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天狐仙》书香扇

117、第112章 临别话语

　　这样的日子大约又过了十日左右。

　　白日我跟着鸾音一同在紫竹亭里学习琴艺，晚上也不间断地练习古琴，声音从未停歇，一直以来都在努力着。

　　手指常常因为练习过久而变得臃肿不堪，疼痛难忍。每天一结束，便浑身疲惫劳酸，犹如被马车碾过一般，让人不能忍受。

　　花二娘和月鸦在这冰雪宫内到处转悠，专心研究那种阵法和结界。青墨游走于长老阁和朝云殿之间，每天也是繁忙不堪。还好这样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差不多就是这几天，鸾音他们就可以启程前往寒梦山了。

　　但不论每天多忙，晚上他总会来接我。不管我愿不愿意，总是将我抱回房间，然后与我一同吃饭，晚上又会指点我一二，从未间断。

　　小春在答应了要前往寒梦山之后，也开始跟着和思在蛟族军队里学习一些东西，应该是上寒梦山所能用的着的吧。

　　这样的日子忙碌，却单纯美好。纵使每天都很累，我却由衷生出一种十分满足欢快的情绪来。

　　不过这样的快乐也持续不到多久了。

　　这天，晌午，我刚刚下学，就得知他们将要出发的消息。

　　青墨的屋子里聚集了一众人。鸾音刚刚得到新领的甲胄，一脸兴奋的模样，小春则是懒懒地斜倚在一旁，神色不咸不淡。

　　青墨坐在椅子上，偌大的白袍将清癯的身体所掩盖，眉眼微阖，双手交握，半晌他才对着众人道：“如今，你们也算是各司其职了。鸾音，小春，以及和思，明日你们就将启程前往寒梦山，都准备好了吗？”

　　和思笑道：“这几日都闲出毛病了，除了和小春打架还真找不到别的事，自然早就准备好了。”

　　小春微点头，表示准备妥当。

　　青墨轻轻颔首，又问花二娘他们道：“你们的阵法和结界改进的如何了？”

　　花二娘拱手道：“启禀尊上，约莫已经改进了一半了。只是后面的要难些，恐怕还需要半月的时间。”

　　青墨浮起一丝笑：“速度也算不错了，不过还是要抓紧一些。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啊......”

　　说着往后一仰，神色莫名。

　　半晌又道：“大约从明日开始我要闭关十日，这十日之内谁也不得打扰。我已经将事情尽数告之晚瑛，如果有什么疑问，你们可以去向她询问。”

　　这话一出，不止是我有些惊奇，众人都是一幅吃惊的模样。

　　“青墨哥哥，你为什么要闭关？”鸾音当即问道。

　　“凤谦留下的那本书我还未完全参透，所以要好好琢磨一下。再者身体之中的灵力也有些絮乱，需要调解一番。”青墨淡笑着解释道。

　　这里却并没有晚瑛的身影，想来定是在和浊炎一处的。

　　对于青墨闭关的消息，众人也没有太多的疑虑，毕竟修行闭关是很常见的事情。

　　虽然是明天启程，可是小春和鸾音却要在今天就前往天墉城与那三千精兵汇合，然后明天早上再带领兵士正式出发。

　　小春走的时候独独拉着我絮叨一啪啦的话。列如好好吃饭啦，好好睡觉啦，不能生病啦，要听师父的话啦，不能任性啦......

　　总之零零总总不尽其数，酸汤的程度堪比胡子及肩的老人。

　　“知道啦，知道啦！小春，我发觉你越来越像我爹耶。”我笑着对他打趣道。

　　小春立刻黑了脸：“我怎么说也是沧荒第一大帅，怎么会多出你这么大的女儿来？”

　　“是嘛？第一大帅？第一大帅还这么罗嗦啊。”我笑着做了个鬼脸。

　　小春突然就不说话了，只是那样看着我，猛的将我拥进怀抱里：“小琴，我总不想离开你......”

