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弄死皇帝》颜七扇

99、第 99 章

　　果不其然，秦逢皓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颜九瑶微微松了口气。
　　赌对了。
　　薛宁馨死后，秦逢皓给后宫立了个规矩：每逢初一、十五，后宫妃嫔都要去凤仪殿祭拜先皇后，就像当初晨醒昏定一样。
　　大部分的妃嫔还都能遵守这个规矩，倒不是说对一个死人尊不尊重，只是她们觉得，毕竟一个死了皇后对她们来说已经不算是威胁了，又能顺便刷刷皇帝的好感，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只有薛宁馨，每每都在用“公主还小需要照顾”为由请假不去。
　　考虑到如果薛安馨有在天之灵的话，想必也不愿意看到她没事在自己面前晃悠，颜九瑶便也随她去了，不过为确保起见，这件事情她还是有给秦逢皓提过，秦逢皓对她的处理方式也没有意见。
　　想想也是可笑，明明放任薛安馨作死的是他，现在要用这个理由来治她罪的也是他。
　　当皇帝的心可真黑。
　　虽然她颜九瑶也没好到哪去就是了。
　　颜九瑶眼看着薛大人本就煞白的脸又白了一层，心里也不由得叹息了一下，同样是女儿，怎么就能偏心到这种程度。
　　然后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颜家现在的主母。
　　她也是有几个妹妹的，虽然都是庶出，记在了母亲的名下，她以前总觉得，是因为原来的颜九瑶性格内向不会讨巧才不招待见，因此刚穿过来之后，她也曾试过让自己机灵可爱一点，结果反而被训斥，身为颜家的贵女，居然一点都不懂端庄。
　　因此她只能认为这是当妈的不喜欢她。
　　可自从她有了孩子，她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是她没有个兄弟，是独女，而母亲因为没有生出来儿子将来家业要被庶子继承，她被母亲记恨的话，还可以勉强理解（虽然颜九瑶特别想说，娘你应该很我爹，是他生不出儿子），可她兄弟这么多，她是不是儿子根本没有分别。
　　况且母亲待那几个庶妹极好，每次看到她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母慈女孝的，那几个妹妹嫁人的时候也贴了不少私房给做嫁妆，这一举动简直就成了京城里主母的标杆，毕竟能如此对待庶出子女的主母，当真是少见。
　　从前颜九瑶觉得无所谓，本来就不是自己亲妈，她喜不喜欢自己都不耽误自己是颜家嫡女的身份，况且她还有爷爷当后台，几个兄弟的感情也都很好，然而这几年她心里愈发觉得别扭，比如生个孩子吧，薛宁馨的母亲，那个精明又功利的薛夫人，虽然对小女儿偏心得紧，可知道薛宁馨有孕，孕相又不好的时候也是三天两头地想往宫里跑，要么就没事去京郊的寺里祈福。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至少能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女儿是在乎的。
　　而颜夫人，该有的礼数虽然有，可就像是普通命妇一样，只是逢年过节客套地见一面，其他的再没了。
　　“我可能不是她亲生的吧？”自从当了妈，颜九瑶曾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皇贵妃？你在想什么？”
　　秦逢皓看到颜九瑶看着薛大人若有所思的样子，感到很疑惑，这个女人到底想到了什么，表情这么沉重？
　　“陛下恕罪，”颜九瑶屈膝，“臣妾方才在想，薛大人跪了也有一段时辰了，到底还是国丈，陛下可否先行允薛大人起身？”
　　薛大人还等着颜九瑶继续落井下石呢，他本来想着，但凡颜九瑶敢说点什么自己的女儿在宫中如何嚣张跋扈之类的话，他出宫就敢让人弹劾皇贵妃没有容人之量，顺手打击一下颜家的教女无方。然而她一出手就是女儿对先皇后不敬，然后又给他求了情，这让他觉得很是尴尬。
　　他不由得有些羡慕颜家。
　　要是他的女儿，能有这个手段，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颜九瑶知道他能这么想，估计会直接一脚踹过去让他跪着再也起不来。开什么玩笑，当初薛宁馨的手段也是厉害的，怎么在他眼里大女儿就不是女儿啦？
　　秦逢皓本不想让他起来，但是颜九瑶的说“国丈”两个字又一次提醒他，眼前这个人不只是那个成天就知道作死的薛安馨的爹，还是他已经死去的发妻的父亲，便沉了口气，允了他起来。
　　“谢陛下，谢娘娘。”
　　“剩下的就不用皇贵妃说了，高祥，你来告诉薛大人，他的好女儿在宫里都做了什么。”
　　高祥低腰拱手向前，以太监特有的声调，平淡地开口：“薛大人，薛妃娘娘自从入宫以来，除从未向先皇后请安以外，经常在宫中打骂宫女太监，对于地位宫女也是动辄责罚，私自用刑，且多次以公主的名义要求内务府供给大量绫罗绸缎、首饰，流花宫里也以常有丝竹之声，亦以对公主有利为由，陛下体恤公主年幼丧母，未治其罪，然而今日太医院诊出，公主见喜了，现在，”高祥顿了顿，看了一眼秦逢皓，“危在旦夕。”
　　薛大人好不容易站直了的膝盖“碰”得一下又跪在了地上，撞得他生疼，只是他此时顾不上疼痛，只晓得请罪。
　　来之前他都想好了，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那个宫女的身上，就咬死女儿还小不懂事，对自己宫里管教不严，这才上患病之人到了公主身边，可高祥说的这些，让他一下子连理由都不敢找了。
　　这些罪名若是放到平常，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最多也就是得个训斥罢了，如果是宠妃的话更不算事儿，可问题是，现在还处在国孝期间，而薛宁馨，无论如何，也跟宠妃二字沾不上边。
　　大不敬。
　　薛宁馨现在作的一切死，都可以用着三个字来概括。在先皇后还是其嫡亲的同胞姐姐的情况下，这个罪名还会罪加一等。
　　“朕想着太后临终的遗言，没有追究你们伪造皇后遗诏让薛安馨进宫的事情，反正朕后宫的女人已经这么多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秦逢皓的脚步声在两仪殿中回响，“朕已经给过薛家机会了，只要她老老实实地给朕照顾太平，朕保证她下半生能安安稳稳地当她的薛妃，可是她是怎么报答朕的？”
　　“为了争宠，她居然用这么恶毒的方法对待一个孩子？”
　　“那是她亲姐姐留下唯一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