝室里只剩下朱贤一个人在玩电脑。
“几点了?”稽一立打了个哈欠,问道。等了一会儿,朱贤并没有回答。稽一立想起昨天的不愉快,看来他还是没能释怀。既然他正在气头上,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稽一立昨晚灌了一肚子的酒,今天早晨又没有吃饭,早已饿得不行了,便急忙下床梳洗,打算大吃一顿。临走之时,看到回家前借的那几本书,估计也快要到借阅的期限了,便一并带着,吃完饭后直接去图书馆还了便是。
稽一立狼吞虎咽,一会儿就吃完了饭,抱起书向图书馆走去。才出食堂,稽一立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他手里还拎着一盒便当,却没有向宿舍楼的方向走去。稽一立纳闷了:“郝岱这是要去哪?买了饭怎么不往宿舍走却向教学楼方向走了?难道是在忙着做课程设计,饭都要带到自习室吃吗?”稽一立想反正自己没事,便跟踪他看看是什么情况。郝岱一路小跑,踏上了那条离图书馆最近的山间小路。“噢,原来他是给图书馆小山上的猫狗们带的食物啊?”稽一立想着,反正自己也是要去图书馆,便从这条小路上去也好,还省得绕远了。
郝岱走到半路,果然蹿出来几只小猫,对着他“喵喵”叫个不停。郝岱弯下腰,想用手去摸它一下,小猫却吓跑了,躲到林子里不出来。稽一立刚想跑过去,叫郝岱先把吃的拿出来给它们,然后再去逗它们玩,它们就不会被吓跑了。却见郝岱根本没有喂它们的意思,拎着便当继续向前走了。
稽一立又开始纳闷了:“不是喂猫,那是做什么?难道是给别人送饭?那么这个人该会是谁呢?”想到这里,稽一立犹如挨了一闷棍,觉得瞬间窒息,身体马上就要休克过去。可是,他内心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想图书馆这么多人,为什么一定是给她送去的呢,或许是郝岱的一个男性朋友,抑或是他的同乡呢?稽一立自欺欺人,明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却还是跟了上去。
果然,郝岱才走进图书馆,黄湘灵便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甜甜的说了句:“谢谢!”郝岱也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把她那被风吹乱了的头发帘拨了拨。黄湘灵挽着他的手臂,同他一起走了进去。稽一立只觉得头晕脑胀,天崩地陷,身子倚着图书馆门前的立柱才勉强支撑下去,不使自己跌倒。稽一立想大哭一场,摇晃着脑袋,掉不下一滴泪——手里抱着的书本却散落到脚下。
稽一立看了一眼脚下的书,苦笑了一下。纵使普天之下的诗词都学会了,又有何用呢?黄湘灵会因为你知道的古诗比别人多就多看你一眼吗?可悲,可笑,更可怜!稽一立不去管脚下的书,晃晃悠悠地,又躲到了上次那个小林子之中。上次来的时候,树叶正茂密,两三米之外便看不到人了。如今,秋风萧瑟,树叶落了大半,再也阻挡不了人们的视线了。“无边落木萧萧下”说得就该是此情此景了吧!看到那零落的黄叶,稽一立想起了李胜清曾经在寝室里有感而发,大声朗诵:“叶的离去,是枝的拒绝,还是黄土的召唤呢?”朱贤听了后,在旁插了一句:“他妈的,跟树枝和大地都没关系,还不就是一自然现象!”自然现象,自然多好,无生老,无死病,无别离,无怨憎……而作为自然的主导,自然的统治者,却永不能摆脱生死的无穷轮回!稽一立忽然觉得以前曾有过此种想法,什么时候了?似乎也是因为黄湘灵,也是在这片林子中,自己想成为一棵无爱憎,无情仇的树木。
那一次,稽一立本以为早看透了红尘,却不料,只见了黄湘灵一眼,便将一切修行抛之脑后。如今,又被她狠狠地打击了一次,似乎离大彻大悟更近了一步,却总是不得摆脱,逃离这种痛苦!
