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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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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能知道我可以活多久吗?”稽一立出奇地镇静。
“我又不是预言家,哪能知道未来的事情呢!”对方随即转换了话题:“对了,我又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
“对,就是我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的,我想起来了。你,要听吗?”
“嗯,你说吧。”
“好,不过,你还是先去把饭端过来吧,一会儿凉了。”
稽一立苦笑:“我现在哪儿还有心情吃饭啊!吃饭干嘛?增加等死的勇气与毅力?”
“好吧,随便你。唉,从何说起,真的是一言难尽!我上次是从哪里跟你讲起的?是做梦吧,是吗?”
“对,你说你做了一个梦,醒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嗯,我现在想起来了,那不是做梦,我是被人催眠了。那个催眠师让我躺到床上,然后就给我催眠,让我沉沉地睡去。在我进入高度睡眠的状态时,他把我的灵魂从□□中分离了出来。等我醒来时,我的灵魂早飞上了天,我便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意念,使得灵魂能够回到地面,找回我的身体。可是茫茫人海,这么大的世界,我又从何找起呢!”
“什么,灵魂和□□能分离?怎么分离呢?”稽一立不可思议。
“怎么,我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他趁我熟睡后,把我的身体固定在床上,然后再对我的灵魂进行催眠。催眠成功后,他便可以控制我的灵魂,让它离开我的身体。”
“啊,那他为什么这么做啊?”
“我哪里知道!或许只是拿我做实验吧,一只可怜的小白鼠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让他催眠呢?你的父母亲人应该和你一起去看医生的啊?”
“那就不记得了,我现在只能回想起这么一点儿。”
“不会吧,这么多天你就想起这么一点点东西?”
“你不知道,由于我不能入睡,所以我的记忆一直都是从我醒来到现在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这段时间里的任何一件事,对我来说,就像是刚刚发生的一样,记忆犹新。而在我醒来之前的事,我想要记起一点儿,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要费很大的周折。”
“你的意思就是,你被催眠后,你便失忆了,之前的事再也记不得了?”
“对,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的‘失忆’只是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悲哀的是,作为正常人的那种感觉——被太阳晒着的感觉,被微风吹拂的感觉,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各种情感,我却偏偏记得。不仅记得,而且还印象深刻!如果我连这些一起忘掉的话,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痛苦了吧!”
听到他的话,稽一立想起了非常恐怖的一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应该就是他的现状吧。稽一立听他越说越痛苦,急忙转换话题:“那,你说你不能入睡,难道睡觉和记忆之间还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人类的记忆都存储在大脑里,你在清醒状态下,你的思想活动仅仅局限于现实生活之中。而当你入睡时,你的活动范围便可以无边无际,无拘无束了。比如,你刚刚还和朱贤在寝室玩游戏,忽然间,你又在图书馆做作业了,而且人物也从朱贤变成了李胜清。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因为在睡眠状态中,人的灵魂会冲破现实的束缚,回到以前发生过的事情的场景中。如此这般,你便可以记得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没有啊,我并没有把以前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啊?”
“因为你睡觉了啊!”
“你说什么?你刚刚还说睡眠可以提高人的记忆力的,怎么现在又说因为我睡觉了,我就不能记得以前的事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发生过的事情,会完完全全一丝不漏地存储在你的大脑里。当你在睡觉的时候,大脑会自动地辨别这些记忆,把一些有用的东西以梦的形式重现一遍,增强记忆。那些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便会丢掉了。当你醒来时,便会发现你已经忘记了很多东西。但是,这些被你遗忘的事物,只需要有那些记得的东西做指引,还是可以记得个大概的。而我呢,因为不能睡觉,便没有机会重现以前那些有价值的记忆。没有了这些记忆,以前的事,我便一无所知了。”
“哎,被你绕晕了,暂且相信你说的都对吧。可是有一点讲不通,你说忘记的那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没用的,对吧?”
“对,有用的东西肯定能记得住!”
“不对不对,我天天背的那些古诗词啦,还有英语单词啥的,对我来说都很有用啊,怎么考试的时候却想不起来呢?”
“哈哈,问一句,你在日常生活中,在和别人交流的时候,会用到那些古诗和英语吗?”
“当然不会啦,那也太卖弄了吧!”
“这就对了。考试的时候,不是你想用,而是你被人逼着用,这不是你的本意,你怎么会记得住。‘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这句话是老师强迫你背的吗?”
“没有。”
“但是你却能够记得住,对吧,因为它对你有价值。就这么简单!”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但凡我们能够记得住的,就是对我们有用的;而那些记不住的,肯定是没用的了。也可以说对我们有价值的东西,我们一定能够记得住;那些没什么价值的,也就忘记了。”
“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把记忆比作知识,也是讲得通的。如果哪个人想要把自己一辈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便只能有一个下场了——殆已。”
“哦,但是你却可以清清楚楚地记得自从你变透明之后的每一件事,对吧。因为你不能睡觉,便也没有忘记的机会了,所以你就成了过目不忘,‘百科全书’了。”
“嗯,对。”
“但是你不能入睡,又是怎么记得你被人催眠的呢?”
“场景再现。当我遇到与我被催眠时相类似的情形时,比如都是一间很暗的,拉着窗帘的屋子,同样干净的墙壁,洁白的床单等等这些,如同场景重现一般,指引着我记起以前的往事。不过,这些场景只要有一点儿不同,哪怕是吊灯的位置偏了一些,我便不能成功地恢复记忆了。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久我才能想起这么一点点事情的原因。”
“唉,失忆也好,‘记忆是痛苦的根源’。”稽一立想起《功夫》里的这句话。
“哼,你才多大啊,就天天满嘴的‘痛苦痛苦’?在我看来,你们人类的这些痛苦,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哎,不对,我记得你以前曾对我说过,什么‘站在自己的立场劝说别人,是很轻松的事。’还有什么‘感同身受都是屁话’之类的。怎么,你也犯这毛病了?”
“我确实说过。‘以一个局外人的立场,去劝说一个身处痛苦深渊的人,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可是,你别忘了,我也曾经是一个正常人,我有你所有的感受,但是你没有成为过我,所以你体会不到我的痛苦!”
“什么痛苦?不就是感受不到!what do you want 不就是简简单单的just feel it 么!”
“对,就是这简简单单的感觉,我却偏偏得不到!在你们看来不仅一文不值,而且还很讨厌,就像大冬天被冻得哆哆嗦嗦,大夏天热得满头大汗,可我却偏偏感受不得,哪怕是要我天天大汗淋漓,只要能给我感觉,我都愿意!可是偏偏不能够。”
“有……那么痛苦?”
“这种痛苦,你永远不能体会。算了,越说越难受,你还是先去吃饭吧,我也该看书去了。只有读书,才能让我暂时忘记这痛苦。”
“嗯,好吧。”
“对了,别忘了尽早回家。”
“为什么?你不是说……”稽一立脱口而出,但对方比他还快,早挂了电话。
等到对方挂掉了电话,稽一立才猛然想起,忘了问一下,黄湘灵和郝岱到底是什么关系。估计今天他是不会再打来了,只能等明天了。稽一立开始从害怕他打来电话,变成了现在的希望他打来电话。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习惯成自然”吧。习惯确实可怕,更可怕的是,成了自然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