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纸鹤》符玉

16、甜酒（六）（耽美）

　　第六章街头
　　那天，文学社一年一度的朗诵比赛开始了，我去的很早想找点感觉，可到了才发现有此想法的人不只我一个，蒋彦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玩着手机，他是不参赛的，居然也来得这么早，我上去打了一个招呼。
　　蒋彦看到我立时来了精神头，笑眯眯的看着我问道：“诶，糟丫头，你是要参加比赛吗？准备了什么诗？”
　　每当蒋彦露出这种好事的神情都表示他是无聊之极了，想找点乐子。于是我警惕的望着他：“你想干嘛？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蒋彦笑着道：“别这样啊，我只是好奇，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样让我这个学长很没面子诶！”
　　“面子多少钱一斤，我买一斤送给你。”我仍是不相让。
　　随后原本的计划被完全打乱了，蒋彦跟在我后面非要看我准备了什么诗，他趁着我不注意，偷偷从文件夹里抽出了印着诗的纸，以一种奸计得逞的声音高声读道：“啊！教我如何不想她！”

　　因为方君的指导，蒋彦在学习上一日千里，繁杂的课本在方君手里变得如同一张薄纸，众多的学术知识经他一讲解便变成了常识。他毫不利吝啬的向蒋彦灌输着远超于他所学的建筑知识，那些课本里永远不会有的实践经验，那些经过多年工作所总结出来的经验，都是人生的瑰宝。蒋彦如同一块海绵，孜孜不倦的吸取着方君所给予的一切。
　　有时他在方君的怀里睡着了，微微翘起的睫毛和着他安静的睡颜，方君似乎能看到日后怀里这个大男孩意气风发的模样，似乎能看到他比自己高得多的成就，也能看到这个男孩四处寻找着湮灭的人群里的他时的神情。
　　那是多久之后的事方君不知道，但却有着那样强烈的一种感觉，他怀里的这个男孩日后必然是一个耀眼的人。
　　大三时蒋彦已然以一种鹤立鸡群的姿态呈现在众多同学里，他仍是面容精致笑容灿烂的蒋彦，但却不是平凡的蒋彦，他的光芒掩盖了所有的人。蒋彦想起了刚来这个学校时，每个人都拼命的表现着自己，想成为传说中的风云人物，那些人如今怎样了？他们不是被游戏毁了，被恋爱毁了，便是被一味追求文凭的态度毁了，人生的追求所剩无几。
　　大学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蒋彦想起在网上看到了那段话，大学是要把人的棱角全部磨平，把恋人分开，把一个圆滑而没有特点人送入社会，只有这样的他们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想起这点，蒋彦无比的感激方君，如果没有方君，他不会是今天的蒋彦，如果爱是给予的话，方君给予了他太多。
　　大三开学不久，根据公司内部的调动，方君被调回上海。临走前，蒋彦抱着方君依依不舍：“你去了上海，我就不能经常见到你了。”
　　方君拍了拍蒋彦的肩膀：“放假的时候你可以去上海找我，可以见识到更多的东西，何乐不为？”
　　“我说的是我想你了怎么办？你怎么又绕到别的地方去了？”蒋彦把头放在方君的肩膀上闷闷的说道。
　　方君沉默了半响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彦，听说你们学校每年都会有几个出国的交换生名额？”
　　“嗯！”蒋彦点点头。
　　“那你出国吧！”
　　方军说完，蒋彦立时抬起头盯着他：“你要我出国？”蒋彦不敢相信：“那你呢？要是我出国，我们中间就会隔着一整个太平洋，那个时候我就是再想你也看不到你了。”
　　“学习建筑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国内把理论知识学扎实，然后去国外接受最先进的理念，那些大师会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建筑。”说起专业，方君就会变得严肃。
　　“不，我不去！”蒋彦转身烦躁的坐在沙发上：“我为什么要去国外？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方君走到蒋彦面前问道。
