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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章 上巳节(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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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项简相比来说,荀馥的日子便可用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来形容了。
拂晓刚过,清晨未至。
刚刚醒来的荀馥这会儿仍是有些迷糊的,看着眼前这麻质帷帐,意识慢慢聚集。
记得这还是去年母亲为她单置一屋室时,她央求母亲为她置一帷帐,其实这一时期已经有帷帐了,只不过只有贵族和十分富裕的人家才会用,母亲本是不答应的,家中虽是生活还不错,但距离富裕甚远。
后来,杺连夜用自己织好的麻给她做了一顶帷帐,让她很是羞愧了好长时间,开始时都不好意思面对她,还是杺安慰她,说是实在过意不去就给她绣块巾帕,她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杺给自己找的台阶罢了。
不过她仍是用了十分的心力绣了块巾帕,另外还做了两双带夹层的袜,冬天可以往里面填麻絮,她至今仍记得杺当时拿到巾帕和袜子是眼中的泪水。
一声推门声响起,紧接着是轻轻地脚步声,荀馥不用想,进来的人一定是杺。
掀开被子,穿好里衣亵裤,说到这亵裤这个时期是没有亵裤的,而他们所谓的裤子,只是长到膝盖处或者还能再长一些,穿时用带子系在腰上固定住,男女皆如此,而连档裤这里称为大袴,是只有军队里的军士才会穿的,且裤腿十分的宽阔。
她实在是难以接受,于是在她开始学习女红针黹后,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缝制了一条正常的裤子,为这事杺是十分反对的,她认为这样的裤是只有那些个武夫才会穿的,而自己在这件事上实在没有办法妥协,杺便告诉了母亲,而母亲见我态度坚决,便也就随我去了,杺见如此,虽仍旧十分不赞同,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偶尔见到我正在穿它时,还是会忍不住说上两句。
“小姑子醒了,昨夜睡得可好?”进来的杺看到荀栝已经起身了,一边给她倒了杯温水,一边问道。
“甚好,”荀馥接过温水,饮毕,将杯子交给杺,想起今日是上巳节,便问道:“对了,阿姆,父亲母亲可是也起身了?”
杺把杯子放在案上,为她穿上衣物,回道:“郎君、娘子已经起身,两位郎君也早早地起身了。”
荀馥一听,转头笑着对她道:“那我也得快些了,莫要让父母亲久等。”
没想到自己二兄,那么嗜睡的人,今日竟也起得这么早。
杺为荀馥挽了双丫髻,用粉白色的头绳固定住,又涂抹了面脂,细细地端详了一番,赞叹道:“小姑子这面皮长得实在是好,竟似里面含了水一般,剔透晶莹。”
荀馥听得这话,抿嘴笑了笑,这里镜子是个稀罕物事,也只有非常富裕的人家才能用得起,平常人家都是拿水当镜子使,即便有些人家有,打磨的也是十分粗糙,她房间里是没有镜子,母亲房间里到是有一面,透过昏黄的镜面,人的五官轮廓倒是清晰可见,只是肌肤气色如何便看不出来了。
她没事也总是借母亲的镜子用,看自己轮廓,脸形五官大致随了母亲,极为精致,只眼睛较长随了父亲,不过较之眼尾略弯且稍向上翘,比之前世的模样强了不知几倍,不过现在还小,以后长开了不知会如何,只是听杺这话,肌肤也是甚好的,只要好好保养着,想来,长大了以后也不会太差。
收拾妥当后,准备起身去正屋,就见杺手里多了个小巧的竹筐,里面是一簇簇摆放整齐的白色紫色的花,白色的花点点缀在其上,玲珑可爱,紫色的花朵硕大而妩媚,她从一簇白花中择取一些,走到荀馥身后,将其簪到她的丫髻上,荀馥随之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野菜清香,闻之令人舒爽。
“带上荠菜花,愿小姑子夜里睡得香甜,”听着杺轻和的声音,荀馥转过头,甜美地对她笑了笑,说道:“阿姆,媱婮也来帮忙吧?”
说罢,起身从小竹筐里取出一把荠菜花,均匀地铺在床上,脚踏上,据说这样做可以驱除虫蚁。
杺也没拦着她,笑了笑,跟着取出荠菜花和桐花,走到衣橱旁,打开衣橱的门,将花藏在衣物之内,以防虫蛀。
待做好一切,正打算出房门时,荀馥不经意间瞧见杺的头上除了裹发髻的蓝色巾帼,再没有其他了,看了眼手中还有少许荠菜花,便走上前,因身高差距太大,扯了扯她的衣袖。
杺不知她要做什么,以为是有什么话要悄悄和自己说,便弯下了腰。
荀馥见能够得到了,伸手将手里的荠菜花簪在她发髻上,小小的花此刻也为她清秀的面容增添了抹光彩,满意地学着她说道:“愿我阿姆头痛不侵,夜间睡得香甜”。
杺先是被她突然的举动弄的愣了愣,随之听她这话,笑着用手抚了抚她的鬓角,脸上满是慈爱。
刚踏出房门,荀馥就见自己二兄从外面回来,七岁的他依旧是个小胖子,模样有别于父母亲的秀气与精致,长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据父亲所说长得十分肖似已逝的祖父。
走近一些,看到他头发有些毛乱,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汗水,又不知道哪里玩耍去了。
荀去病看见自家妹子才踏出房门,眼睛一亮,学着大兄背着手,走到她跟前:“怎样,我今日起的可早?倒是你,怎的这般懒,此时才起,往后应早些起才是。”
荀馥知道自家这二兄,因为嗜睡这事常被人念叨,如今起得这么早,定是因是上巳节的缘故,而如今这般作为,想来是要在自个儿面前扬眉吐气一次了。
她便也随着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道:“二兄说得在理,媱婮这里多谢二兄教诲,”见他面露自得,便又说道:“只二兄往后也要起得如今日这般早才好。”
荀去病脸上自得的表情随即裂开,见她面上的笑意,忙调整好表情,作严肃状,道:“有你这般顶撞兄长的么?实在没有规矩。”
荀馥面上作无辜可怜状,道:“二兄,难道媱婮说错了什么不成,可方才我也没说什么呀!”
荀去病只觉得一口气被噎在嗓子里,他若是硬说她错了,岂不是承认自己以前都不曾早起,尽管这是事实,可也不想在家里唯一比自己小的妹妹跟前失去做兄长的威严,若是说她没错,岂不是日后都要早起。
只见他清清嗓子说道:“念你年纪尚幼,二兄这里不与你一般见识。只往后莫要再犯。”说罢,便要快步向正屋走去。
“二兄,”荀馥怕他这样被母亲看到了又要挨顿训斥,忙拉住他,递给他自己的巾帕,见他不接,就伸手拭去他脸上没擦干净的汗渍。
荀去病这时才明白过来,见自己妹子心疼自己,不由升起几分愉悦,伸手用手轻轻拽了拽她鬓角的碎发,道:“还算你懂事,不错,孺子尚可教。”
便转身向自己屋内走去,应该是重新收拾去了。
荀馥捂着嘴与杺相视而笑,随后拉着杺的手两人一起朝着正屋走去。