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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再见衷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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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心疼地看着女儿,已经过去三年了,女儿好像一直把心情放在三年前的下午,从眼神到步履都有着伤悲痛苦,女儿怎么会变成如此,西门澍看着女儿的背影,风把她齐肩的秀发吹的飘了起来,身边的鸿雁好像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虽不时拍着翅膀却并不展翅翱翔它似已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落雁来到码头,看着数不清的船支和各种衣着的人,手扶着护栏,落雁满脑子都是母亲的脸,那温柔甜美的笑。
这时跟在身边的鸿雁做了展翅的动作,飞过栏杆,浮在了海面上。昂着头清鸣“鸿雁回来“落雁看着海上的鸿雁,心里顿时轻松起来,这是三年来从未有过的。
“落雁”听到喊声落雁转过头来。“莫少爷!”落雁点头道。
“你怎么在这儿”英姿勃勃的莫明计,很礼貌地问,话中却有着亲切和关心。
“过来走走,莫少爷在这办公事吧?”落雁很有分寸的说。
“是的,我过来收一批海鲜,便看见了你,去看伯母了”莫明计问,眼光却停在了这张虽很正常,却又使人不知为何着迷的脸,“或许是因为那双蒙蒙胧胧的眼睛吧”莫明计想,“到那边看看!”莫明计说。
“你去忙吧!我可以一个人的,再说还有鸿雁陪我!”落雁说。
“真是个固执的小女孩”莫明计笑着说,“走吧,那边可以看到很多新鲜的东西”明计拉起他便走,边走边回头看。
“喂,哎……”从侧面跑过来的女孩正好和莫明计撞个正着,莫明计忙放开落雁,伸手揽住欲向前扑倒的女孩,随着一阵秀发的清香,身子被牢牢搂在怀中“你没事吧”莫明计气定神闲。
“走路不长眼睛吗?”女孩子两只手抓住莫明计的手臂说。一看便很生气的样子。
“报歉,我不是有意的”,莫明计松开手,这女孩好美丽,美的像芙蓉,像玫瑰,却不似它们那般高不可攀,透着活泼与刁钻……
“看什么”女孩抱着紫色洋装转了一转。
“你……啊,很漂亮!”莫明计同衷赞道。
“哼,我知道”女孩子毫无羞涩的语言倒使莫明计不自然起来。
“悦雪”身后有人叫“看我给你带来什么”
“哥”女孩转过头,跑了过去。
齐冰,严霜夫妇看着女儿说道:“又去乱跑,把接哥哥的事都给忘了吧!真拿你没办法!”
“我才没有哥,那边有只大雁一道跟着那个女孩,好有趣!”悦雪倒是没忘自己因为跑过去看从海上飞起的大雁才和人撞了一跤。
“大雁”悦寒重复一句,顺悦雪所指望去。却有一只低空盘旋的大雁落在了一个女孩身边,很熟悉却又不敢确定,“莫明计”悦寒低声道,难道那个女孩真是“西门落雁”。悦寒跑了过去。
“明计”齐悦寒伸手拍了拍莫明计的肩膀“还认得我吗?”
莫明计端详了一下眼前这高高瘦瘦的男孩,突然笑道:“哈,齐悦寒,童性未减哪!”。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悦寒说着眼睛却没离开落雁。“西门落雁,还记得我吗?”悦寒向她打招呼,依然是那圆圆的脸和朦胧的眼睛,似乎又回到那个早上。
“记得……不……”落雁也不知这是什么感觉,她当然记得而且很深刻,落雁认为原因是那时有妈妈在身边。
“什么?不记得?”悦寒摸摸自己口袋里的照片,小女孩变成了少女,记忆也随之改变甚至消退了吗?不可能,若真如此,这些年来自己为什么不明所以地保存一张旧相片“你真的不记得了?”悦寒向她靠近一步,把一个纸包塞进她手里。“回去好好想想。”
“几年不见,有空请你到‘新嘉计’接风怎么样?”莫明计为落雁解围道。
“这几天恐怕不行,有时间一定会去找你!”悦寒说。
“那我们还有事,先失陪了”莫明计说着睹了一眼,向这边走来的悦雪,拉了拉落雁向码头走去。
齐冰严霜夫妇也向这边走来,悦雪站在那里看着落雁的背影,她身后的鸿雁歪着头用那圆圆的乌亮的小眼睛瞧了瞧悦寒,像多怀念几年前那个黄昏。
“少爷,小姐,老爷,太太,我们回去吧!”秋若风开车过来。
“莫家少爷真是年轻有为,不像悦寒快二十的人了,还跟孩子一般!”齐冰在车上说。
“年轻有为”,听到这话悦寒只觉刺耳,难道像他一样默守陈规地继承父业算是年轻有为吗?那自己满心思要为全上海人民做些什么的壮志又算什么,齐悦寒不语,因为他知道,回来后父亲第一件事要他做的一定是打理生意。
落雁随莫明计来到靠海的码头边,不少的渔船正往岸上搬运各种海鲜鱼虾之类。
“我先到那边清点一下货物”莫明计说“你慢慢看!”
