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同人－光》一一九九

4、IV.土方先生

　　才给了几天好脸色的老天爷，今日又预备给江户城点颜色看看。团子屋老板拢起两只手进袖子里，站在门口感叹今年的雨好像下的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多。刚刚将整个店都清扫完毕的月城岚出来，撑起放在店门口的伞向老板道别。
　　“快回去吧，今天也多谢啦！”
　　团子屋老板关切地说。这几天下来，他对自己的眼光很满意，不时地向旁边的茶叶店老板夸赞“真的是找对人啦！”，语气里还带着点炫耀。

　　月城今天选了另一条没有走过的路。每一天她都会换一条路来走，想要让自己快速熟悉起这个不知道还会住多久的地方。即使有种可能下一秒钟就消失的预感，她也想在有限的时间里面踏实地活着。
　　今天的路有些远，带她去了穿越江户城的一条河岸边。路有些窄，左边是滴雨的屋檐，右边是一颗颗粗壮的树木，堪堪中间一条道路供人行走。雨在伞外不疾不徐地下，春夏之交新鲜的空气味道。她深深地呼吸。
　　有点累。
　　好像今天是故意要走一条比较远的路似的。
　　即使认真地做事，也总要想起银时的那一双眼睛。
　　明亮的，却没有什么温度。
　　有些想要逃避啊。即使见到她醒来时那双眼睛迅速焕起了生机。星星点点，海边的烟火。银发的男人对她笑了，应该开了玩笑，但她听不太懂。他还给她端来了温温的茶。他当然是温柔的，对自己当然是温柔的。
　　可是，对谁不是呢。
　　她曾以为是因为分处不同世界才会让人沮丧。而现在她知道，难过的层面其实还有那么多。
　　对你友善的陌路。
　　无法好好沟通的隔阂。
　　想要触碰却伸不出去的手。
　　笑容没有分别地属于所有人。
　　还有，经过了那一段黑暗的时间，怀疑自己本身的存在都是一种虚无。
　　没有任何事情是确定的，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控制。甚至连自己，都像提线木偶。她只知道自己此时正在向万事屋的方向走，而她从哪里来，又要去向何方？
　　河岸边的樱花树，已经凋谢得差不多了。

　　木屐叩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细密雨水里拥拥簇簇地几团粉色。或许是因为下雨，或许因为偏离主干道，河岸很静，没有其他行人。
　　一棵树后面，恰巧是伸出的屋檐与树交接的位置，有一个人嘴边的烟明明灭灭。听见木屐的声音，抬起眼来。
　　那边走过来有些熟悉的身影在河堤边停下脚步，伞遮住了视线，没有看见他。
　　他看着她面向河，听见她努力地深呼吸，然后拍了拍胸口低声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话。最后的动作他倒是看明白了，是团子屋老板喜欢做的标志性打气动作。握起拳，手臂在身前举直，然后一句要把胸腔里全部气息挤出来的“哟西！”。
　　土方面色没变，只从鼻子里喷出一小股气来。
　　傻里傻气。
　　有点像他最近喂的，真选组旁边那只时而会毫无理由地莫名神气的流浪猫。

　　月城给自己做好了今日份的心理建设，转身过来，看见不远的树下有人看她。
　　黑色的制服，黑色的头发，嘴里叼着的、只抽到一半的烟。
　　黑色制服的肩膀上停了几片花瓣。而他身形稍微动了一下，它们就慢慢地落下来。
　　好美啊。
　　心里一声感叹，脸上先笑了起来。
　　“土方先生。”
　　土方还以为少女会有被抓包或是狭路相逢的窘迫，不防月城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
　　一时只好应声“哦”。下一秒又觉得失了礼数，居然选择微微倾身致礼。月城有样学样地倾身，伞顶上积沉的少许雨水也跟着滑落。再抬起来，伞下还是微微笑意，映衬得土方都不好再木头脸。
　　就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放在心里的那个人。想起来，就在他的脑海中温温柔柔地笑了。
　　心里一动。
　　“你不用这么拘束。你可以叫我……”
　　脑海里飞快地想了一遍。月城跟着神乐和眼镜一起叫自然卷银时，难道可以叫自己十四郎吗。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明明是自己的名字，按理朋友之间可以这样互相称呼，就像他们那么爽朗地叫着自然卷。但是原来记忆里才没有人称呼他“十四郎”。大概是因为最后一个字的缘故，没叫出口之前就觉得像情人间的缱绻。
　　怎么称呼他的来着？
　　“副长啊”
　　“蛋黄酱控”
　　“宅十四”
　　“多串君”
　　……
　　在心里先把所有人都轰上了天，土方抓了抓头发，放弃了。
　　“土方先生？”
　　“嗯。”
　　月城将她一直提在手里的小巧的布袋子递过来。
　　“要给我吗？”土方指指自己。月城点点头，土方接过来打开，发现是小巧的团子。
　　“谢谢。”月城指了指团子。目前有限的语言里面，土方听懂了是她因为工作的事情道谢。
　　“不，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好吧，谢谢。”
　　土方想要推辞，但对上少女的微笑，又不好意思折煞纯粹的好意。想了想：
　　“那就一起吃吧。”
　　恰好一片樱花被雨水打下，落进盒子里，粘在团子上。

　　土方还以为这辈子不会有这种事，会跟一个女孩子单独坐在一个地方安静地吃东西。奇怪的感觉让他时时竖起耳朵，眼神四处巡视，潜意识里好像是怕真选组的谁突然从街头巷口甚至墙上蹦出来说他在偷偷约会，虽然并不是这样的事实。实际上直到最后月城收拾好空掉的盒子向他道别，也没有人出来放松他紧绷的弦。
　　又出现了，那种自然而然地熟稔。不是他对她，而是她单方面对他的。土方很想多知道一些什么，但现在的状况，他需要等。而问题一个接一个，大概占用了一个仓库那么多的空间。
　　月城拒绝了他护送的好意，土方又站回了自己的角落，点上另一支烟。
　　目光随着少女远去，却看着少女在街那边跌倒下去。
　　烟掉在地上，沾染了雨水很快熄灭。土方冲进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