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许汉强

20、第 20 章

　　一连数日，“透明人”都没有再打电话过来。稽一立觉得这个“透明人”占尽了自己的便宜。他有麻烦事时，便可以打电话过来，而当自己需要他时，却不知道该如何联系他。还有他买的这张电话卡，当初为了抵制移动的“市场垄断”，稽一立坚持买了一张联通的卡，可惜这张卡不能提供来电显示业务，更使得他吃尽了苦头。每次看到一个未接来电，稽一立就得给所有的亲戚朋友老师同学每个人发一条信息：“请问，刚刚是你打电话给我吗？很抱歉，没接到。”当然，凡事有弊必有利，没有来电显示也使得稽一立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不管谁的电话，总能听到他的一句：“喂，你好。”与周围那些“艹，干啥？”、“你小子啊，找爹啥事？”形成鲜明的对比，使他那文质彬彬的假象深入人心。
　　等不到“透明人”的电话倒也罢了，与此同时，寝室的变化也使得稽一立更加苦恼。佘惠泉跟老师请假，回老家去找工作了，朱贤的女朋友来了，俩个人去外面租了间房子，过起了二人生活，寝室就剩下了稽一立和李胜清。而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李胜清虽有和好的意思，但稽一立总是不好意思开口表态，时间一久，李胜清也没了热情，俩人便“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地继续下去。
　　眼看着八周课程接近了尾声，稽一立闲来无事，早早地做好了课程设计，只等着老师检查合格后，便可踏上回家的旅途。那个“透明人”还是没有给他打来电话，也不知道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形，到底有没有回家的必要。正想着，电话响了，稽一立激动得，手竟然开始发抖了。
　　“喂，是你吗？”这是稽一立第一次没有说“你好。”
　　对方先是一阵沉默，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啊，是我，你是……稽……一……立？”对方一字一顿，一副打错电话的样子。
　　“噢，季黎黎吧？”稽一立听出了她的声音。
　　“嗯，我还以为打错了呢？”手机传过来的，还有季黎黎那清脆的笑。
　　“哦，我在等一个人的电话，还以为是他打来的呢。”
　　“这样啊，让你失望了吧？”
　　“哪里的话！跟你一比，他的电话一点儿都不重要了。”
　　“怎么讲？”季黎黎有所期待地问。
　　“你是我同学啊，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刚刚认识的，还不熟呢。”
　　“喔，这样的啊。”
　　“嗯。找我什么事，没去图书馆自习吗？”
　　“我现在就在图书馆。找你有一件事，一件大事要请你帮忙！”
　　稽一立脑袋飞速运转。“一件大事，我能帮忙的，那是什么事？”思来想去，想不出个结果，只好问道：“什么事？我尽力而为。”稽一立本想说：“只要我能办得到，一定全力以赴。”但想到她说的“大事”，那还是给自己留些余地吧。
　　“嗯，就是……咱们专业课马上就结课了嘛，要交一份课程设计。你也知道，那门课我逃了不少，就算去了，也没有好好听课，所以……”季黎黎说的扭扭捏捏，不过稽一立听懂了。
　　“噢，明白了，你想要借别人的参考一下，对吧？”
　　“嗯，我希望你能有时间来教教我该怎么做！”
　　一听这话，稽一立乐了。“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不到咱们班科科第一的季黎黎，竟然还有请教于我的时候，这真叫我，真叫我……”
　　稽一立还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成语来形容，季黎黎不高兴了。“你……嘲笑我！”
　　稽一立一听，赶忙解释：“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以前都是我们抄你的作业，考试时你给我们发答案，现在，也应该是我报答你的时候了！”
　　季黎黎听了，“噗嗤”一声笑了：“什么报答不报到的，听着像是电视上两代人之间的台词似的。”
　　稽一立涨红了脸：“咳，你怎么……占我便宜？”
　　“没有没有，我是说像，但是不是！”
　　“知道，逗你玩呢。”听季黎黎在电话那头着急地解释着，稽一立觉得很是好笑。“你别什么事都当真，我随便说说的，你太单纯了，哈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反正我时间一大把，天天都无聊着呢，随时都可以教你。”
　　“那么闲啊，都无聊到痛苦了吧？”
　　“嗯，可以这么说。”
　　“你也喜欢叔本华？”
　　“什么华？我只喜欢刘德华！”
　　“叔本华啊，就是那句‘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不能满足时便痛苦，满足了之后便开始无聊了。人生就像钟摆一样，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你刚才说的不就是这句话吗？”
　　“噢，对，小时候看的呢，都忘了。没想到你也这么博学多识啊！”稽一立哪能放过这种自我炫耀的时机，便装作一副早就知晓的样子，接了下去。
　　“呵呵，哪有，只不过碰巧看到过而已。那个，《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你看过了吗？”
　　稽一立一听，危险了，要是这样说下去，一会儿就得露馅了，忙岔开这个话题：“噢，也就是随便翻翻。对了，还是说正经事吧，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嗯，今晚好吗？”
　　“好啊，去图书馆你上自习的那个自习室？”稽一立怕她一会儿又扯到什么华的问题上，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向她抛来。
　　“嗯，好的。谢谢了！”
　　“哎，同学之间，这么客气干嘛？”稽一立装作很不高兴，心里却想：“一句谢谢就OK了？也罢，反正人家以前也没少帮自己的忙，不亏。”
　　“嗯，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季黎黎小心地问道。
　　“别介，你这啥意思！以前考试时你给我们大伙发答案的时候，我们连声‘谢谢’都没说，你现在倒是客气起来了，以后我还怎么好意思求你办事！”稽一立把“大伙”二字加了重音，一来给她戴个高帽，夸她人品好，乐于助人；二来也可以提醒她：不是我没人请不请你吃饭，而是我们一大群人都没有请你，你要怪，也不能怪我一个人。
　　“那你到图书馆的时候叫我一声，我下来接你。”
　　“咳，我又不是三五岁小孩，还用人接啊！不对，你好像又占我便宜了啊？都是家长接孩子啊！”
　　“哎呀，我要是不去接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个自习室，哪个位置呢？”
　　“噢，对喔，你看我，把这事给忘了。好的，到时候再联系吧。”
　　来到自习室门口的时候，稽一立忽然变怂了，忙叫住了季黎黎。
　　“哎，我就怎么进去？”
　　季黎黎回过头，惊讶地看着他说：“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我第一次来啊，里面的人天天来，你们都熟悉了，忽然看到一个陌生人进来了，不会……”稽一立支吾着。
　　“不会什么？大家都学习自己的，你不用管他们。”
　　“哎，总有一种做贼的感觉呢，好像是进到别人家里一样。”
　　“要不，去综合楼？”
　　“别了，怪远的。再说，一会儿讲完了你还得回来上自习，来回跑多麻烦。”稽一立很聪明，明明是自己懒得走，却推到了季黎黎身上。
　　“没事，就当是锻炼身体了。”说着，季黎黎便开始向图书馆大门走去。
　　“哎，算了，别去了。给我一分钟，我找找感觉，增加点儿勇气我就敢进去了。”说完，稽一立闭上眼睛深呼吸，双手紧握，说了三句“加油！”后，开口对季黎黎说：“好了，可以了，进去吧。”
　　季黎黎笑得如同一朵开得正艳的花儿。“你这么搞笑啊！我以为这办法只有电视剧里的人才用得上呢，你也用的啊？”
　　稽一立黑着脸说：“不许嘲笑老师。”说完，自己却憋不住笑了出来。
　　俩个人正说说笑笑着，里边的教室出来了俩个人。一看到她们俩，稽一立的脸，这次是真的黑了——黄湘灵与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