见莫明计走开了,落雁转身蹲下来摸着鸿雁的头说:“鸿雁,你还记得是谁救了你吗,我可记得,对了!”落雁突然想起那个纸包,忙取出来“会是什么”她想着轻轻打开第一层红色的纸,再打第二层时,一个圆圆的小脸映入眼帘,眼前赫然是自己十岁那年的照片,落雁后来听妈妈说那个男孩子给自己照了相,当然是很生气,可眼前照片中的自己,却很温暖。
“小姐,帮帮忙!”落雁左侧一位四十几岁的男人麻布衣衫,一副花镜,看起来像位教书的穷先生。
男人把一个油布包交给落雁,“你要我做什么”落雁看着男人恳求和急切的目光问。
“你肯帮忙真太感谢了,一会儿会有一艘船在这里靠岸,如果船上有人拿着这样一本同样的书,向你问老苍怎么走,你就把东西交给她,拜托了,小姐!”男人一回身,隐进人群。
落雁接过书打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共产党宣言》几个字。“难道他们是共产党?”落雁有几许兴奋,如果上海早些成为劳动人的天下,或许妈妈不会死的。落雁紧紧握着书,眼盯着码头,船上的人开始涌来,从各个方向而去,奇怪,落雁蹙起眉,低下头去。
“小姐上海老苍怎么走”一个短头发姑娘问,手中同样拿一本《共产党宣言》,粉红色的翻领洋裙,左手撑着一把油纸花伞。
落雁看着眼前的富家小姐,把油布包交给她,小姐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我们好像认识!”
“你还记得,莫明媚小姐”落雁也是在刚才的一刹那记起了她就是莫嘉钦的小姐莫明媚。
莫明媚点点头“如果有时间来找我!”
“我会的”落雁点点头,已经是中午了,她静静地往回走。
初春伊始,春风料峭,又是大雁往返的季节,落雁带着鸿雁又来到那条街上,妈妈的身影好像也在人群人徘徊,落雁做了件与当年同样花饰款式的布裙,似要寻觅当年的温馨,就这样茕茕孑立半走着,已经不似几年前那样伤感,有的只是留恋。
空中又传来了阵阵长鸣,落雁知道又有雁飞过了,为什么自己不能它们一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翱翔在苍宇之间,往返与南北两地,与同伴过美好的生活,落雁羡慕地回头看着鸿雁,它正在歪着头,扑扇翅膀。
“你要做什么?鸿雁?”落雁有些担心地蹲下去,可是已经晚了,鸿雁展开翅膀在落雁头上盘旋几圈,鸣叫着向雁群飞去,那叫声像是与落雁告别……
“它终究还是离开了我,像妈妈一样,大雁儿,一群群,一字十字不离分,不离分……骗人……”落雁无法拭去泉涌般的泪……鸿雁越飞越高,越来越远,妈妈的笑脸也跟着开始模糊。
她闭上眼睛听不进小摊的叫卖声,听不进汽车的喇叭声,听不到任何声音,好像有人在为自己擦眼泪,一定是爸爸,落雁在那人的怀中哭出声来“鸿雁走了,飞走了……“
“因为它有自己的生活,有它的天空,它的伙伴……”这声音好温柔,好清亮,这根本不是爸爸的声音。落雁想推开他,他的手臂却格外有力量。
“我都听说了,我陪你去看你妈妈好吗?一切都会过去的”
也许是此时自己实在太需要依靠,一个人,一个再次孤独的人怎么去面对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空旷,落雁慢慢的流着眼泪,不再挣扎……
等到渐渐平复下来,同样的姿势因为太久而酸麻的落雁抬起头,“怎么会是你,齐悦寒!”忽然的咚咚的声音,那是自己的心跳吗?
