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许汉强

24、第 24 章

　　稽一立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不见有出租车经过，只好向公交车站走去。正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稽一立本不想去接，可是他的手机没有来电显示，不知道是谁打的，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他只好停下来，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稽一立很是焦躁，连“你好”也省掉了。
　　“是我。听说你要回家了？”季黎黎的声音。
　　“啊，对啊，马上坐车就走了。”稽一立希望她能听得出自己的繁忙而主动挂掉电话，可惜他失策了。
　　“喔，走得这么急，也没打个招呼就走？”
　　“嗯，赶时间！”稽一立心想：“和我一个寝室的我都没时间打招呼呢，你一个外人，哪有时间理你！我都说了我赶时间，你快点儿挂了电话吧！”
　　“怎么，回家相亲去？”季黎黎笑着说。
　　稽一立简直要疯掉了，自己已经忙得晕头转向了，她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还有，她真的是太神通广大了吧，这么快就知道了，难道她真的和“透明人”是一伙的，“透明人”是被她控制的一个人？她打电话找我干嘛呢，骗我回去？想到这儿，稽一立赶忙问道：“呵呵，说笑了。找我啥事？”
　　“嗯，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你走了，给你打个电话。一路顺风！”
　　稽一立又犯糊涂了。“她明明有话说，可是又咽了回去。难道她发觉到我知道了他的密谋了？不对，我已经和她共处三年了，她不可能是什么妖魔鬼怪，可是她又有什么事不好意思说呢？哦，是了，课程设计的事啊，我竟然给忘记了。”
　　“谢谢你了。对了，你的课设我做完了，在我的电脑桌面上，到时候让佘惠泉或者朱贤发给你。”
　　“嗯，谢谢了。”
　　“好，也不打扰你了，快回去学习吧。”稽一立以不打扰对方为由，停止了对方对自己的打扰。
　　稽一立拎起箱子继续向车站走，正在这时，后面来了一辆出租车。
　　坐在出租车上，稽一立开始想：“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认为她是恶魔呢，魔幻电影看多了吧？我回家这件事，只有朱贤和佘惠泉知道，对了，我还碰到了赵夏了，她们俩又是在一起上自习的，一定是赵夏和她讲的了，如果是‘透明人’告诉她的话，她昨天就应该知道了。还有，她和‘透明人’也不可能是一起的。那次，‘透明人’看到我的手指时，整条路上也没几个人，当然更不会有人看到我的手指了。‘透明人’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我已经验证了好几次了，不会错。可是，为什么他会向我推荐一本季黎黎曾推荐过的书呢？莫非，他喜欢上她了？哈哈，怪不得他说他知道我现在的痛苦，原来‘同是天涯相思人’啊！”想着想着，稽一立忍不住笑了出来。出租车司机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了看稽一立，确定他不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后，继续前行。
　　说来也怪，自从季黎黎打过这个电话后，稽一立一切顺利。不仅及时地赶到了车站，打车费也比平时便宜了十块。才进候车室，正赶上检票开始。到了车上，别的地方都挤得满满的，就他的座位上头空了出来，正好可以放他的箱子。总之，好事连连。
　　稽一立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一切安好，他也就不怎么担心了。在家里歇息了几日，每天不过是上上网，看看电影，觉得更无聊了，连个打球的人都没有。于是，稽一立决定先和父亲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然后再去人才市场看看有没有比较喜欢的工作，之后便回学校了。
　　在医院检查的很顺利，验血、胸透、彩超、心电图啦什么的，一会儿工夫就全部结束了。医生要稽一立他父亲过几天来拿检查结果。稽一立不放心，临出门的时候还问了一句：“没什么问题吧？”医生说道：“没啥事，要是有病的话，早看出来了。放心，回家等结果吧。”出了医院，老父亲还唠叨着：“我说不来你非得要我来，没病乱花钱，这钱不都白花了吗？”稽一立听了，哈哈笑道：“那非得给你查出病来，钱就不白花了？到那时候，花得不是更多了吗？白花才好呢，没病才好呢！”
　　第二天一大早，稽一立连早饭都没吃，就跑去人才市场了。结果大失所望，到了目的地，办公场所还没开门，却见一群民工正守在门前，脖子上挂了个牌子“瓦匠工”、“修水管”、“电工”之类。看他们的样子，稽一立想起了古罗马时代，那些贩卖奴隶的奴隶主，不就是给奴隶挂上个牌子，再写上价格什么的。怎么，都二十一世纪了，人性却还停留在公元前呢？
　　好不容易等到八点半了，工作人员总算来了，却不见招聘单位来。稽一立才明白，这个人才市场主要是为那些进城打工的农民工提供服务的，大学生应该参加学校的校园招聘会，而他自己却偏偏错过了学校的那场招聘会。幸好，明年开学的时候还有个春季招聘会，破釜沉舟，孤注一掷，把全部心思都用在那场招聘会上吧！
