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传奇之私奔风波》江畔的猫

12、第十二章 大战前夕（上）

　　“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告诉你自己：今天我将要面对纷纷扰扰，忘恩负义，傲慢无礼，背叛与敌意，自私自利。”

　　罗马帝王的谏言安慰着他，承受痛苦是帝王的责任，而痛苦是成熟的催化剂，亚瑟开始冷眼观人，他有必要好好审视生命中那些人：他的臣子，他的骑士，他的朋友，他的女人，所有人的言行在他眼中都有了崭新的含义。

　　一切不再是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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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期限的最后一天，晨光穿不透厚重的窗帘，烛光在骑士们的脸上跳跃，空气中流动着紧张压抑，间或夹杂着一丝兴奋，锈迹斑斑的刀剑嗅到了血的腥气。

　　“特里斯坦，上缴租税的最后期限已经过了一个月，还有哪些领地没有缴齐？”

　　“杜阿格和马修文一粒未交，罗斯交六成，萨杰交八成，罗斯说剩下的……”

　　亚瑟打断特里斯坦的话：“我不听任何理由！”

　　特里斯坦立刻闭嘴，他本就是个寡言的人，何况骑士间早在议论，现在的亚瑟不比从前。如果有人对此感到不愉快的话，特里斯坦绝不同意，他宁可看到一个冷酷苛刻的王者，而不是一个天真的大孩子坐在王位上------臣下也许会轻松，王国却会不幸。

　　亚瑟迅速扫视在场之人，“对租税问题各位有何看法？”

　　目光的焦点仍然是特里斯坦，特里斯坦清清喉咙，花白的头发跟着抖动，“这一年租税的征收非常困难，按正常时间征收上来的不超过五成，最后期限一缓再缓，领主们的借口花样百出。虽然今年因为乌瑟的丧事耽误了一些事情，但是这个状况仍然是很不正常的，照这样下去，明年不会有领地主动交税。”

　　乌瑟在位的时候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是他话里隐藏的暗示，亚瑟心如明镜。

　　16岁的骑士凯伊开口：“是不是今年收成不好。”

　　所有人都用看蠢货的眼光看着他----他的确是，公认的，天真的傻孩子。

　　少年骑士窘得满脸通红，亚瑟想起年少时的自己，他从十岁开始列席父亲的会议，也发表过不少愚蠢的“高见”。

　　“那么，他们是没有从农户那收齐，还是收齐了不想上交？罗斯和萨杰又是怎么回事？”加雷思开口，他和杜阿格领主过从甚密，传闻有联姻的打算。

　　贝狄威尔摇头：“据我所知，杜阿格和马修文的租税早就从农户那里收齐了，因为催得急还酿了几起流血事件。至于罗斯和萨杰，不是每年都拖来拖去，等着乌瑟高兴的时候来请求减免吗？三减两免的最后差不多就赖掉了。”

　　特里斯坦很不耐烦：“讨论原因纯属浪费时间，借口我听得耳朵起了老茧。卡梅洛实际已经失去对这两个领地的控制，找什么借口都是枉然。现在的重点是怎么办？”

　　“打呗。亚瑟不是已经下命令准备好了吗？”高文架着腿斜靠在椅背上。

　　“亚瑟你若说打，我愿为前驱！” 盖文目光热烈地看着亚瑟。

　　“一切听从陛下的命令！”年青骑士们最快响应，年长的也随后举手表态，亚瑟扫视长桌两侧，目光所至，神态各异。时机差不多了，提前放风一方面是给这两个领主的最后通牒，现在他亚瑟潘达根已经仁至义尽。另一方面也是让自己人完成心理准备，从这段时间他的观察来看，内部不会有什么阻力。其实打不打根本不是他想讨论的问题，但动员是必要的，出师势必有名。

　　“特里斯坦爵士已经把当前的形势说得很清楚了，如果我们现在不采取行动，继续发展下去，卡梅洛会失去对所有领地的控制，并且自身难保，各位骑士，为将来少打仗计，这一战在所难免。我们现在所要考虑的是，这一仗怎么打？战场放在哪里？”

　　巴克思：“同时征讨两个领主恐怕力所不及，这两个领地离得不近，骑兵是一天路程，步兵至少三天，和卡梅洛正好形成一个三角，我的看法最好是各个击破。杜阿格比马修文实力强得多，看我们是先强后弱还是先弱后强。”

　　特里斯坦：“我听说两个领地有结盟。就算原来没有结盟，兵临城下，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

　　一直沉默的阿古温开口：“那就得按同时打两家准备，多派人手，有备无患。”

　　贝狄威尔：“目前我们的兵器准备应付两个领地没有问题，攻城用的器械已经都准备好了。”

　　特里斯坦：“粮草支持一年没有问题。”

　　莱昂：“最近冬训的两千农夫，加上卡梅洛的常驻兵力，如果能在冬季解决战事的话就没有问题，如果时间拖长，恐怕对来年的春播有影响。”

　　特里斯坦：“马修文的城池又小又破，应该好打，杜阿格虽然强点，也强不过卡梅洛的骑士。不过他们都有征召雇佣军，保险起见，还是从各领地征调个两三千人比较合适，顺便也可以试探下这些领主的态度。”

　　莱昂反对：“恐怕不妥，有些领主本来就在观望，去找他们要人，他不给怎么办？保不定节外生枝。而且新来的不好管教，也没有时间训练整合，适得其反的话就是负担。兵欲用其利，不在其量，不如好好规划现有的兵力。”

