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梦，西洲曲》让格

7、六 痴情渐行渐远

　　窗外哗哗的下着雨，冰冷的雨水顺着屋檐滚落，构成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水帘。庭院里的几棵桩大的梧桐树早已经不起秋日的寒意，落光了树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颤栗在雨里。泛黄的枯叶散乱的铺开了一地，一副凄凉悲怆的景象。

　　林珂让江心拿来琴，然后坐在窗边抚琴轻声吟唱：

　　雨也悠悠，风也悠悠，为汝痴情赴西洲。醒也念念，梦也念念，不知为汝几多愁。西洲无限好，江北徒哀愁。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盼完今朝盼明朝，消得伊人今憔悴......

　　羸弱的嗓音，幽怨的歌声，一字一句都是用心在吟唱。歌声如月光倾泻，如春风拂面，歌声里心碎的声音夹杂着啜泣，那般清晰。

　　被苏纪由推倒在地的画面，被苏纪由唾骂的画面，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口......所有的都一幕一幕地在林珂脑海里不停浮现。林珂流泪，苦涩的泪滴滴落到琴弦上，琴弦发出黯哑的嘶鸣，这黯哑的嘶鸣直倾入心里，剜得林珂生疼。

　　由是林珂抚琴的手指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于一根琴弦突兀地断开，划破了林珂纤白的手指，一滴滴惨烈的血欢腾地溢出来。傅川羽走近林珂，温柔地抓住她流血的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待林珂安静地睡着，傅川羽去了苏家。

　　傅川羽推开苏纪由书房的门径直走进去，苏纪由醉醺醺地倒在书桌上酣睡，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傅川羽气急败坏地揪起倒在书桌上的苏纪由，重重地给了他一拳。苏纪由毫不反抗，只是露着一脸的苦笑。傅川羽诧异，但一想到林珂因为他难过痛哭的模样，他又重重地给了苏纪由几拳。

　　苏纪由仍旧只是笑，任由傅川羽的拳头狠狠地砸在身上。凌璃雪忽然惊慌失色地走进书房，厉声喝止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傅川羽，你不愿意接受我的爱意就算了，如今又来欺负我喜欢的人。”凌璃雪扶住苏纪由，怒视着傅川羽。

　　一卷回忆的画卷在傅川羽的心里舒展开去。两年前他救了丞相的女儿凌璃雪，凌璃雪想要以身相许但被傅川羽拒绝了，傅川羽说他已有心上人且非心上人不娶。凌璃雪扇了他一耳光，便哭哭啼啼地跑开了，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

　　“凌璃雪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有心上人了，是你一直纠缠不清。你还真是个贱人，总会喜欢横刀夺爱。”傅川羽蔑视着凌璃雪冷笑。

　　“傅川羽，你还有脸来我苏家，我们苏家沦落成这样都是拜你们所赐。”苏纪由突然面露凶色，走向傅川羽回了他几拳，“当年我父亲被革职而抑郁而死，都是遭你父亲和林珂父亲的陷害。我居然还仍贼作父拜你父亲为老师，还爱上了仇人的女儿，哈哈哈——”

　　苏纪由见势连着给了傅川羽多个拳头，傅川羽捂着腹部随意地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

　　“可是珂儿那样爱你，她苦苦等了你一年，你却抛弃她，跟这个女人厮混在一起。”

　　“哈哈，难道要我和仇人的女儿生活在一起，然后天天面对着自己的仇人吗？这也太可笑了吧，我现在就快娶到丞相的女儿了，我可以一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哈哈哈——”苏纪由大笑，不经意地握住凌璃雪的手。

　　“傅川羽，你听到了吗？是他自己说要娶我的，听到了就赶紧滚！”凌璃雪不屑地瞥了傅川羽一眼，便扶着苏纪由走出书房。

　　傅川羽目视两人离开书房，木讷地愣在原地，起伏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林珂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苏纪由和傅川羽激烈地打了一架，林珂很想过去制止两人，但无论她怎么跑也跑不动。她一遍一遍声嘶力竭地呼唤着苏纪由的名字，可苏纪由怎么也听不见，忽然苏纪由回头凝视着林珂苦笑，他说——林珂，我要娶凌璃雪，我要娶凌璃雪......我不爱你，我爱凌璃雪......

　　“苏纪由——”林珂从睡梦中惊醒，额角缀着缜密的汗珠，眼角布满了泪水流过的痕迹。

　　从床榻上起来，林珂不顾江心的阻拦，一路奋不顾身地跑进了苏家。透过半隐着的门，林珂看到两个拥在一起的身影——苏纪由紧紧地搂着凌璃雪的腰，忘情地吻着凌璃雪殷红的唇。

　　落寞地转身，冰凉的泪兀自地淌满了林珂苍白的面颊，原本红肿的眼眸更加晕红了。

　　“珂儿——”傅川羽从身后揽住林珂，那般温暖，“珂儿，嫁给我。让我来照顾你，让我娶你。”

　　“嗯——”林珂闭上眼诚恳地点头。

　　说不尽心中无限的苦楚，多少滴苦涩悲情的泪洋洋洒洒风化在雨里。悲怆一日至极，凄凉由心而生，苦情的阴霾仿佛挥之不去的梦魇一样，久久纠缠不肯散去。

　　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怆然暗惊，怎奈何欢愉渐渐随流水。只愿君心似我心，却怜寂寞沙洲冷，聚散苦匆匆，此恨何时止。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