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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三章 ...

  •   身为本文的第三个重生者,雪梨表示,其实身为一个丫头,没有什么是比当边缘人物看戏兼养老更令人舒心的业务了。(其实是作者这个废柴总是用不上雪梨出场,呜呜)
      自从袁思懿奋发向上或者说运气爆棚地自发搞定了一系列的明面和潜在对手,雪梨就开始毫无压力地混吃等死。以前把她自己像弹簧一样时刻压缩挤油拼命学习,那是因为没有稳定保障,没有一技之长,就没有强大的安全感,时刻都像坐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上,做梦都会惊醒。现在雪梨发现,原来用二十七岁的灵魂去撑起十一岁的壳子,根本爽得不能再爽了= =
      于是,每天优哉游哉打扫打扫房间,整理整理东西,过问一下小姐的三餐和行程,安排好第二天她的穿衣打扮,剩下的时间,雪梨就可以随便挥霍了。

      她最近因为闲得无聊,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观察自家小姐。
      有些人,那天生就是长来给别人看着乐的。袁思懿满打满算活了三十年,那些个小表情还跟十几岁的时候一样,萌得不得了。专注的时候直勾勾瞪着眼,嘴唇微微用力揪起,纳闷的时候眼神看起来犀利地盯住对方,其实瞳孔茫然地没有焦距,使坏的时候嘿嘿直笑,狡黠的表情之下傻气掩都掩不住,还有……
      像现在这个,眉头纠结在一起连带龇牙咧嘴,嘴角还在不停地抽……
      该说这是纠结无语好呢,还是心火上升好呢,雪梨摸下巴。
      反正,看起来又雷又囧,很想冲出去把某人拖到院子里暴打一顿,就对了。

      至于原因?
      小姐好像在看皇太子的信吧?
      咦,该不会是因为打情骂俏过了头,所以恼羞成怒?
      不然,为啥小姐看着看着,脸就变成了一块红布?

      “死老头……”
      袁思懿手指一用力,可怜的信纸顿时变成了皱巴巴一团的待回收状态。
      “我不就是不知道送妆奁是什么意思么?!你至于专门写这么长的信来嘲笑我!混蛋!”

      袁思懿那叫一个咬牙切齿。顾西江在信里不仅着重说明了送妆奁的“传统意义”,还加了一大段内容,大概意思就是,你居然穷得连我送的妆奁都不得不拿出去送礼,这实在是太让你未来的老公太子殿下我丢份了,我这就派人用给杨贵妃送荔枝的速度再给你送一批一般点的首饰过去,你就不要再糟蹋那些我好不容易收集来的珠宝了,还有千万别告诉别人,你送他们那些东西不是因为慷慨大方,而是因为你不识货。
      尼玛你才不识货,你全家都不识货!

      袁思懿气得连脸红都顾不得了,立刻提笔写信,把顾西江语无伦次地骂了一顿。
      信写完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刷刷刷地,从她的小心脏顺着毛笔一路流到信纸上。
      而充斥在泡沫里的火气,也随着一个个泡泡啪啪地破掉,渐渐地消散在空气里。

      取而代之的情绪,陌生,却又熟悉。
      羞窘有之,无措有之。但也是茫然若失,也是莫名惆怅。
      脑子里纷纷乱的念头刷刷地闪过去。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什么“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什么“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最明显的念头却是,顾西江不会是又受了什么刺激,抽风了吧?

      这想法,其实挺可笑。
      想想也知道不大可能。连柳映玉都已经被拉进黑名单了,那还有谁能让一国皇太子抽这个风?
      但这个念头,就是停留在脑海中不停地转悠,苍蝇一样挥之不去。

      袁思懿后仰,靠在圈椅背上,用手蒙住烧红的脸。
      眼眶不知怎的,又干涩又酸胀。
      有想哭的感觉,可是,就差那么一点情绪,怎么都流不出眼泪。

      自己的情绪和别人的情绪从来都是两码事,这一点袁思懿很早之前就明白。
      那个时候她已经渐渐习惯了宫廷生活。你在想什么,别人是没有时间关注的,除非,他们对你有企图,无论好坏。
      所以,哪怕你受了再重的伤,也必须自己咬着牙一点一点慢慢地挺过来,不然管你人死灯灭还是心死成灰,人人都会现实地奔向下一个站台,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相当的厚道了,谁都不可能有功夫过问一句,喂,你怎么样了?
      再后来,袁思懿连对别人的关心都已经麻木不仁了。明知道对方不会有好意存在,还要试图去接受,这样的人是傻子,而宫里的傻子是活不长的。
      更不要说,指望别人理解你的情绪。那不重要,有时候连自己都不能太过在乎关注它。