　　高文：“就算不能速战速决，农夫们先回来种田，我们继续围城，他们请的雇佣军都是按天算钱的，看谁撑得住。”

　　莱昂笑起来：“你也是按天算钱的。”

　　高文回笑：“不打仗亚瑟也得按天给我们发薪水，所以亚瑟你是不打白不打。”

　　一桌子人都跟着笑起来，紧张的气氛突然就放松下来。亚瑟紧握着的双手也松开来：“既然大家意见一致，下面，我们来制定作战方案。”

　　地形大家都熟悉，对手也很熟悉，讨论热烈，三个小时拟定六套方案-----攻单城、攻双城、中途遇伏，这是能想到的三种可能，各出两套方案。

　　亚瑟看看已过正午，疲劳难出良策。“先休会大家去吃饭休息，冷静下来好好思考细节，下午三点准时返回，我们再来完善作战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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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去室空，热闹的议事厅蓦地冷清下来，亚瑟拉开窗帘，冬日连光线也是阴冷的，议事厅华丽的天花，精美的饰柱浮雕，都显得毫无生气。这是他从小熟悉的地方，明天他就要离开这里，能不能回来还是未知。

　　乔治立在门口，看到他回头，远远地躬身行礼。

　　亚瑟慢慢走过去：“我一会回房去吃饭，你先去准备。”

　　“是。”乔治弯腰行礼后离开。

　　亚瑟怔怔地看着他笔直的背影，熟悉的多年不变的装束，变的居然是衣服里的人，同样是瘦削的身材，只是从前的那个人有一点点佝偻。他总是匆忙慌张，是因为如他所说命运的驱使压迫？如果我是你的命运，为什么你不再追随于我？

　　他并不那么想回房，也不想呆在议事厅，如果有一个地方能让他随意走走就好了，避开所有人的目光。正犹豫着，转角处有人探头张望，敏锐的视力告诉他：是格温。这又会是一次“偶遇”，正如之前的几次。亚瑟叹了口气，心里明白短兵相接在所难免。格温会在他必经之路的某个拐角处停下来，假装遇见他，抓着他的手说一些安慰或者鼓励他的话，踮起脚来亲吻他，总是这样，从未变过。格温不知道，他从不曾从她那里得到过真正的安慰或者鼓励，而现在，他也根本没有心情去敷衍她。

　　不出意外，他转过拐角时，格温正在前面慢吞吞地走着，他的脚步声如此清晰，格温多半会在前一个拐角就停下来等他。亚瑟觉得这有点可笑，可他不能对女士无礼，何况是自己的恋人。

　　天灰蒙蒙的，这会不会是一个出战的好时机？他漫想着，目光不可避免地移到格温的背影上，这是他第一次审视格温的身材，惊讶地发现他的恋人竟然有着如此粗壮的身躯。即使他此时心如古井，这个发现仍然让他感到尴尬和难堪。如果他的目测没有问题的话，格温的腰不会比他更细，难怪搂她的时候双臂会感到吃力。

　　这一场莫名其妙开始的恋情，一直糊里糊涂地进行着，亚瑟对恋爱的热情并不会大过挑选盔甲的款式，在十多岁的年纪，和所有少年一样，有个恋人，恋爱对他的意义仅此而已。

　　正如同其他长得漂亮的人儿，他从来不缺乏爱慕者，再加上王子的头衔，不夸张的说卡梅洛不曾倾慕过他的少女屈指可数，铁匠的女儿是其中最勇敢的一个，她没有象其他的少女那样默默脸红心跳，而是勇敢地向王子发起挑战。勇敢者理应摘得桂冠，这是亚瑟认可的理论。

　　格温大他两岁，成熟热情，引导着他们的进程，他遵守骑士的守则，对女士彬彬有礼。其实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多少话可说，如果格温不来找他，他从来也不会惦记，恋情就这样不咸不淡的继续。

　　说一些可有可无的话，接两个必不可少的吻，从前的亚瑟以为爱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阿瓦隆湖畔，当克瑞丝丁毫无风度疯狂地挥剑冲向他时，他猛然意识到，爱情不是他一直以为的那样。

　　刻骨思念和生死相随，在他和格温之间从来不曾有过。

　　如他所料，转过角，格温站在窗前，绞着手，对他微笑，他感到一丝羞辱。

　　“亚瑟。”格温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嘶哑，她清了清喉咙。

　　亚瑟停下脚步。“你们的药材准备得怎么样了？”

　　“大家都在加班加点忙着准备，一定会在规定的时间完成的，请陛下放心。”说到陛下，格温俏皮地弯腰施礼，笑意盈盈，媚眼如丝。

　　亚瑟点点头，“那辛苦你们了。”

　　格温仰起脸庞，在亚瑟的脸上捕捉表情：“亚瑟，我知道，有充足的药材，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是的，战场上总难免伤亡，治疗及时会挽救很多生命，你们的工作很重要。”

　　格温抓住他的手，双目含情：“亚瑟，我明白你让我去帮盖尤斯的原因，我会尽我的最大努力。这几天我都没有怎么休息，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是为了你，付出再多都值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就不会频繁出现在我眼前了。他心里想着，控制自己努力微笑：“谢谢你，那你去工作吧，我也还有点事。”

　　铁匠的女儿并不如他所想单纯直率，这是个狡黠的姑娘，知道怎样投他所好。

　　他抽回手，微笑着挥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