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许汉强

11、第 11 章

　　直到晚七点，稽一立才晃晃悠悠地回到宿舍。推开门，朱贤正和同系但不同班的黄癸聊天。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甚是得意。佘惠泉依旧戴着耳麦在一旁看电影。稽一立鞋都没脱，直接爬到了床上，蒙上脑袋睡大觉。
　　“二十岁的男生，碰到个女生就想，这个人，我能泡的上吗？三十岁的男人，碰到个女人就想，这个人，我能娶到家吗？四十岁的男人，碰到个女的就想，这个人，我能‘婚外’她吗？”黄癸高谈阔论着。
　　“那女人呢？”朱贤一边□□着一边问道。
　　“女人？二十岁的女生，碰到个英俊潇洒的就想，这个人，是我的白马王子吗？三十岁的女人，碰到个财大气粗的就想，这个人，能对我一掷千金？四十岁的女人，只要能碰到个男的，就想，这个人，能满足我吗？”朱贤听了，笑得直不起腰。
　　“真的，你看现在，不都是二十多岁结婚，三十多就离么。为啥，就是因为两件事。一个是我不能满足她，二是他不能满足我。”说完了，怕朱贤听不出“他”与“她”的区别来，又用英语辅助了一遍。“就是我不能满足she和he不能满足me，明白？”黄癸认真地讲解道。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你看现在这补肾的广告多邪乎。‘大家好，才是真的好。’都不仅仅只限于原来的‘他好，我也好’了。”听了黄癸的话，朱贤又一次笑得弯下身去。
　　稽一立本想和室友好好聊聊天，排解一下心中的郁闷，也想知道佘惠泉为何事而变得如此怪异。可是黄癸一直不走，又不能下逐客令，只好忍着了。等黄癸回自己寝室的时候，看看时间，马上熄灯了。稽一立只好等下次机会了。
　　这几日，稽一立一直没机会和佘惠泉单独聊聊，而那个“透明人”走了后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不会是消失了吧，或者变成正常人了。也好，我也开始原来的生活了。只是，黄湘灵不会再是我的中点。”稽一立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也并没有很喜欢黄湘灵。你看，现在不去想她，活的不也是很好吗！稽一立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真的也没有多伟大之处。“原来坚定的要非她不娶，终身为伴，现在呢，只因为她和别人发了几条短信，我便对她心灰意冷，不闻不问。唉，我也是个薄情人，负心汉啊，俗人一个！”稽一立自嘲道。“哪里有什么‘山无棱天地合’，哪里又有什么‘海枯石烂矢志不渝’，说的，还真的是比唱的都好听！
　　稽一立去吃午饭的时候，正看到佘惠泉也在窗口等饭，便和他聊了起来。
　　“哎，一上午都在寝室了？”
　　“嗯，你呢，去上自习了？”
　　“我也不考研也不考公务员，我上什么自习啊。”
　　“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佘惠泉的眼睛发出了一丝坏笑。
　　“别瞎扯，我是正经人好不好！”
　　“喔，那搞对象的都不正经了？”
　　“也不是。我受‘正统教育’毒害太深，不能自拔了。我对感情问题还停留在初中阶段。”
　　正说着，佘惠泉的盖饭做好了。稽一立看了一眼，说道：“怎么，你还在这儿吃啊？”
　　“对啊，怎么了？”
　　“带回寝室去吃得了，一边看电影一边吃，多好！省时间。”稽一立又对着窗口的工作人员说道：“师傅，麻烦你给他打个包，带走的。”
　　“不用不用，在这儿吃吧。”佘惠泉急忙说道：“你也在这儿吃得了。回去对着电脑吃饭，不健康。”
　　稽一立想了想，说道：“好吧，就陪你在这儿吃一顿。我都好几年没在食堂吃饭了。”说完了才想起，自己来了才不过三年而已。
　　等稽一立的饭做好了端出来，佘惠泉才拿起筷子吃起饭来。才吃了几口，佘惠泉便有重大发现。
　　“嘿，看那个，是不是一班的学委啊？”
　　“哪儿？”稽一立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他想看的当然不是学委，而是和学委形影不离的黄湘灵。
　　“就那啊，‘南方风味’那儿呢，是不是她？”
　　果然，在“南方风味”窗口的一大片人海中，稽一立一眼便发现了自己的天使，那个天天使自己沉醉于幸福的幻想又深深地陷入现实的痛苦之中的黄湘灵。她的旁边有没有学委，却不是他关心的了。
　　“噢，看到了。我看到她同学了，那个穿黄色半袖的。”
　　“你说的那是黄湘灵。怎么，你还不认识她？”佘惠泉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我为什么一定要认识她呢？”稽一立心里想：“我岂止是认识，对于她的生日，她的电话，她的学号等等，完全可以倒背如流。但这又有什么用呢？知道她的学号，只不过能偷偷地查看一下她的成绩，替她开心，替她难过；知道她的电话，只不过按下十一位数字键，然后再一一删除；知道她的生日，只能看着她收到别人送与礼物时的开心样子，自己买给她的，永远是自己替她收着……”