　　蒋彦抬起头，眼中有着悲伤和怀疑：“我怕，我怕我一走，就会永远失去你，不要以为我是傻子，我们俩这样是永远不能见光的，我们不能像别人一样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住一起，我甚至没有勇气跟别人说你是我男朋友。方君，现在你只是去上海，我们还在一个国家，我们还站在一片土地上，可即使这样我也怕时间久了我们就淡了，我不能去国外，你懂吗？我不能去···”
　　方君缓缓蹲下，伸手抚上蒋彦的脸，那张英俊的脸此刻满是悲伤，蒋彦微微歪着头贴着方君温暖潮湿的手心：“彦，爱情不能成为你生命的全部，你知道吗？你的生命是完整的，应该有梦想，有朋友，有亲人，有着一生的追求和毅力，如果爱情把你束缚了，让你心甘情愿与平凡，那我会在适合的时候亲手剪开。”这番话说得决绝，蒋彦低垂下头双手紧紧握着方君抚在他脸上的那只手。
　　“方君，别这样，别这样对我。”蒋彦声音沙哑的请求。
　　方君伸过手拥抱缩成一团的蒋彦：“去吧，你先去，我向你保证我会去找你。”
　　于是方君在那年的初秋登上飞机飞回了上海，独留下蒋彦一个人在N市徘徊。才分开便开始想念，蒋彦蔫蔫的躺在寝室里，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方君走之前说的那番话一直在他耳边萦绕，他相信如果他固执的不去争取那得来不易的几个名额，那么方君一定会说出更让他难过更决绝的话，他就是那样的人，对什么都有着自己原则和审度标准，严格自律。原本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对他着迷，可如今这该死的原则在要求自己做出一个决定，蒋彦爱恨交加，却不得不去服从。
　　内心的害怕还是时不时的冒出，虽然蒋彦那样坚定的想同方君在一起，可他却不能对这个想法持有十分的信心，人生的一切都存在变数，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人，变数更是无处不在。蒋彦急切的想找到什么去稳固住这种关系，好使的他能有底气面对所有的一切。
　　在这样的犹疑不定间，蒋彦还是去向辅导员打听这方面的事，去花时间了解其中的要求和程序，去听取意见弥补自己的不足，去审视自己的对手，去做自己可以做的一切事。
　　他的心一直飘飘忽忽的到处飞，他迷失在这一年的秋季，他所有的乐观和阳光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带上了秋季的忧郁。他把一口气憋在胸口，然后告诉自己：蒋彦，你该去做什么了。蒋彦，你应当这样的。
　　国庆节放了七天假，蒋彦在此之前就迫不及待的订了去上海的票，他心底小小的雀跃，为即将到来的见面。他寄过东西给方君，所以一打到车便拿着写有地址的纸条递给司机，内心充满了喜悦。
　　七拐八拐到了纸条上的地方，付过钱，蒋彦背着自己的包四处打量。这里是方君走过的地方，他每天早上都会从这里出去上班，每天晚上都会回到这里睡觉。蒋彦脸上带着笑意，他快速的找到方君所住的楼栋，站在方君家门口，他深深的喘了口气平复自己乱跳的心，按下了门铃。
　　门被打开，却不是方君，蒋彦愣愕的问道：“你···方君不住这里吗？”
　　开门的男人看了看蒋彦，声音温和道：“方君出去买东西了，你要进来等他嘛？”
　　蒋彦有些不知所措，进了门坐在沙发上，男人冲他微笑，随后去厨房为他泡咖啡。蒋彦坐在沙发上有些别扭，就挪了挪，却意外地碰到了沙发缝隙里的一个东西。蒋彦疑惑的从缝隙里抽出那个方方的口袋，满是熟悉的英文的封面，暧昧的颜色使得蒋彦瞬间如遭雷击。他不知道是怎么逃一般逃离了那个屋子，门被猛地关上的声音剧烈的回响在身后，他头也不回的奔跑着。
　　这个城市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他谁也不认识，什么路也分不清。蒋彦睁着双眼茫然的走在街上，夜色已经开始降临，在他的设想里，他此刻应该同方君在一起，拥抱着他，亲吻着他，同他疯狂的纠缠在一起，说自己有多想他有多爱他。可现在，他一个人流落在陌生的街头，又冷又饿。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他，眼前的到底是真还是假？从前的到底是真还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