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天狐仙》书香扇

116、第111章 年少无忧

　　第二日，更早的，天没有亮我就早早起来了。

　　其实，有了昨天的教训我应该很自觉才对。不过昨晚和青墨在一起练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连他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早上还在梦中，就被鸾音拍着脸蛋，从被窝里一把揪了出来。

　　“亏我留了个心眼儿来看看你起来没有，否则你今天就死定了。”鸾音鄙视地声音传来，随之跟随地还有我的衣服外套。

　　统统都套了过来，罩在我脑袋上。

　　“赶紧穿上衣服，跟我去紫竹亭。你这个笨蛋，竟然又是睡死了，真是头猪。”鸾音的魔音穿刺在耳旁。

　　让我原本迷糊糊的眼睛立马清醒了过来，一拍脑袋：“哎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马上就是卯时了，你要再不去啊，嘿，今天可有的好看咯。”鸾音眼里有着看好戏的期待。

　　我下意识地抱着衣服就往外冲，我的老天，昨天的一遍折磨我可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穿衣服，衣服啊，你这个笨蛋。”鸾音在后面吼道。

　　我赶忙又退了进来，对的，我现在只穿着中衣，要真这样出去了，非的让人笑掉大牙不可。

　　又赶紧套起衣服来，可是心里又实在很急，鞋子只穿了一半，又奔了出去。

　　“腰带啊！腰带！”鸾音在身后拿着那截紫色腰带狂追不舍。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一个少女一边跑一边系腰带，一边套鞋子，那样子狼狈的很，另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在一旁絮絮叨叨地数落着什么。

　　等到我到了紫竹亭，看到里面空无一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汗，坐了下来。

　　“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今天又要迟到了呢。”我心有余悸地道。

　　“你放心，现在离卯时还有两刻之久，师父应该过一会儿才会到的。”鸾音在一旁幽幽道。

　　我顿时有种想拍桌的冲动：“你不是说马上就是卯时了，再不快点我就迟到了吗？”

　　鸾音白了我一眼：“我不那样说你能跑的那么快吗？”我嘴角一抽，突然抓着自己的头发：“完了，我还没有梳头洗脸呢。就这样就出来了，要被别人看见就死定了。”

　　“就知道你这个笨蛋不会想到这些，喏，这个给你，”鸾音嘴一努，将手里一把木梳递给我，“女孩子还是要注重一点仪容的好，不要总是这样邋遢的样子，真是破坏形象啊。”

　　又是一副小大人的口气，摇头晃乱地教训着人。

　　我顿觉有些不可思议：“鸾音，你出来还随时带着梳子的？”

　　鸾音顿时黑了脸：“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带这些东西？这是刚刚在你房里拿的。”

　　我恍然大悟似地“哦”了一声，口里却嘟囔道：“分明就是个小鬼，还总装大人。”

　　鸾音立刻瞪我：“你说什么？”

　　我连忙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没事，没事，我说今天的月亮很圆。”

　　鸾音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立马黑线：“今晚没月亮！”

　　“哦，是吗？那我说错了，今天夜色很好。”我连忙改口。

　　鸾音哼了一声，睨了我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呢吧？”

　　我干巴巴一笑：“哪能呢？我怎么会说师兄您的坏话呢？对了，鸾音啊，我发现你好像长高不少啊？”

　　我伸手比了比，以前只到我胸口的，现在都快到我下巴的位置了。

　　鸾音脸一黑：“拿开你的爪子！我现在不高，那也只是暂时的，你等着吧，我以后决定比你高出几倍来。”

　　说着一脸愤愤地捏了捏手指，向我展示他的决心。

　　我幽幽道：“比我高出几倍来，那已经不是正常人的范围了，属于巨人......”