　　我一愣，半晌又笑着拍拍他的背：“安啦，安啦，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一副悲痛欲绝地模样。等你回来了，我们说不定就可以出沧荒了呢。”

　　“是这样没错，可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好像要发生什么似的......”小春仍旧不放开我，更加紧了起来，似要将我揉进怀里。

　　我眼皮一跳，脸上笑容一滞，忽而又“呸呸呸”了好几声：“叫你说不吉利的话，这些话都是不算数的不算数的，你一定能很快平安归来，我也一定能够很快见到你的。”

　　小春放开我呵呵一笑，明明是娃娃脸，浓眉大眼，看起来清秀俊朗的面容此刻竟有种沧桑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他伸手，狠狠捏了捏我的脸蛋：“琴丫头要好好的，等我回来还能看见，并且不能少一根头发丝，否则我绕不了你。”

　　脸蛋都被他捏的变了形，我连忙拍打他的手背：“很痛啦，你这个笨蛋！头发丝几乎每天都要掉一根，等你回来，我要掉了十根头发，你是不是要揍我十顿啊？”

　　“是吗？那我不揍你十顿。我揍你九顿，还有一顿以后留着想揍的时候就揍。”他狡黠一笑，眼睛都弯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忽又现出一抹忧色，看着我道：“还有那个青墨......小琴，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不会阻拦你，可是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害。你知道我总是对你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从一开始见到你到现在从未改变......”

　　末了，又将我拥进怀中，手抚摸着我的后脑勺：“一定要平安无事，等着我回来......”

　　我嘿嘿一笑，眨了眨眼睛对他道：“小春，这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你抢了我的台词了。你呀一定要平安无事，如果实在取不到那个什么万年寒冰也不要勉强。大不了我们就不出去了嘛，其实在沧荒也没什么不好的......”

　　小春坚定地一笑：“放心，我一定会拿回来的。”

　　我知道小春以为我是在宽慰他，不希望他有压力。

　　可只有我知道，说出那句话的瞬间，我心中确实有着这样的想法。这些日子以来我真的发现其实沧荒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大约是人多了，热闹了，心也就热闹了吧。

　　小春和我道别后就跟着和思出去了，而鸾音大概是与师父前去道别了吧。

　　那时候的我们都不知道，这一别真的会那么久远；那时候的我们都不知道，再相见便是物是人非；那时候的我们都不知道，有时候一句话便是咫尺天涯。

　　我走到青墨房里，花二娘和月鸦刚刚退出来，看着我媚眼一抛，口气揶揄：“又来找尊上呢？今天可要好好团聚一番哟，明日尊上可就要闭关了。”

　　我讪讪地吸吸鼻子：“是啊，就是来找他的，呵呵，的确要好好的聚一聚呢。”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要把握机会哦。”花二娘朝我挤挤眼睛，一脸坏笑。

　　我顿时脑冒几个大大的问号。机会？什么机会？再要细问，她和月鸦已经走远了去。

　　“琴儿......”

　　卜一抬头，就看见他站在我面前，眼睛细细地瞅着我，隔的那么近，吓了我一大跳。

　　“青墨，你何时冒出来的？”不知觉地退了一步，我说道。

　　他一手抓着门扉，一手伸过来轻抚我面容，道：“刚才......”

　　我说道：“你走路一向都是没有声音的，老是吓人。”

　　他笑而不答，眼角轻微的眯起，显示出几分迷离来，轻吐话语：“明日我要闭关了......”

　　“恩，我知道，你刚刚说过嘛。”我笑着答道。

　　空气里一时静默下来，流露着丝丝湛湛地冷华之光，晌午的太阳依旧不怎样的热烈，只是有着那隐约的白光照射在门扉上，映衬在他脸上，此刻竟有种恍惚的感觉。

　　“十日，十日不能见......”他轻叹。

　　我突的就咯咯笑起来：“是啊，十日都吃不到好吃的东西了，我会很寂寞的。”

　　他嘴角挂起无奈的笑：“对于我，你只记得那好吃的？却并无其他的？”

　　我眨了眨眼，不明地看着他：“还有什么吗？”

　　他笑容突的就变淡了，眼光也变得有些阴沉起来，牢牢地盯着我，似乎想要将我看穿一般，他眼光十分灼然，一时间我竟不敢逼视。

　　半晌，他兀然笑起：“也罢，只要你还记得就好。”

　　我低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样答话，心里涌起不知名的感受，似乎蚂蚁啃噬似的难受。

　　“青墨......你闭关是不是因为你的身体？”我拽着他的衣袖，眼睛低垂，声音轻喃。

　　“如果我说不是呢？你是不是就不会关心了？”他突的摆正了我的脑袋，一手擒住我的下巴，居高临下地俯看着我，眼里流露着认真的神色，并不见一丝笑容。

　　“如果不是，你根本不需要我操心啊。”我笑着回答。

　　他嘴角挂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也是，你是不用操心的......”

