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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回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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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沂死后,依依被几个仆人带出地牢,被软禁在间厢房,门口再不是侍卫把守,而是两个小丫头。两人伺候依依的饮食起居,却从不跟依依多说一句话。
那个郎中依旧每日来诊脉,但依依的心口痛楚日益加重,才三四日光景人消瘦了不少。
这日晚间,依依才要睡下隐约听到外面有打斗的声音,两个原本守在门外的丫头迅速来到依依身边,其中一人用刀抵住依依咽喉,肃然道:“王妃请不要出声。”
依依坐在床边,凝视窗外影影幢幢的夜色,兵器撞击的声响越来越近……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窜进门来,烛光下那人脸色苍白,唇边有鲜血渗出,正是郝刚。他冲进来一把抓住依依的手臂,“你跟我出去!”
“郝刚,你这是做什么?”其中一个丫头挡在依依跟前,对郝刚怒目而视。
“你走开,我要带她走,我不能让大郢的人把她救走!”
“你敢!主上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能离开这间房!”丫头举剑挡在郝刚面前。
郝刚出手和那个丫头打了起来,依依这才发现这丫头的武功竟十分高强,数十招下来,郝刚丝毫不占上风。两人久持不下,另一个丫头从袖间抽出一把短剑也斗了上去。依依心口越发痛楚,只能扶着床边的柱子在一旁观望,却没有力气逃走。
依依身穿藕色的长裙,不一会儿身上便溅到了点点殷红的血迹。郝刚的箭头被短剑刺中,鲜血不停的流出,手中的长剑招式见滞。
依依看见不远处的天际有红色的光若隐若现,只听有人疾声呼叫:“走水了,走水啦……”
她不由站起来,见火势越来越大,西边的天上满天都是火光,空气里弥漫着阵阵灰烟。
“你们不要打了,再不走就没命了!”她向门口走去,右肩却被郝刚往后一拉。那股拉力巨大,她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心仿佛即刻要跳出来一般,痛得她差点叫出声。
“你不能走!”郝刚的声音气急败坏,他低下头要去拉依依,肩头却被一剑刺穿。
依依痛得无法呼吸,头一阵阵的眩晕,外面的人声和打斗声越来越近。她终于无法支撑,昏死过去。
………………
依依在马车的颠簸中醒来,这车厢十分宽敞,装点得也颇为精致,四周用淡银色淮锦铺饰,她睡在一张暖暖的羊毛毯上,车中正焚着白檀。窗外是一晃而过的绿树,她微眯着眼睛。心口的疼痛缓和了不少,但依然痛着,若是此刻有程川的心疾丸就好了。
她周身无力,也不知此时身在何处。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来,一位身穿翠绿衫子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皮肤白皙,颇有几分姿色,看到依依便笑:“柳妃醒了,那便好了。我这就叫郎中进来查看。”说完便又出去了。
再进来时身后跟着那个郎中,之间他面色发白,神情萎顿,跟前翻大不一样。郎中的身后,一位男子身长玉立,面目俊秀,身着一身华贵的紫色锦缎长袍,袍子上绣着淡银色的蛟龙。依依一眼认出此人乃过世黎皇后的儿子,二皇子安王司徒铭彦。
“弟妹,你醒了?”司徒铭彦面带微笑,转身对郎中厉声道:“快快去给柳妃好好诊治,若有半分差池,小心你的狗命。”
依依支撑着起身,“安王有礼了。”
“弟妹不用多礼。”安王上前虚扶了依依一把,笑道,“此次你受累了,现在我已经生擒鲜于醇及其党羽,一切都过去了。”
“多谢安王相救。”依依低眉道,眼波落在安王脸上,司徒家都是人中龙凤,个个俊秀。安王也不例外,但依依听说安王好女色,是以脸上有被酒色浸淫过的痕迹。安王为皇后唯一亲儿,地位自是不凡,在朝中亦掌礼部户部事务。
“丕族胆大妄为竟敢公然掳劫我朝王妃!”安王厉声道,语气又变的沉缓,“只可惜,裴大将军再也回不去了……父王为了裴将军的事已经数日未曾上朝,太后她也病倒了。”
依依眼眶通红道,“若不是为了我,裴将军他也不会……”
“弟妹不用自责,鲜于醇已经为我生擒,不出两日到得朝歌便可交由父王处置。我们定可为裴将军报酬。”他说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洋洋自得的痕迹。
依依低眉,“如此,就请安王做主了。”
“弟妹的心疾就先让这个郎中照看,我已经命程川在城门候命了。”
“我没事了,只是这鲜于醇狡诈,安王事如何生擒他的?”依依问。
安王打开手中折扇,嘴角一扬,甚为潇洒,“我派手下放火烧了他的库房,趁着一团乱生擒了他。”
“安王真是智勇双全,我看那鲜于醇武艺高强,连裴将军都上了他的道……”
“区区一个丕族王爷还不是我的对手,裴将军若不是中了他的毒又岂会……我想这次丕族是完了,他们杀了裴将军,皇上不日就会发兵丕族!”
“请问王爷,鲜于醇的手下郝刚现下在何处?”
