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五 凌璃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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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年，十月。
入秋，天气忽冷忽热，接连几天的烟雨霏霏过后，寒意愈加深，催促着人们加衣。初秋清凉的细雨，点点滴滴，点点滴滴。别院里红的，黄的，白的菊花，一簇簇，一团团，开得格外别致。花瓣上点缀着无数晶莹的露珠，千朵万朵压枝低，色彩缤纷，煞是好看。
林珂一个人怅然地徘徊在别院的长廊上，思绪万千。她任性地剪短了耳鬓的头发，全然不顾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剪短头发的她，显得更加伶俜，更加楚楚动人。
林珂木讷地看着远处，心里全是苏纪由的影子。没有他在的日子，林珂总是精神恍惚，无精打采地坐在窗边，茶不思饭不想，夜晚久久难以入睡。
一缕情思遥望远方，此去经年世事无常。为伊消得清瘦几许，抬头望月问见期。林珂提笔写下几句诗词，心里眼里泛起阵阵惆怅。
“小姐，小姐，苏公子回来了。”江心兴奋地跑到林珂面前。
“他回来了。”林珂回眸，欣然而笑。
一年之期已到。林珂迫切地收拾行李乘船西下。
来到苏家门外，一年不见，苏宅变得更加陈旧了，大门上的朱砂脱落得厉害。大门上贴了一幅大红对联，略显喜庆，似乎在向人昭示这家主人的高中喜讯。林珂推开半隐着的门，迈开步伐怀着激动欣喜的心情走进去。
“纪由——”
早已泪水盈盈的眸子，在看见苏纪由的那一刻，泪水如虹般倾泻。前庭里站着的熟悉的背影，那样清晰可见。
苏纪由转身，林珂扑进他的怀里，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脯上哭泣。
“珂儿——”苏纪由的声音欣喜，但掩盖不住愁苦。
苏纪由紧紧地搂着林珂，压抑了一年的思念幻化成掌心的温柔，胸膛的温暖，情意绵绵地覆在林珂的身上。林珂抬起头，苏纪由温热的唇覆到她的唇上，满是柔情地厮磨。
不远处一双凌厉的眼眸正注视着两人亲昵的举动，眼神由妒忌逐渐变为憎恨。
“苏纪由，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父亲了，你要娶我的！”
一个女子怒气冲冲地冲到两人面前，脸色刷白，她使劲拆开两人，狠狠地扇了苏纪由一耳光。苏纪由面无表情地凝视女子，闪烁的眼光里交织着可悲与可笑。女子咬牙切齿，看了看苏纪由，又看了看林珂，高傲的脸上溢满愤怒与不屑。
“凌璃雪，我爱林珂。”苏纪由依旧面无表情。
“可你要娶我。”叫凌璃雪的女子转身愤怒地离去。
听着两人的对话，林珂哭得梨花带雨，好看的眼睛红肿起来，脸上的胭脂被泪水冲得斑驳一片。用幽怨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苏纪由，林珂觉得自己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脑海里有一窝嗡嗡乱叫的蜂，此刻的她不知所措。
曾经的誓言到底还是抵不过时间的摧残，曾经的甜言蜜语也只是过眼云烟，即使有用生命许下的海誓山盟说难以忘怀，也只是在自欺欺人。心若飞鸿，飞过云端，飞过过往，一声尖锐的啼叫惊碎以往日日夜夜所做的美梦。
林珂转身趄趄趔趔地走向苏宅大门，苏纪由追上去将她揽在怀里。林珂只是一个劲地流泪，毫无挣扎的力气，苏纪由的话语在耳际由清晰变得模糊，再由模糊变得听不见，然后柔弱地晕倒在苏纪由冷暖不定的怀里。
做了一年之久的美梦，貌似愈来愈远，随着时间的流逝它在一点一点地湮灭，然而它又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地深深划过心脏，最终变成心底的殇，油然而生缕缕苍凉。本以为一步之遥的距离只要努力迈开一步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但因为太过寂寥小小休憩了一会儿，待清醒过来发现梦不见了距离却越来越远。
“珂儿，你醒了。”
林珂从睡梦中醒来，傅川羽守在床头。
“我怎么在这里？”林珂疑惑地看着傅川羽。
“是苏兄送你回来的，你因风寒晕倒了。对了，药熬好了，珂儿快趁热喝了吧。”
傅川羽从江心手里拿过药碗，小心翼翼地捧到林珂面前。
“苏纪由呢，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林珂推开傅川羽，药碗随即重重砸到地上碎成一片，药泼洒了一地，她叫着苏纪由的名字摇摇晃晃地跑了出去。
来到街上，林珂看见凌璃雪扶着苏纪由进了一家酒馆。她小心地跟上去，苏纪由和凌璃雪正对坐点了酒豪杯痛饮。
林珂仍旧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轻轻地走到苏纪由的身旁，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也许发生的一切只是做梦而已，而现在最真实的事情就是默默地看着自己最爱的那个人。
“纪由，你会娶我吧？”林珂扯着苏纪由的袖子温柔地问。
苏纪由全然不顾林珂的话语，一味地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直到喝得烂醉如泥。他深深地醉了，抱起酒坛随意地砸向地上，接着是砸酒杯······砸碎了桌上所有的瓷器。继而摇摇欲坠地转身将林珂推倒在地，林珂摔到破碎的瓷片上，身上被画出无数个口子，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林珂纯白的纱衣。
“林珂，我根本就不爱你，根本就不爱你，我要娶的是凌璃雪，是凌璃雪啊！你走吧，越远越好！”苏纪由指着伤痕累累的林珂戏谑，痛苦不堪的眼神就像一层厚重的乌云，难以拨开。
“苏纪由你这个混蛋，珂儿那么爱你，你竟然这样对她！”
傅川羽突然从店外冲进来，狠狠地揍了苏纪由一拳，他心疼地抱起倒在瓷器碎片中满身伤口的林珂离开了酒馆。
从那以后林珂在床上躺了七天多，满身的伤口已结痂不疼，可是心上的那些伤口却在不停地被撕裂开，林珂因为这些心上的伤口疼得整日整夜睡不着觉。她只是趴在床上默默地流泪，心里的疼痛随着血液在全身蔓延开去。
一夜秋风心微凉，伤情泪眼余秋恨。闻君有他心，悲切空无语。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尚不能羞。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周，望郎上青楼。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五 凌璃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