　　鸾音一噎，气急败坏地道：“巨人也比你这小矮子好！”

　　我眨眨甚是无辜地道：“可我比你高......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我不矮的，当年在天界，那么多仙子中间也不能算矮的。夏荷以前就说过，我这身高是最匀称的中上高度。”

　　“夏荷是谁？”鸾音疑惑道。

　　说着，我眼中就闪过一丝黯然，吸了吸鼻子：“没有，一个以前认识的朋友罢了。啊，头发的问题是解决了，可去哪里洗脸呢？”

　　鸾音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一旁的池塘道：“喏，就那里吧。反正我每天早上起来，没时间就去那里咯。”

　　我看着上面漂着的雪花，似乎还冒着寒气，心顿时一凉，这得有多冷啊。

　　“别做那副死人脸了，总比你脏着要强吧？”鸾音推了推我，一脸不耐。

　　我哀怨地看了看他，看来如今我也要开始不怕冷不怕苦不怕被折磨的日子了。

　　从前跟着小春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脏着就脏着吧也没什么不适。可是自从和青墨他们在一起后，周围的人一个比一个还爱干净。那衣服啊，啧啧，都不染灰尘似的，且个个都或多或少地带了一点洁癖。

　　处在这样的一群人之中，你怎么都得改变改变吧？这就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将一切打理干净，玄音也来到了。

　　站在玄音肩上，小团子吱着爪子给我打招呼，在它毛绒绒的脸上我似乎能看到一丝笑意。

　　“身上的伤没事了吧？”玄音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先问这个，连忙答道：“没事了，擦过药就都好了。”

　　玄音点点头，又问鸾音道：“你那套剑法练的怎么样了？”

　　“回师父的话，徒儿已经练到了第九层了，剑法配合着七绝剑，再加上法力已经有很大的威力了。”鸾音答道，不无得意。

　　“恩，很好。那这几日你就先把你的剑收起来，自行练习吧。”玄音淡然道。

　　鸾音哑口不解：“啊？为什么啊？”

　　“你若能不用七绝剑而将剑法本身的威力发挥出来，那才真是真的强。如今的你不过是个半吊子罢了。”玄音声音平淡道。

　　“原来是这样，徒儿明白了。”鸾音点头，若有所思。

　　鸾音去旁边练剑了，如今算是轮到我了。我心里暗暗吐气，哎，师父啊师父，不论对于鸾音和我都是一点不手软的。那条舌头有时候真让人受不了，还好鸾音已经习惯成自然，压根就不在意，而我看来还要更多地磨练了。

　　“昨天给你的曲子都会了吗？”

　　“差，差不多了吧......”

　　玄音顿时一横眉：“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什么叫做差不多？”

　　我挺了挺腰杆道：“是这样的师父，有些会，有些还不是太熟悉。”

　　玄音点点头：“恩，弹来与我听听。”

　　泠泠千曲，双指轻按，娓娓响起，弦音彻林。经过昨晚青墨的指点，我也隐约有些知觉了，直到这其中的些许奥妙来，此刻信手拈来，竟不似昨日那般痛苦，还带隐约的畅快。

　　虽然还不甚熟练，但是却已经完整的弹奏出所有的曲子。

　　直到我将乐谱之上的曲子都演练一遍完，天色早已加亮，清光满地，甚至有一丝阳光照射进来，虽然依旧清冷却带了一点暖意。

　　睁开眼睛，放下琴弦，满目期待地望着玄音。

　　玄音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孺子可教，总算你还有一些可取之处......”