“郝刚?”安王蹙眉,“整个宅子都已经烧毁,我不知道哪个是郝刚啊。弟妹为何有此一问?”
“若不是他拿出千年人参救了我,此刻我也许已经死了。”
“哦?”安王沉吟,“俘虏倒有不少,我去问问是否有郝刚此人。”
“如此,多谢王爷。”
安王看了看依依,嘴角泛起一个冷笑,“不谢。”
…………………………
不日,已经到达朝歌。大理寺卿常存志、少卿柳益成太医院院正程川在城门相厚。
多日不见柳益成脸色憔悴,目光欲言又止。程川到马车上为依依诊脉,舒了口气道,“若不是裴将军用内力护住你的心肺,再加上千年人参护本,此刻你可能真的不在人世了。”
“程叔叔,楚王他……”
程川缓缓摇头,“总之,待会儿皇上如何问,你直照实说即可。”他眼中流露出惋惜,措辞间也讳莫如深。依依注意到他身后跟着一个带刀侍卫。她缓缓道,“即如此,今日能否让我回家梳洗一番再面圣?”
“柳妃请即刻进宫面圣吧,皇上等着您呢。”带刀侍卫道。
“这是宫中侍卫统领杨瑞杨大人。”程川道。
依依眉心微微一动,皇帝让侍卫统领亲自压送她进宫,可见事态严重。已经预见到发生了什么事,依依反而安心,便道:“如此,有劳杨大人了。”
杨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柳妃不必多礼。”
…………………………
这是依依第二次进宫,感觉跟上次大不相同。宫中明显增加了戒备,处处都是侍卫驻守。一路随杨瑞往深宫走去,依依身体尚未复原,步履缓慢,杨瑞也不催促,走了好久才走到皇宫最西面的蕤华阁,此处是司徒焕未登基前的住所,位置甚为隐秘,三面环湖。此刻湖面的风吹得依依微微发冷。
“柳妃请进去吧。”杨瑞道。
依依缓缓走入正殿,殿中灯火通明,不远处的高座上皇帝司徒焕正拿着一本棋谱缓缓翻阅。
座下多日未见的楚王司徒明鉴端跪于地,背影带着几分寂寥。此刻他依旧穿着成婚那日的喜服,大红的袍子此刻看来格外刺眼也刺心。皇帝身边站着晋王司徒铭铎、黎相、太尉曹镇虎、安王司徒铭彦、大理寺卿常存志。
依依走到楚王身边,跪下道:“臣妾拜见皇上。”
半晌皇帝才缓缓道:“此番委屈柳妃了。”
“臣妾无事,有劳皇上挂心了。”她低眉顺目,身侧的男子似乎轻轻动了一下,她很想看看他却不敢移动。
“彦儿,你把鲜于醇带上来吧。”皇帝的语气一直很平静,听不出喜怒,但他越是这样仿佛越让人惴惴不安。
“是。”
不一会,侍卫便将鲜于醇和那位郎中一起带上大殿,那郎中瑟瑟发抖,腿一软跪倒在地,“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在下、在下不知道这是、是楚王王妃……”
鲜于醇傲然站立,不行礼也不说话。
“放肆!见了皇上怎不下跪!”曹太尉声如洪钟。
鲜于醇冷哼一声,“我乃丕族皇叔,怎可对异族皇帝下跪?今日我被你们擒住,要杀要剐随你们,何须多言!”
“朕听说,你劫了柳妃去是想面见楚王,今天楚王亦在,有什么你便说吧。”司徒焕的语气清淡,依然不露声色。
依依低着头,见地上的青金石砖发出淡淡的青色温润光华,显是年月久远的缘故。但是膝盖却有股刺骨的凉意慢慢渗入,不是很痛却也难熬。
“我并没有要见楚王,我只恨他大败我们丕族,想抓了他的新娘,挫挫你们大郢的锐气!”鲜于醇恨声说。
“真的是他大败你们丕族吗?”安王冷笑,“你可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亏你把你们丕族挂在嘴上,你这个丕族的叛徒。”
鲜于醇骤然抬头,端详了安王片刻,阴声道:“此话怎讲?”
此时,皇帝说话了,“鉴儿,此人你可认识?”
一直低首的楚王铭鉴抬起头道,“儿臣并不认得此人。”
“司徒焕,你不要因为我卸了你们皇家面子就随意诬陷我。我们丕族人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今日就杀了我吧。”
“你不认识此人?”安王冷哼,“常大人,请人把李清带上来吧。”
依依知道李清为楚王府大管家,当日是他送聘礼来柳家下定,记忆中是一个面目忠良的中年人。
大殿中非常安静,依依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可是却听不到就在身侧的楚王的丝毫动静。他连喜服都没有换过,这么多天都是被软禁在皇宫吧。她心底泛起一阵痛楚,不知为何,在她跟楚王相处的短暂时光中她便不由自如的信任了他。最初鲜于醇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就没有相信,如今依然如此。渐渐的,她平复了刚才慌张的情绪,整个人也慢慢放松下来。
“回皇上,李清带到。”皇帝的近侍沈海平微微尖利的嗓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