　　稽一立在家里待得实在是太无聊了，决定第二天就返校去。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看着面黄肌瘦的稽一立说：“怎么也得等你把在学校时瘦下去的肉都给补回来再走啊！”而稽一立又想到“百行孝为先”，便也只好作罢，继续在家里养身板。
　　稽一立把古诗词看了一遍又一遍，无奈，年龄大了，总是记不住。“看来它们对我来说是真的没用了。”稽一立想起“透明人”所说的“有用的总能够记得住，记不住的就是没用的”有感而发。想起“透明人”，稽一立又翻出那本《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来，找出那张纸片，仔细研究着那几个字母，可还是弄不懂什么意思。稽一立把那页纸倒过来看，又从那页纸的背面看那几个字母的影子，还是没有头绪。正当稽一立聚精会神苦思冥想时，电话响了。稽一立看了一眼，屏幕上是“未知来电”而不是“未知号码”，看来，这不是“透明人”打来的了。
　　“喂，你好。”
　　“好个屁，快回来面试来吧，下个礼拜中建八局来咱们学校招聘，说是要招十多个人呢。”
　　“没骗我吧，中建会来咱们这小学校？”
　　“不信拉倒，反正我可给你信了，到时候回不回来我就不管你了。”
　　“那肯定回啊，这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好，那你快点往回赶吧，现在咱们系不考研的都争这个位置呢，竞争特激烈！”
　　“这么多人呢？”
　　“哎，没事，不考研的这些个，有几个能和你比的？矮子里头拔大个，你肯定能进去。”朱贤这话虽然难听，但还是很受用的。稽一立听了，先是很不爽他说的“矮子里”，但想到后面还有个“拔大个”也就很舒服了。
　　“哦，好的，谢谢你了。你去吗？”
　　“靠，谁去那破地！我家里早就安排好了，放心，哥不和你争。行了，我玩游戏了，不和你聊了啊。”
　　“好，拜。”
　　这次母亲也不拦着稽一立了，毕竟，大学四年还不都是为了这一刻么。稽一立呢，也早就想结束这种比学校还无聊的生活了。在学校也是无聊，在家里也是无聊，可为什么又偏偏想要回到学校呢？思来想去，稽一立笑了——还不是因为在学校能见得到黄湘灵么！
　　稽一立紧赶慢赶，可等他到了学校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招聘公司的人员已经走了。朱贤一边抽着烟，一边埋怨他道：“叫你早点回来，你就是不听。本来要招十二个的，可是符合条件的一共才十一个，后来还有一个没签约的。人家还没招满，你却没赶上，你说你这命！就你这条件，根本不用面试，直接就可以签约的。你看那个黄癸，哪次考试不是抄的，英语四级找枪手才答了四百多分，这样的都签了，你说你这四级、国二、“三好学生”那么多证的人……唉，说你什么好！”
　　稽一立一语不发，像个死人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行了行了，你也别说了，他心里够难受的了。我这不也没签上吗？再说，明年开学不是还有一场招聘会呢吗？”佘惠泉从一旁插话道。
　　“你没签不是因为你四级没过吗，人家不要你。还有，就咱们学校那招聘会，来的都是啥公司啊，你也不是不知道，还等那场呢？”
　　“那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能把中建给说回来啊？他也不是故意晚到的，他愿意这样啊？唠唠叨叨，说起来还没完了。”
　　“我说这些，还不是为了他好，让他长个记性。还嫌我唠叨了，好，我不说了，我走行了吧？”说着，朱贤站起来，带上钱包和手机转身离去。
　　等他走了，佘惠泉对稽一立说道：“唉，事已至此，你也想开点。天下公司多的是，错过了这个，或许下一个更好呢，是吧？别听他瞎嘚吧。”
　　“唉，没了工作不说，还害得你们两个闹翻天。我知道你俩都是为我好，你也别和他生气。一会儿我去劝劝他，你们两个可别在最后一年因为我这点儿事闹僵了啊？”
　　“不会，我哪能那么小气。晚上回来我和他好好说说，就没事了。”
　　“嗯，好。我先去看看他。”
　　说是看他，稽一立只不过想出来一个人静一静。都说什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不过是一群苦命人想出的自欺欺人安慰自己的方法罢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运气等着你！“机遇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的！”什么准备？当然是用作送礼的钱了。稽一立的父母都是平凡的工人阶级，没什么社会关系可利用，而他又不想用钱来找工作。进国企，这可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可他却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错过了。稽一立想找个人发火，思来想去，这件事的源头都是因为“透明人”一直让他回去，劝他父亲检查身体，才导致他错过了这次工作机会。稽一立越想越气，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联系那个“透明人”，于是，他之后借酒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