“记得前年在码头吗?你说不认识我,我当时真有种想打人的感觉,,后来听说了你妈妈的事,又知道你一直在读书,所以没有找搅你!“悦寒转向落雁说“你变了好多”他抿起嘴,又仔细端详一下“不像那时那么天真烂漫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落雁低声问,总觉得这种相是太巧合了。
“我也是正巧路过这里,看见你正在……”悦寒做了个哭的动作。
落雁低下头“谢谢你!”
悦寒见她笑了,心情轻松了许多。“你怎么也会一个人在这里呢”悦寒又问。
“学校组织学生罢课,才会有时间的,其实今天本应该去报馆的,但想起我母亲就再也无法做其他事!”落雁道,她需要一个听自己倾诉的人,但心中的话说出来,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只见过几次面的齐悦寒她也不知为何。
“你不该给自己那么多负担,人总是有生老病死的,只是时间总是罴了,如果把所有的痛苦都放进心里,你岂不要变成老太婆了”悦寒开玩笑地说。
“或许你说的对”落雁道。“那我们不去看我母亲了,明计约我今天去看话剧的,本来拒绝了不如去看看。”
“既然拒绝了就不要去了,陪我去看电影!“悦寒心中忽然不悦所以变相抢人。
“少爷!”秋若风开着车提醒“今天好像约了莫小姐合作开医馆的!”
“啊!我忘了不如落雁也一起去吧!”悦寒说。
“这样子,我去不好吧!”
“怎么会,秋叔,去莫家!”悦寒不容落雁反驳便让秋若风驶向了莫家。
大门打开,一身淡绿色小姐妆的莫明媚走出来。“悦寒”她的称呼过亲热地叫道。
“莫小姐”悦寒不自然地打了声招呼,“不介意我带位朋友吧”
“落雁,当然欢迎!”莫明媚的目光让落雁觉得发冷,于是这场谈话落雁始终没插一句嘴,只静静听着,莫明媚闭口不谈合作,只说些无关事,似乎与两年前的她判若两人。
“我们告辞了!”悦寒有些无奈地说
“如果有时间,一起看电影!”莫明媚邀请道。
“这几天恐怕没时间,对不起莫小姐!”悦寒已起身。
“如果全上海人全变她这样,上海将何自处!”悦寒忿忿地说,他也奇怪莫明媚的改变,时间真的会消磨人的意志嘛“停车,秋叔,我们自己走走,您先回去吧!”
“少爷小心点!”秋若风叮嘱一句。
“莫明计这个怎么样?”悦寒把头转向落雁。
“他,人很好。很有风度也很有才华,很精明”落雁直言道。
“真的那么好?看来我这个人一定不怎么样了”悦寒垂头道。
“不见得呀!”落雁用种很奇怪的眼光回视他。
悦寒像被催眠似地轻问:“怎么说?”然后静听她的回答。
“你嘛,很聪明,可爱!”落雁说。
“可爱?不对吧,这个词好像是形容你的!”悦寒说。“第一次认识你的感觉便是你很可爱,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在意了!”
“在意什么?”落雁问。
“当然是你的看法了,谁叫我这个人很小气呢!”悦寒说。
“小气……”落雁的话说了一半停住了,顺着她的眼神悦寒看去,前面竟然是悦雪与莫明计“他们在做什么?”悦寒心道,不是自己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吧,莫明计正背着悦雪,还真叫人不可思议呢。
“摘什么鬼嘛,真是的!”悦寒低咒。
“你最近很忙吗?他们好了很长时间你都不知道?”落雁道“你真的是悦雪的哥哥吗?”
“这……嗯…”悦寒摸摸头发“她是大人了,自己的事,当然由她自己定”他可不敢承认自己正忙着应付相亲的人呢。
“有件事知不知道,悦雪同明计秘密开了家印刷社!”落雁说。
“看不出来,他们还很超前!”悦寒确实不知道有这么回事,看来是自己对莫明计存有偏见了。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为上海未来着想吗?有着满深雄心壮志的人很多,他们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悦寒有些惊讶。
“那是因为我有很多朋友!”
“我算不算?”悦寒问。
“我想一想,我们嘛,不算很熟……”
“可我们从小就认识,而且我还有你的照片,这还不够?”悦寒着急说出一大半可以把自己当作友的理由。
“你这个样子,想不把你当朋友都不行!”落雁露出许久不曾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