      顾西江不会懂得,在他叱咤风云的岁月里,她是怎样在后宫里一点一点,将自己消磨干净。
      这不是他的错。
      但袁思懿还是觉得,像太皇太后那样就很好。
      做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有权力决定自己的人生,年老的时候就算操心也可以四平八稳安然度日。
      在经历过更糟糕的事情之后,袁思懿的所求并不多。
      她想,大概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的一个过程。
      从一开始直白地要求,到后来迟疑地请求,再后来婉转地暗示。
      总会有些东西,在一次次失望,一次次碰壁,一次次错过中,渐渐离去。

      所以,顾西江送来的妆奁,真的是送错了地方。
      袁思懿想着,这一箱珠宝,还有顾西江说要后续的那些,其实要么让她全送出去作见面礼,要么干脆就留在宁远侯府,让母亲帮她归整进嫁妆。
      两辈子都依靠自带入宫中的嫁妆过活,本就不是什么问题。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明知道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已经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地,理直气壮。
      顾西江,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你那样,有勇气去把破碎的时光一片片捡回来,拼好。
      你送我妆奁,我真的,很高兴。不管这高兴有多么复杂,但我觉得,自己圆满了。
      就像我改变了我的家人的命运,改变了我的好姐妹的命运,改变了我自己的命运,一样的圆满。
      但我不会把这种心情告诉你。
      人生百年,总是在由光辉灿烂变得黯淡贫乏。
      而我已经,在旧日的岁月里,沉默太久。

      ======================

      袁思懿在为了自己人生收到的第一次表白而忧多于喜,袁家族长袁成榕却已经在水深火热中泡了好多天了。
      先不说他被人骚扰纠缠得如何如何凄惨。其实很多人当时反对分堂号,不外乎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分堂号确实严重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存,失去了袁家世家大族的背景,很有可能就会有一批人不再买他们的帐,所以这样显赫的家族出身绝不可以放弃,这才会公然叫嚣着反对。

      另一种则不一样,当时质疑只是因为多年以来已经习惯了以身为海宁袁氏为荣,骤然听得这么大家族要拆分,才会下意识地不情愿。但回家仔细想想,他们突然发现,嗳,自家……好像没靠着族里吃饭啊?
      就算以前需要家族支持,现在好歹自己也打拼出来了,爵位人脉官职工作样样不缺,家族背景的作用已经淡化到了基本可以不用考虑,合着就好像……分不分家都一样?
      于是,很多人开始动摇了。
      分堂号之后,不但不会受影响,而且不用每年向族里交那一笔钱,不用再年年跟那些缠不清的外八路亲戚死要面子活受罪地打交道,怎么总觉得,很划算?
      再加上原本一听就赞同的。少数服从多数,串联吵架了数天之后,大部分人就开始自动拆伙了。

      家族,原本的意义是,一个家里所有的人抱成团,一致对外,共同坚持生活下去。
      但当家族里多数人不再需要这道高高的院墙庇护,而且家族中拖后腿的累赘越来越多,行动越来越束手束脚,就会有人开始想,我到底为什么生在这个家族里?
      当怀疑开始的时候,破灭就有了征兆。

      但事情可不是说句过时了,就可以简单结束的。
      袁家是宋室南渡后在江南落地扎根的世家豪门,但那之前也不是寒门小户。数百年的历史,让这个庞大的家族除了人口众多关系繁乱,纠葛错综复杂,还令他们的房屋也变得麻烦。因为最初建造的时候,族人没有现在这么多,所以随着添丁进口,各房的屋子扩建也逐渐成了问题。一开始还会为了谁占了谁的地皮吵架争斗,后来渐渐也各自消停了,有空间就赶紧想法子多建几间屋子吧,别等两边吵完了空地却被第三方占领了,你后悔人家也不会把地皮让给你。
      可想而知,他们的房屋建得有多么令人纠结。用盘根错节或者星罗棋布形容都不准确,如果要找一个感觉最对的词形容,那也应该是,犬牙相错。
      各种坑蒙拐骗,各种撕破脸皮,各种打架斗殴,袁家人好似一夜之间撕下了伪装在脸上的那层和善的面孔,一个个都变得狰狞起来,恨不得咬下别人的一块肉当成战利品带走,或者干脆把别人咬死把所有东西都留下。