　　我立马激动，满眼星星地看着他。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整个心又给提了起来，“气势不够，指法太生疏，太柔情没有表现出曲子的刚强来，且还是略显浮躁了，操之过急，就失了平和，这些曲子算是都给你败的彻底了。”

　　玄音将乐谱纸扔到我面前，大有我侮辱了他曲子的意思。

　　我顿时犹如吃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

　　又听他接着道：“琴乐是圣洁飘逸的，它可以载道，可以象德，可以明志，可以静心，可以启智。而执琴者务必要做到‘坐必正、视必端、听必专、意必敬、气必肃’。前三者你已经做到了，但后两者却还稍有欠缺，这本是最基本的东西，你必须要领悟到其中的要领才行。”

　　“可是师父，气必肃？难道要和你一样紧绷着脸吗？”我看了看玄音面无表情的脸小心道。

　　“胡说！谁叫你绷着脸了？我指的是让你气息变得严肃起来，让你对待这件事认真恭谨起来，并不是指表面这样肤浅的东西。”玄音立马呵斥道。

　　我“哦”了一声垂下了头。

　　“如今你听我弹奏一曲，你听听看与你所弹的可有什么差别。”玄音说着，手中已经抚上了那七弦琴。

　　我静下来，认真倾听，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一块。

　　只见玄音手指轻触，一股如悠扬清越的音色便泄了出来，“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只是简单的曲子，却能让紫竹林也随之摇曳摆动，那声音辗转铿锵，余音悠长，又自有一股肃穆端正之感，让人听着忍不住正襟危，面目严肃起来。

　　可是有不止是如此，似乎还能感受的山水的幽涧，松林的沉谧，静静感受之，仿佛身临其境，陷入一种清灵自然之地。

　　一曲已完，我却还是意犹未尽。

　　“你可说说我的琴音与你的有何差别？”玄音问道。

　　我敛了敛衣袖，斟酌了一番回道：“师父的琴音舒缓自然，亲切从容，让人感到很是舒适，仿佛自然而然就融入一个情景之中，感情眠长，又荡气回肠，使人心生慨然。这正是徒儿所欠缺的。”

　　玄音微微一笑：“你明白这一切就好，想不到你竟有这样的领悟和感受，也不枉是我的徒弟了。”

　　我吐了吐舌头，心里也欢喜了几分。

　　“琴曲历来所被人乐道，这其中又包含多个广泛的层面。有描绘江山日月的、有讲天地尘寰的、有写小景逸趣的，有应芸芸众生的，有画家仇国恨的、有摹儿女私情恩爱缠绵的，有写相思相忆的，有歌功颂德的，有抒怀言志的，有逍遥无为虚无恬淡的，也有空灵寂静安详从容的。你想表达怎样的情感，你想抒发怎样的志向，都在你的指尖，凭你的心去论。不不论怎样的琴曲，终归都还要由你自己来感悟，明白吗？”玄音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

　　我懵懵懂懂地点头，似解不解。

　　又听他接着说道：“这么多年来我结合自身的参学和历练发现习琴和修行的过程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并且从中得出一个普遍法则，那就是‘信-解-行-证’的过程。如今来告诉你，也希望你能更快参悟其中的真谛来。”

　　“这第一，便是信字。音律能带给人两样东西：一个是高尚的情操，你能从中得到安详、从容、天人合一、无欲无求、物我两忘的回归之境；一个是现实的功利，它能改变你的生活方式、状态、个人气质和形象、可以取悦于人或自娱自乐。但不论哪样你都必须要有个目标，去坚定它，相信它，并且坚持它......”

　　玄音的话娓娓响在耳侧，带着一丝严谨，一丝认真，一丝郑重，无一不是在向我传递他最真实的见解和看法。

　　玄衣黑袍的男子，满头如雪银丝，清俊的面容，神态间的真挚，让我知道在我面前的人。我的师父，对于音律到底有怎样的执着和看法。也许他比音上神姬更加专心致志于音乐之中，因为音上神姬在开罗死后便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弹琴之心，而玄音却还能坚持着。

　　时间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晌午，因为今日的积极，我有幸和鸾音一同放假回去吃饭。

　　不过时间只有小半个时辰，很是匆忙。

　　我和鸾音都急急忙忙地吃了一点东西，就准备赶往紫竹林，路上碰到花二娘他们也只是挥手打了打招呼，就走了。

　　“哎，你们两个赶着去投胎呢？有了师父就忘了朋友啊？没心没肺！”花二娘在身后跺脚道，“亏老娘还招待你们那么久。”