　　但很淡，淡的我几乎以为只是一般的笑容而已。

　　隔了好一会儿，我问道：“小春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呢？”

　　他嘴角勾起一抹大大的弧度，衣袖一拂，转身进了屋子，坐在椅子上，一手抚额，一手垂膝，意味不明地道：“如果没有意外，应是这一月之内。”

　　我随之而入，站了许久，似乎觉得有些口渴，不客气地拿了他放在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擦擦嘴唇又问道：“那花二娘他们......”

　　可是还没有问完就已经被他捞进怀里，他颤着睫毛似笑非笑地看我：“琴儿不是来跟我好好叙叙话的吗？为何老是提别人？难道我做事就那样让人不放心？”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我低声回道。

　　“是吗？这样的表情真的让我想好好惩罚你一番，怎么办呢？”他突然凑过来，附在我耳边，吹气如兰。

　　我耳根发热，连忙大声道：“哎呀，已经晚了，我今日迟到了，师父要罚的。”

　　说着就要跳下他的怀抱。

　　却在半途，被他拽着手腕又跌了回去，只听他说道：“已经迟了，再过一时半会儿也还是迟了。”

　　我心中打鼓，结结巴巴地道：“青墨，我，我晚上过来好不好？”

　　他一怔，随即冲我暧昧笑道：“琴儿，你可知这句话很有歧义？你要我怎样理解呢？”

　　“歧义？什么歧义？”我不解，“我说晚上过来好好的再吃一顿，顺便请教你一下琴音的问题，还有你不是要闭关吗？那我就有好久见不到你了，再好好地看一看嘛。”

　　他无奈一笑：“有时候你真是迟钝的令人发指。”

　　“对了，你刚才说你身体里灵力絮乱是怎么回事？”我认真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灵力絮乱不假，但却并无多少大碍，至少若不加以修行归纳整理恐怕久了就会出现和青龙鞘同样的问题了。而且凤谦留下的书对我也着实大有裨益，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有时间去研悉，所以借此机会也好好琢磨琢磨吧。而蛟族的事情，暂时也算稳定，你跟在玄音身边我也很是放心。”

　　隔了一会儿敛了笑容道：“明日浊炎会登基为王，冰雪宫可能会有些混乱，你没事不要乱跑，知道吗？”

　　“登基为王？你是怎么劝说浊炎的？”我颇有些吃惊。

　　他嘴角挂起意味深长地笑：“不用我来劝说，目前的形式只有登基才是对他最有利的，他不得不做。”

　　我点点头，半晌，笑道：“那我一定不乱跑，只是好好的跟着师父学琴。”

　　“恩，还有你那药膏也要每日都擦一遍，否则日后手指可能会变形。”他又切切嘱咐道。

　　“恩，那我先去师父那里了？”我站起身说道。

　　手指却依然没被松开，他拉着我的力道应是很轻的，不如先前的霸道，可是我没有挣开，良久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显得有些低沉：“琴儿不愿意出沧荒吗？”

　　我一惊，有些愤怒道：“你偷听我和小春的谈话？”

　　他不明地笑：“生气了？我不止听到，还看到他抱着你，恩？是这样吗？”

　　他站起身，突然狠狠将我扯进怀中，力道生硬。猛然撞进他结实的胸口之上，却仿佛碰到石头一般撞的人生疼。

　　我惊呼：“青墨......”

　　“明明知道你没有别的心思，可就是不想看见你与别的男子亲近，怎么办呢？真想将你就此绑了起来，再不让人看到。”他将我紧紧抱着，似要揉碎在怀中，喃喃的低语声很小，小的我听不清。

　　“你在干什么？为何偷听我说话？”我想要推开他，却推不开。

　　“别动，让我再抱会儿，”他声音冷沉，几乎让我不敢再动一动。

　　隔了好一会儿，又突的听到他的笑声，说道：“你知道我耳目向来灵敏，却并不是故意听取的。可是，琴儿有些念头你还是不要生起的好，否则我也不知我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低沉的嗓音带了些微的阴郁，听在我耳里，却让眉梢不自觉一跳。

　　良久，他将我放开，轻柔一笑：“去吧，玄音应该等的急了......”

　　他的脸庞被隐在一片阴影之中，笑容变得若隐若现，光洁的下巴此刻看来竟有着些微的锋利，让我不知不觉地感到一阵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