      房屋的问题还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其他的财产田地纠纷那已经成了常态了。袁成榕不止一次地庆幸,他一直揣着个心眼儿,公中的账目每个月都会做得清清楚楚,绝不拖到下月结算。
      于是就在祭祖当天他熬了次夜,第二天就拿出了公中财产名录和账本目录,在祠堂前面挂了起来。
      袁家这些年,其实族里公帐上也没有多少钱。除了略有增加的祭田,就是族人们常年送上来的现银。袁家家族庞大,公帐开支也相当多,每年光修缮房子就要花上好大一笔,再加上家族的族学,救济鳏寡孤独老弱病残,一年下来根本剩不了多少银子,多余的也被袁成榕积攒起来,拿去买地了。不动产就这么点,账面上还没有流动资金,叫人怎么看都像是被贪污了去。

      但袁成榕并不慌张。他是典型的文人,确实不善经营,管理农庄已经是极限。不过他很细致谨慎,每一笔支出收入,他都会在当天晚上一一详细回忆记录,并且每个月都要誊写核算,以保证不会出问题。更重要的是,他们一家,上至祖父下至他的孙子,没一个人动过公中的帐,因为他们家不缺钱。
      大老太爷年轻时候那是一把好手,官场得意,靠着人脉关系在知交那里连吃干股带投钱,挣下来的家业一直让他们吃到了现在。袁成榕自己虽然在江南混迹了一辈子,但两个大儿子一个是工部郎中,另一个在国子监教书,孙子也都上进努力,没被长辈们惯坏。他们一家的生活水准,在袁氏族人中绝对算得上是一流。
      所以公示的账目上只可能显示真实的情况。有人有异议?行,你找出证据来,我这还有历年记录的详细数据,咱们在众人面前当堂对峙,看看到底是谁的帐目更有说服力,到底是谁做了手脚。

      袁成榕凭着这份公中的账目,跟族人们提出了两件事,第一,要他们尽快自行划分祭田归属,第二,关闭族学。
      关闭族学这个好说,袁家族中虽然还有不少孩子在族学中启蒙,但基本上长时间处于放任自流状态。管教的三个族中秀才或者灰心或者懒怠,都是干吃饭不做事的主儿。袁成榕随随便便就打发走了他们,打扫了族学的房屋,将之列入了族产行列。

      至于第一项,那就有得扯皮了。
      要划分祭田,首先,就要弄清楚,这个堂号,到底该怎么分。
      安西堂的堂号,那是没人有脸也没人有胆子敢和嫡支长房抢的。宁远侯是个什么态度,大家在祭祖宴席上看得一清二楚。安西堂堂号本来就是宁远侯定的,人家都旗帜分明了,抢也没用,动手了说不定还要被整。
      可剩下的各房呢?谁继续在安西堂一支,谁跟谁划归一处,谁要搬迁谁要留下,乱哄哄一团。袁成榕头几天还被众多族人纠缠得几乎要逃家,越往后,他倒是越清闲起来了。

      一闲下来,袁成榕就开始脑子乱转,没办法,忙惯了,闲不住。
      于是他干脆跑到盐官别院暂居去了。家里三个儿子及家眷都不在,大老太爷祭祖一结束就跑到盐官镇的安国寺清修来了,妻子钱氏也回了娘家探亲,长房这下一个主人都不剩,就留了管家看家,有人找,一律回复,没人在。
      袁成榕一想想这境况,他就乐啊。这么多年了,但凡有人上门,他都得陪着笑脸好声好气听对方指责或者抱怨,完事儿了人家一掉头走了,他还得跟着注意帮忙擦屁股,有时还要被自家老爹怒吼兼指使,这族长当的,没一天轻松日子过。现下他总算成了无事人了,虽然有点子空虚,但架不住幸灾乐祸的心情节节高升啊。

      不当家,不买柴米油盐酱醋茶,你怎么知道有多贵有多难?
      一张嘴皮子,就让我去跑,现在好了,你们扯皮吧,老子看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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