稽一立回到寝室的时候,黄癸又在和朱贤闲聊了。
“我就纳闷,为什么一说到笨啦,蠢啦,白痴啦,智障啦,都要往猪和驴的身上安呢?好吧,安到动物身上还情有可原,可是为什么又要往农民身上用呢?真的纳闷,农民怎么了,古代的那些建筑,万里长城金字塔什么的,不都是农民建的吗?古代的科学技术,不也都是农民发明的吗?再看看现在这些中科院大学士,他妈连个地震都预测不出,还有脸出来丢人!”
“咳,用到人身上的,还不都是在生活中骂人时说的吗,你看有几个用在书面语上的了?”
“几个?韩寒那个《三重门》里就有啊,什么‘我蠢,我没有文化,我只会种田。欲问我是谁,我是大蠢驴。’我真想好好问问韩寒,他们家祖上就没有种田的吗?”
“人家不是说了么,‘我是大蠢驴’,也没说我是农民啊?”
“噢,‘我没有文化,我只会种田。’这说的不是农民,是中科院和袁隆平是吧?”
黄癸嘲讽的态度令朱贤很是不爽,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想来想去,只得说一些难听的话来解自己的气并好好气气他。“那没办法,有能耐你也写啊,你就写‘我没有文化,我只会种田。欲问我是谁,我叫韩蠢驴。’看有人来看你的书么!”
若是在以前,听到别人这么激烈的争辩,稽一立早就加入进去了。现在,只觉得一切都如过眼云烟,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即使自己说得他们俩个都哑口无言,俯首称臣,又有何用呢,黄湘灵会知晓这一切吗?即便知道了,又能更改她与郝岱的既成现实吗?徒增烦恼!稽一立又用起了鸵鸟策略,爬上床装作死人。
稽一立一连在床上躺了三天,除了偶尔下床上个厕所喝口水什么的,一口饭都没吃。李胜清天天往图书馆跑,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朱贤天天玩电脑,只是偶尔看他几眼,也漠不关心;只有佘惠泉,每天嘘寒问暖,还给他带饭回来,只可惜稽一立一口也没有动便扔掉了——即使如此,佘惠泉还是一如既往,顿顿给他带饭回来。
据说在不吃饭的情况下,人只能活得过一个礼拜。就在稽一立向这个极限挑战的第四天,一个伙伴加入了进来——李胜清。第四天一早,稽一立正烦恼着生老病死爱恨情仇等诸多杂事之时,忽然听到有人进来了寝室,继而爬上了李胜清的床铺,像自己一样,躺在上面一动不动。稽一立扭头一看,竟然是李胜清跑回来了。“奇了怪了,难道装死也会传染吗,还是自己的晦气把他给感染了?咳,不去想他,还是想自己的问题吧。”稽一立想起了中学历史课本中的话来:“佛说人的生老病死都是苦,苦产生于人的欲望。人若想进入极乐世界,就必须消灭欲望,忍耐服从,刻苦修行。如此说来,不是连佛都不能进入极乐世界了吗?佛不是也有普度众生的欲望吗?世上又有几人能真正舍弃欲望呢?如果没有吃的欲望、喝的欲望、歇的欲望、睡的欲望,人们不是都饿死、渴死、累死、困死了吗?佛尚且不能消灭其弘扬佛法的欲望,世间这些凡夫俗子又能奈何呢!”稽一立越想越是万念俱灰,可偏偏又克制不住,偏要去想。
中午的时候,佘惠泉哼着歌,依旧给稽一立带了饭回来。发现李胜清也在的时候,只是诧异了一声“咦?”便去做他自己的事情了。朱贤一整天都没有回过寝室,佘惠泉也只是在寝室待了一下午,晚饭时间还没到,便出去了,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两具活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