　　“不至于吧！大学都快毕业了，你连同系的女生还不认得？你也没逃过几次课，怎么会不认得她呢？”
　　稽一立苦笑。这个中滋味，怕是没人能懂了。
　　佘惠泉小声说道：“哎哎，她们过来了，你跟她们打个招呼，不就认识了？”
　　稽一立看了他一眼，忙找个别的话题敷衍过去。“哎，你为啥不把饭带回去吃呢，现在还有几个在食堂吃饭的！”
　　“嗨，这么晚才吃饭！”
　　“嗯，不饿。”
　　“你们也够晚的。”黄湘灵插话道。
　　听到她的声音，稽一立再也忍耐不住，装作回头一瞥，眼睛却如侦察机般，早就锁定好了目标。稽一立的眼光落在黄湘灵的脸上时，却大失所望。尽管她说的是“你们”，可眼睛却完全没有朝向自己。
　　“喔，我们早饭吃得晚。”
　　“我们先过去了。”那个学委说道。
　　“嗯，拜。”佘惠泉对着稽一立眨眼，稽一立却只笑了笑。
　　等她俩走远后，佘惠泉轻声道：“你怎么不和人家说话啊？”眼神中的责怪远大于疑惑。
　　稽一立又是苦笑。自己该说什么，说了又能怎样，徒增烦恼。莫不如就像现在这般，做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说什么？‘你来吃饭了？’这不是废话吗；‘你长得真漂亮！’对了，你认为她俩谁好看啊？”稽一立问出了这句，很是期待佘惠泉的答案，却又有些害怕他的答案。“要是他说黄湘灵好看，总感觉自己似乎多了一个对手；而要是他说那个学委好看呢，却又觉得他诋毁了自己的女神。唉，好矛盾！”尽管很矛盾，稽一立还是很想知道佘惠泉的看法。
　　“哎呀，你俗不俗，碰到女生就问漂不漂亮，好不好看，我最讨厌男人这样了。要懂得欣赏，要有审美观点，要看内心的美，而不是外在的皮肤，懂不？外表生得好，只能说明一点，就是她有个俊爹俏妈，而内在美那才是真的美！”
　　“是，我知道，我都懂。我现在就是想知道你认为是黄湘灵长得好看，还是她们班学委好看。我现在问的就是外表，不管内在修为啥的，明白？”
　　佘惠泉放下筷子，两只手放到桌子上，刚想张嘴，又闭上了，头扭向一边，拼命地眨着眼睛。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跟我还客气啥，看你欲言又止的，真憋得慌！”稽一立为了能知晓佘惠泉对黄湘灵的评价，不惜用各种方法来刺激他。
　　“哎，你刚刚问我啥来着？我为啥非得在食堂吃饭是吧？你想想，在食堂吃，最起码你就不会用一次性筷子了，也不用浪费一个塑料袋把饭带回去了，这就省下了一双筷子和一个塑料袋。而现在中国的污染程度你也知道，遍地的白色垃圾，南美的亚马逊也快被砍光了。按照这个速度，估计人类就只能活到我们子孙一代了，还谈什么千秋伟业啊！”佘惠泉岔开话题，谈起了人类的发展问题来。说到最后，不禁义愤填膺！
　　“‘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这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哎，你倒是先回答我刚刚那个问题啊！”稽一立迫不及待。
　　佘惠泉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稽一立：“他妈的人类都快完蛋了，你还惦记着谁比谁好看这种低俗的问题，你……”佘惠泉“你”了半天，就是找不出什么词来笑容。
　　“这样吧，我回答你人类未来的出路问题，你回答我她俩谁好看的问题，好吧？”稽一立找到了折中。
　　“好，同意。”
　　“人类的未来呢，其实很好解决，送你一副对联，上联：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下联：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从猴再来。横批：杞人忧天。”
　　佘惠泉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好好好，我也给你一副对联，上联：看外表比内心that’s well；下联：看美女起色心go to hell。横批：色头悬刀。”
　　稽一立低下头想了想，说：“古人云‘食色性也’，你见了美女不动心，搞基啊你？”
　　“哎哎，是谁不正常了，是谁说谈对象就是‘不正经’了，刚刚谁说的了！”
　　稽一立看着他，不停地笑，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你，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佘惠泉坏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