　　我嘴里还含了一块糕点，咽了进去，边跑边对她说道：“我不是不跟你说话，只是我迟到的话会被师父罚死的。如果你不想每年的今日都来我坟上上香地话，就别拦着我啊。”

　　花二娘“扑哧”一笑：“谁拦着你了，要去就去，老娘还不稀罕你们俩呢。”

　　突的又了生了几分惆怅对一旁的月鸦道：“哎，若是师父还在该有多好。我师父就舍不得我这样受苦的......”

　　脚步微微一顿，我知道花二娘是想到了凤谦了。

　　“磨蹭什么呢？快走。”鸾音拉着我向前跑，又回过头去花二娘道，“你们两个也别闲着，青墨哥哥不是让你们俩去研究改进这蛟族冰雪宫的结界法阵吗？”

　　“知道啦！老娘还用你这小鬼说吗？真是的。”花二娘一插腰，不屑地甩眼。

　　“懒得理你。”鸾音哼了哼，再也不管，拉着我就跑。

　　路上我紧跟着问道：“改进冰雪宫的结界法阵？这是为什么？”

　　“哎？这是晚瑛拜托尊上办的事情，尊上又交给了花二娘他们。反正他们不是那个什么很厉害的凤谦的徒弟吗？这点小事应该能办到吧。不过这冰雪宫恁的大，要改进完，可能还需要一些日子。况且，再过几天，也要和小春他们一起去寒梦山了。”鸾音解释道。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哦，对了，小春答应了吗？”

　　鸾音嘿嘿一笑：“当然答应了，青墨哥哥一出马焉有敌手？”

　　我怀疑地看着他：“不是吧？他真答应了？怎么答应的？”

　　就我所知，小春的性格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哪有那么轻易就答应的。

　　“那是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青墨哥哥告诉他两个选择。一是跟着你永远待在这儿，二是去寒梦山取来万年寒冰可以尽快离开沧荒。你说他会怎么选？”鸾音解释道，一脸与有容嫣的模样。

　　好吧，我承认，小春绝对会选择后者的。青墨这话分明就是逼着是不得不做后面的选择的。

　　又听鸾音接着道：“呵呵，看来不久之后我也能出去看看了。到时候和师父一起，也和你这个笨蛋师妹一起看看外面的世界。应该是很美的......”

　　我脚步微钝，头低垂了下去，握着他的手一紧：“鸾音.......”

　　他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了？”

　　“如果，如果师父不能和我们一起出去呢？”我声音低小，几乎低不可闻。

　　可他却还是听到了，脸色瞬寒：“不可能，师父怎么可能不和我们一起出去？”

　　我讷讷无言，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鸾音还不知道，玄音如今的身体已经是灯尽油枯了。虽然表面看起来并无不适，可是我有种预感，那一天应该不远了。如同从一开始我们认识他时，青墨就说出了一切。多么残忍，我才刚刚有个师父......

　　而鸾音却还什么都不知道，玄音不会告诉他的，即使最后我们走了。他应当也不会知道。这两天，玄音所做的一切，看似正常，却带着一种急切想要将一切倾囊相授般。所以才会那样严厉......

　　我不是傻子，我不是不知道的，可是这一切我却不知道怎样来开口。

　　半晌，我抬头冲他微微一笑：“恩，师父会和我们在一起的，永远在一起不会分开。”

　　鸾音这才露出大大的笑脸，包子脸舒展开来，竟有着少年隐约的轮廓。

　　“快走吧，迟到了，待会师父可是要罚的......”

　　阳光天里，他的声音那样单纯，明澈的笑容，飞扬的衣袖，一切都是美好，使人甘愿永远如此。

　　如果能够永远这样单纯无忧地生活下去，再无别离伤痛，我情愿倾尽一切来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